《夜猫子》苏流年啊

12、谈合作

　　“那这次，她给你打电话……”祁栩低声问，“是为了……”
　　“约会。”
　　这二个字悄无声息地撞了他一下。
　　祁栩缓了片刻，笑道：“恭喜你。”
　　“恭喜什么呀！”陆无为没想到祁栩这么无趣，一点也不禁逗，索性就实话实说了，“人家都有对象了，前几天刚订婚。而且我也不喜欢女的，你不是知道么？”
　　祁栩颔首，脸颊微红了。

　　多乐姐跟陆无为相亲过去两周不到，就另寻新欢了。
　　祁栩细细一想，这事落在多乐姐身上确实不稀奇，她虽然年纪三十加，在相亲市场属于大龄，可长相、地位和实力在本地绝对是佼佼者，只有她选别人的份。
　　“她这么优秀，确实不缺男朋友。”祁栩打趣，“不是找不到，而是不想找吧？”
　　“还真不是。”陆无为说，“前两天多乐姐还跟我抱怨呢，说能找一个能合眼缘，又刚好看上她的，真心不简单。跟我相亲那段时间，她平均每天要见三个男人，没几个脑子拎得清的，每个月挣的钱养自己都难，还想找个有钱的老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祁栩叹气：“现在眼高手低的人还真不少。”
　　能力差还想找个比自己优秀的对象，这种人怎么不换位思考一下，优秀的人能看上你？
　　“那他现在这位呢？”
　　聊起多乐姐的新对象，陆无为来兴趣了，赶紧把西瓜咽下去。
　　“她现在这位男朋友也是个奇葩。年纪比我还小，家里一贫如洗，却是个名牌大学生。你想问名牌大学毕业生怎么不去大城市发展对不对？其实呢，他在去年之前，确实一直在深圳的一家上市科技公司上班，工资也还不错。可他从小父亲死得早，母亲又一身大病小病的，他有孝心，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在小镇里住着，就接到深圳去了。可年底他母亲好好的突然就老年痴呆了，说话疯疯癫癫，死活要回家。无奈，他只能辞去工作带着母亲回老家了。我听咚咚说，谈吐挺优雅的一个男生，文质彬彬的，说长得像金宇彬。”
　　“也就家里稍微惨了点，哪奇葩了？”祁栩问。
　　“父亲死得早，母亲一身病，母亲从小就只能依靠儿子，这么多年，母子两人相依为命，所以他母亲就有点……”
　　“恋子情结？”祁栩眼睛瞪大。
　　陆无为点了点头：“男生确实是个好男生，奈何他母亲那边一直看不上多乐姐。他一跟多乐姐约会，他母亲就来横插一杠，举止稍微亲密点，母亲就对多乐姐指指点点，说她不正经。关键是……男生也随他妈闹，多乐姐好几次没忍住脾气吼了他母亲，男生还不乐意。”
　　祁栩为多乐姐捏了把冷汗：“其实，以她的条件，能找到更好的。”
　　“可不是么！”
　　门外传来一声爽朗干脆的男声。

　　陆无为循声望去，见咚咚一身黑背心，手里提了两大袋东西搁在桌上，推门进来：“可人家多乐姐就跟当初看上陆无为一样，跟着了魔似的。这么多合适的男人不要，偏偏就盯上他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什么办法？”
　　这是祁栩跟咚咚的第二次正经碰面，咚咚一眼就认出祁栩，赶忙为那天的事赔罪，他就是不想祁栩耽误了陆无为的相亲，没有其他意思。
　　祁栩没在意这事，两人相互介绍完，咚咚就自来熟地进了祁栩住的杂物间，瞪大眼睛四处打量，一会儿摸摸桌子，一会儿敲敲柜子的。
　　他一脸诧异：“这杂物间这么一改，倒是个住人的好地方啊，冬暖夏凉的。祁栩，听林琳婶说，你俩以前是同学？”
　　祁栩看了一眼陆无为，陆无为立马眼神闪躲了。
　　这事祁栩没跟林琳婶说过，八成是他说的。
　　陆无为虚心地搂着他兄弟坐在椅子上，急了：“人家付了房租，现在这是他的房，你进来这儿摸、那儿碰的，还懂不懂点礼貌？”
　　“没事！”祁栩不在意这些，“没什么私人物件，随便摸。”

