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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脚蟾蜍 ...

  •   沈故里刚伸手拽出了钱袋,道儿拐角就传来了车轱辘碾压地面的音讯,一声有力的马鸣后,人露了面儿,是那总管太监王福安。

      他身后跟了辆繁琐富丽的马车,两匹踏雪乌骓让马夫拉住了绳,鼻孔喷出口白气,踏马蹄聊表不满。王福安上前,双手放到身前握在一起,笑道:“说一不二的温大丞相,皇上让奴才来接您进宫一趟,你说这可巧了,一来您呐就站门口,怕不是先前算过不成?聪慧聪慧。”

      王福安同温言关系为好,往常也这般打趣,温言也乐得自在。

      眼一转,温言瞧上了王福安揣怀里的拂尘,他也没客气,一把夺了来。王福安急了,被夺走了命根子,上手就要抢。

      “哎!你悠着点!这可是上乘垂梢制成的!”

      奈何身高不够,温言后退上个台阶,又扬扬手,王福安连尾巴毛儿都够不到。

      温言没还他,看的专心:“怎的,皇上赏你的?这么宝贵,天天不离手。”

      王福安这人没什么爱好,唯独对拂尘情有独钟。宋元景知晓后,没少带他去御马监的马厩里盯着马臀看,王福安指哪儿,宋元景让人揪哪儿,乐得自在。

      谁知被傅尘逮个正着,下令不准皇上靠近御马监一步,有失皇家威严。这可给宋元景气的不行,人还在就摁住王福安的肩,吃劲儿摇,还允诺王福安道:“小福子!这天下都是朕的!朕想给你多少马尾巴就给你多少马尾巴!御马监来不了!咱去马场!”

      傅尘没说话,负着手,草草瞄了一眼蹲在地上的主仆,转身离去了。

      宋元景高兴的屁颠儿的,以为赢了傅尘,马不停蹄的扯着王福安就往马场跑,哪成想还没进去呢,叫人拦了下来,那侍卫低头不敢看一脸怨气的宋元景,生怕冲撞了。

      自此,宋元景背后里都叫傅尘马尾巴。

      王福安三步上去绕到温言没有防备的后背,卯足了劲儿向上一跳,可算是够着了。
      “温大丞相若是赏奴才一个,奴才也宝贵。”话有所指,王福安捋顺拂尘,哼了一声:“想来丞相还没赏过奴才什么物件呢。”

      温言抬手蹭蹭鼻翼,侧个身搂过江重锦,打笑道:“赚钱养孩子呢……孩子越大花销越大。”

      生闷气的江重锦被温言这一搂,气消了不少。他握紧了方才被捻成齑粉的核桃仁儿,往身后藏了藏。

      “成了成了,莫耍滑头了。”王福安收了收小臂,卡住了拂尘:“皇上搁寝殿快哭成泪人儿了,指名道姓让你去。”

      温言疑惑开口:“这回傅尘去说什么了?竟然没砸东西?”

      王福安趔趄一下,翘起兰花指震惊问:“你要造反呐!胆敢在寝殿安插奸细!”

      温言简直无言以对了,掰下那辣眼的,才偏头道:“除了傅尘还有谁能让他这样儿?”

      “就算有,他也早提剑解恨了,还用得着三更半夜的来宫外请我去?”

      王福安想想,真是这个理儿。

      他清了清嗓子,想对策。

      是,他是没想着这层儿,但他也不能认温言,要不就是变相的承认自己脑子转不过来弯。

      半晌,他用清了半柱香的嗓子出声道:“……走了。”

      短短两字,是王福安想出来的最好的对策了。

      温言不愿意,语气里有点幽怨:“你说你早不来晚不来的,偏偏赶在我要去买酒的路上来。”

      王福安当下一顿,温言可谓是再世李太白,不能离剑不能离酒的。

      他心底直嘟囔:真是赶错了时辰,早知路上快马加鞭些了。

      沈故里附和:“对对对,王公公来的不巧,我们正要去街南头儿的那家酒楼呢,去晚了可抢不到。”

      王福安有些哑然,糊弄鬼呢,这都什么时辰了,提晚?

      “嗯,的确不怎的巧。”

      打扰他同义父游街玩乐了。这下江重锦也开了口,王福安也只得作罢。

      明眼儿的温言看王福安拂尘都险些掉了,也不扶扶,便出来打圆场:“王公公和我们一起呗,多个人热闹热闹。”

      王福安干脆利索的摇头拒绝:“我这一身怎么逛?光给人瞧了。”

      温言道:“也是,要不你进府中来,我给你换一身我的?”

      江重锦听了定定瞧了温言一眼,便把目光汇集在了王福安身上,幽冷的像是鬼门关爬出的厉鬼一样。

      王福安一个激灵,讪讪躲避江重锦的视线。他本来就挺怵江重锦的,偏偏这人还不知道自己长的和那索命阎王似的,扫眼一来就是瞪,给他吓得够呛。

      “不成!换来换去的又往街南跑,陛下该哭完了!”王福安急得拍大腿,这一嗓子没少吸引过路人的驻足。

      温言三人凝噎,沈故里挠头嘟囔:“哭完不就得了……”

      王福安在宫里当差,耳朵根子灵着呢,沈故里这句完完整整的进了王福安耳朵里,他又翘起兰花指对着沈故里,暴跳如雷下夹紧了嗓子:“堂堂天子也容你置喙!哭完了就完事了?不疏解心结呐!皇上气出病来你担责啊!”