　　来了客人，自然不好三个人都窝在祁栩的小窝里。
　　下午三点多，日头火辣辣的，没客人吃饭，林琳婶就没舍得开空调，招呼他们三去后院躲凉。
　　捣鼓单反的林二木听到咚咚的声音，兴高采烈地下楼。
　　“薛叔！”
　　咚咚胡乱在他脑袋上抓了几下：“这几天越来越宅了！居然白天在家还能看到你的人，不容易啊！”
　　陆无为笑吟吟地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阴凉处，背靠着水泥墙：“你今天店里没活？”
　　“有，我媳妇帮我照顾着呢！”
　　“你搁我这儿炫耀呢？我就不该问！”
　　我这不是着急跟你通气么？急忙就赶过来了。”咚咚颇为自豪地给祁栩递烟，“兄弟抽根烟！”
　　祁栩连忙摆手，咚咚赞叹他不抽烟的习惯好。
　　给陆无为发烟，陆无为居然破天荒地也没接，陆无为说：“我最近嗓子不太好。”
　　咚咚有眼力劲，能看得出来这不是陆无为的本意，八成因为祁栩不爱闻烟味。
　　都拒绝了，咚咚自己一个人抽也不合适，索性就把烟塞进口袋里，忍住了。
　　林二木问祁栩单反的P、S、M、A四档的差别时，听了一耳朵，震惊了：“通气？通什么气？”
　　“你还不知道呢？”
　　咚咚指了指桌上的黑色塑料袋，让林琳婶把牛肉放进冰箱里冷藏，晚上做小炒黄牛肉和铁板牛肉吃：“你爸约了多乐姐今晚来家里吃饭。”
　　“约会么？”林二木问。
　　“林二木！有你什么事儿？”陆无为一肚子火，“要学摄影就好好跟你祁栩哥哥学，你要再跟以前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真生气了！”
　　林二木双手合十，缩着脖子虚心听祁栩讲课，大气都不喘一个。
　　他其实脑子好使，转得也快，一点就通，以前成绩差单纯就是不上心，祁栩给他讲解的理论知识，林二木能记个七七八八，祁栩很满意。
　　咚咚跟陆无为在聊今天晚宴的事。
　　原来下午陆无为喂羊时，多乐姐的那个电话是约饭的。

　　本来呢，林琳婶留了五六万的私房钱，打算南下找丈夫的，可这些天看到儿子跟祁栩学摄影学得有鼻子有眼的，打心底里为林二木高兴。
　　她这个儿子自打上学以来，就没有一件事能像学摄影一样上心，于是，她跟陆无为商量，说自己不打算找丈夫了，想用这五六万在附近的旅游度假区盘个门店，给儿子开个摄影工作室，看陆无为能不能想想法子。
　　起初陆无为心里是真没底，旅游度假区他就没有人脉，可没想到咚咚说，多乐姐在度假区有好几个门店都打算外租，反正陆无为跟多乐姐之前相过亲，两人认识，让他去打听打听。
　　陆无为跟人谈生意不怯场，但托关系这事实在是难以启齿。好几次话到嘴边了，就是死活张不开这个嘴。
　　多乐姐多精明一个人，几次电话下来就猜到陆无为有求于她，让他有话直说。
　　陆无为把想找她盘店的事说了，多乐姐二话没说，直接爽快地拍板答应。
　　今晚这顿饭，主要是聊摄影工作室在度假区选址的事儿。