      沈故里赶忙摆手,凑到江重锦身后:“不不不,龙体要紧龙体要紧。”

      听到这王福安才意满离的折回马车旁,躬身行礼请温言,做足了样子:“温丞相,请~”

      温言可不想让这阉人再在丞相府前闹出什么大乱子,很有觉悟的走到王福安身侧,回头交代道:“重锦,故里,去了酒楼别忘了买几坛子竹叶青回来,我倒是要尝尝名声这般躁亮能同城东的那家老字号有什么不同凡响之处。”

      王福安早掀开帷裳,温言顺势掀开衣来长腿一跨,还不等被抛下的二人说什么,仗着身板儿纤细,麻溜的窜入了马车里。

      这可急了沈故里,扯高了嗓门问,生怕马车里的温言装听不见一样:“相爷!花谁的银子啊!”

      骨节分明的手撩开了侧窗上的车帷,小格里冒出个噙坏笑的狐狸,定睛细看才发觉,这哪是狐狸,分明是丞相府那位长相邪魅、摄人心魄的温大丞相。

      他不禁笑道:“花你的。”

      沈故里吓坏了,揣严了那钱袋子:“不行!我就这点小钱,花不得!”

      温言嘲笑他几句才无奈道:“花重锦的。”

      他抬眸对上江重锦:“重锦,替为父多搬几坛子,明儿早下了早朝,让厨娘摆一桌子,咱爷俩畅吃畅饮。”

      江重锦应着:“好,多搬几坛。”

      闻言,狐狸才缩回身子,进了马车。

      沈故里指了指自己,问道:“唉?那我呢?”

      江重锦瞥他:“没你的事。”

      沈故里气的跺脚,偏偏还说不了什么。
      皇家徽印的马车穿过街巷,来往的行人自动退避三舍,生怕冲撞了贵人。江重锦目送温言远去,直至消失在边际。

      “喂,走了,走快点儿买完酒还能逛逛。”沈故里用胳膊肘捣捣江重锦,明明下了劲儿,这人还是一副赠汪伦的神情。

      “哎?江重锦?人走远了!”沈故里弯身在江重锦眼前挥了挥手,好半晌他的心思才飞回来。

      沈故里的手被他拍开,侧过他转头进了丞相府:“不去了。”

      沈故里瞪大了眼珠子,伸手要拦人:“不是?温丞相走了你陪我去啊,我一个人怎么搬得动那么些坛子啊!”

      江重锦闻言留步门口,摸索一阵翻出来个东西,头也没回后抛给沈故里:“义父不去我也不想去了,让下人去买吧。”

      沈故里拆开钱袋,金灿灿的光辉险些闪瞎他的眼。他傻笑收起,原先被放鸽子的不爽心情也没了,随后大跨步子也跑进了丞相府。

      檀香环绕的寝殿外,猫着两个人偷听墙角的人。然寝殿内,是琉璃珍品碎裂的声音。

      “我就说吧,哭完了该砸了。”

      温言毫不收敛的出声,吓得同样猫着身子的王福安一颤,趁四下无人时上手捂了温言的嘴巴,嘘声道:“祖宗,小声点儿!”

      早知温言猜的是对的,他何苦催促马夫。

      温言被捂着了嘴巴,也不恼,摊摊手。

      “王福安!躲什么躲!拂尘漏影儿了!朕让你找的人呢!进来!”

      王福安叫苦不迭,不知道说什么好。然则捂住温言嘴巴的手慢慢挪移到了温言的肩膀,脚一踢,人一踹,利索关门一气呵成。

      温言一个趔趄,稳好身后拂开发来,正和风鬟雨鬓的宋元景对上视线。

      两两相望,宋元景甩着里衣袖像只见到雌鸟的雏儿一样,毫无章法的冲了来,温言吓得想跑,不料脚下全是碎瓷片,都给砸这片地方了!

      温言连殿门都没碰着,就迎来了一个满怀……

      “啊啊啊啊!傅尘那个chu/生他胆敢来挑衅朕!!!”

      “温言!你可晓得他干了什么吗!他个女干贼!他眼里丝毫没把朕当皇帝!直接推门进来了!”

      “他竟敢干出那种事!可恶!”

      宋元景哭丧着挂在温言身上,嚎叫着威胁道:“温言!咱可说好了,朕协同你除去李承泽,还诛了他九族!你理应报答朕呐!帮帮朕好不好!温大丞相!帮朕玩死傅尘!”
      温言试着去推搡宋元景,谁料宋元景抓的更紧了。头埋进温言的颈窝,双腿勾上温言的大腿,饶是温言想跑,宋元景也给他绑的严严实实的,了当的断了念想。

      温言叹出一缕魂儿,他不去看身上的惨状,只仰天,无波澜的眼里还夹杂着淡淡的忧郁。

      良久,实在是被宋元景吵得脑子疼,才无奈问道:“你,想让我想什么歪招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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