　　“我……”林二木把来龙去脉搞明白了，心里更愧疚了，“那五万多块是我妈这些年累死累活攒的，说等我毕了业，就拿这钱去找我爸，她说就算死了，也要把我爸的尸骨找回来！我不能用这笔钱！”
　　祁栩一直以为林琳婶是年轻的时候离异了，才带着林二木一起生活的，没想到是她丈夫失踪了快十年了，现在还下落不明。
　　当地人都说，要么死了，要么就是南下挣了大钱改名换姓，抛妻弃子了。
　　可具体是怎么个情况，没人知道。
　　陆无为说：“林琳婶和我商量过这笔钱的支出，我同意了。”
　　“爸！”林二木吼道。
　　“叫无为哥！”陆无为喝止了他，“警方说马东叔年轻的时候去过台湾，我已经让我爸妈他们发动亲戚朋友在打听了。如果有你爸的消息，他们会第一时间告诉我的！这都快十年了，不能为一个不知死活的人止步不前！就算林琳婶拿着几万块去台湾找人，就一定能找得到么？”
　　林二木哑然。
　　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难道母亲去找，就能找到么？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寻求心理安慰。
　　“所以钱得用在刀刃上！”陆无为红了眼，“林琳婶这辈子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过得好比找到那个男人更有意义，明白么？”
　　林二木眼泪汪汪的，祁栩心疼地轻拍他的肩膀，林二木终于没忍住，窝在祁栩的怀里哭得很大声。
　　祁栩对林二木亦师亦友，这么多天的相处，他早就对祁栩坦露心扉了。
　　“哭能解决问题么！”陆无为白了林二木一眼，“你该记住今天这份痛苦，多跟你祁栩哥学学！”
　　“行了！行了！”咚咚看不得这个场景，“其乐融融的场景被你搞得这么苦情！祁栩，摄影这东西我和陆无为都不懂，以后摄影工作室还要多靠你了。”
　　祁栩一下子肩膀上担起了重任，反倒举棋不定了。
　　他就是出来度假放松的，指不定什么时候要回归以前的生活，扛起工作室这么大的事他还真保证不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陆无为反驳，“这是林二木的事，跟他没关系。”

　　晚饭点，火锅店的生意破天荒地异常火爆，翻了好几台还有客人在等位。
　　陆无为和林琳婶在厨房备菜，忙得脚不沾地，祁栩帮着林二木出菜和买单，咚咚帮着打下手，一直忙到了晚上八点多。
　　多乐姐那边因为公司直播的事推迟了，赶到清岩镇已经九点多了，陆无为和咚咚提前半个小时在街口迎接她。
　　多乐姐穿了一身鲜艳的红，身边站了个年轻小伙子，两人手挽手，甜蜜地对视，众人瞬间心知肚明了。
　　私下里，咚咚跟陆无为咬耳朵：“就在都流行聊项目还带对象？”
　　陆无为撞了一下他的胳膊，让他少说几句。
　　众人在林琳婶的带领下入席，一个圆桌上摆了十几个菜，鸡鸭鱼肉一个不落，正中央位置有一个萝卜牛腩煲，全是硬菜。
　　多乐姐吃的不多，入口的牛肉每次都要嚼满十下，才咽下去。

　　林琳婶就着去厨房端汤的空隙，跟陆无为抱怨：“她是不是看不起咱们？”
　　“想多了。”陆无为在地上搬了个西瓜，切成块，“我跟多乐姐聊了很长时间了，她就不是个嫌贫爱富的人。”
　　“那她为啥不爱吃我做的菜？挑挑拣拣的！看得我都没胃口了。”
　　陆无为噗嗤一笑：“人家要保养，肯定不能吃得太油腻，而且晚上了，当然吃得少。”
　　林琳婶就不乐意了：“这么矫情呢，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早知道我就做得清淡一点了，约人家吃饭，都没怎么下筷子，人家私底下该有意见了。”
　　陆无为把西瓜摆好盘，叹气道：“林琳婶！你就别操这份心啦！菜名是我和咚咚跟你说的，你不是照做了么？她爱不爱吃不重要。”
　　“吃都不重要？那什么重要？”
　　“你以为请人吃饭，别人爱吃就行？外头路边摊味道好，人家是吃得津津有味了，但面子上过不去。商业合作吃饭吃的是面子，不是饭菜本身！所以，咱们面子工程要到位！显得咱们没丢礼数。人家小老板缺咱们这一顿饭么？我们自己吃自己的，不管她。”
　　林琳婶还是没听明白，糊里糊涂地把汤端上桌。

　　饭桌上，多乐姐跟对象确实恩爱，男生也体贴她，给她布菜。
　　多乐姐吃得少，脸上却总带着笑，一个劲儿地夸饭菜好吃。
　　“小陆啊！快让婶子别做了。你也是！家常饭而已，搞得这么客气！”多乐姐打趣。
　　陆无为把西瓜果盘摆上桌：“有求于人，当然得周到。”
　　这两人很自来熟，一聊起来就欢脱得很，根本收不住场。
　　祁栩心细，发觉多乐姐身边的男朋友从陆无为入座起，脸色一直不太好，有点吃醋的意味，便拉着陆无为让他收敛一点。
　　人家正牌男友还在桌上，一个异性不要太过热情。
　　“这是周正！”多乐姐介绍，“我的未婚夫！”
　　“听说是南京大学的高材生！”祁栩为了缓和气氛，主动跟他碰杯，“我有一个大学室友就是南京本地人，以后机会可以约着去你的母校逛逛。”
　　周正对祁栩没有敌意，颜欢笑地喝了杯饮料，算是勉强给他一个面子。
　　祁栩心里门清：跟周正在一起，多乐姐以后怕是有得受了。
　　“说正事吧！”
　　多乐姐一抬手，周正就很贴心地帮她拎包。
　　她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夹，递给陆无为：“小陆啊，旅游度假区最近在网上真是太火爆了，很多店铺是一店难求。不是我邀功，如果不是你的这层关系，我敢说，其他人还真拿不下来。”
　　“多谢姐！”陆无为知趣地敬了一杯酒。

　　酒足饭饱，陆无为得了空才翻开文件夹。
　　这是“清岩镇印象旅游度假区”所有店铺的平面示意图，其中商家入驻的都标了阴影，属于多乐姐的门店特意用红笔标注出来了，有五家是空的。
　　其中二号门店的地段最好，毗邻电影院和纪念品店，面积也合适，陆无为一眼就相中了。
　　“这家店……可能不太行。”周正笑眯眯地说，“这店刚好白天有客人看过了。”
　　“二号店今天确实有人看，出价是十五万，这不是还没定么？人家说要再考虑。”多乐姐诚心要帮陆无为，“你们是看中了二号是吧？那还是按之前电话里谈好的模式，半年租金十万现付，头两年我抽点百分之五。”
　　这是合理的。
　　多乐姐是商人，房租便宜了，自然要从营业额里把钱补回来。挣得多抽得也多，总不能让她亏本。再说，这旅游度假区的店要不是靠她的关系，花再多钱，还真不一定能办下来。
　　“没问题！”
　　陆无为爽口答应，周正却隐隐面露不快，低声跟多乐说了点什么。
　　众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两位，等他们拿主意。
　　听完周正的话，多乐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两人甚至还低声吵了几下，显然是沟通出了点问题。
　　周正不同意这门生意。
　　这二号门面是旺铺，别说半年租金十五万了，就算二十多万也有不少人青睐。周正跟他们可不熟，不愿意他们在自己身上打秋风。

　　祁栩眼看二号店悬了，就开始翻看桌上的文件夹，退而求其次，相中了一个三十多平方的小店，跟陆无为打完招呼，就说：“二号店铺面积确实大了，摄影工作室也不需要这么大的面积，资源浪费不说，咱们人手也不够。我看这五号店铺也挺合适，多乐姐你觉得怎么样？”
　　多乐还没从窝火里走出来，情绪低迷，她是真心觉得五号店铺不合适：“五号店又窄又长，当初还是我相了黄金地段后，开发商低价一起盘给我的。你确定要这家？这家店周边的店铺不是宠物用品就是童装店，人很少，还不热闹。”
　　“确定了。”祁栩义正辞严。
　　这回，周正果然没说什么，反倒还劝多乐姐把五个点的抽成给去掉了，租金还是跟二号店铺一样，半年十万。
　　“今天出门比较着急没带合同，我们之后找个时间再签？”周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