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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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赵瑜电话的时候，许青葙正在山林等着面试，电话那头的人语气轻快，她说自己生了个男孩，顺转剖，好在孩子没事就是大人生生受了二茬罪。
HR示意许青葙可以进去了，
“我这边有个面试，结束后我再打给你好吗？”
轻快的语气瞬间变得冷漠，“许青葙，你是不是特看不起我啊？”
许青葙愣了下，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放进包里，稍微整理了下坐得有点皱的下摆，深呼两口气调整心情，之后便走进了会客室。
面试进行得很顺利，对面不知是主管还是经理的人在翻看完许青葙的简历后露出一个试图彰显自己亲切的笑容，不过许是平时不怎么笑，这时候笑起来反而显得有点僵硬。
但出于礼貌，许青葙还是回了一个微笑。
流程在对面唯一一位女士提出问题后中断，
“可能我的问题会有些冒犯，但是出于对公司的考虑，还是需要询问一下您这边近期有没有婚育的打算呢？”
听到问题，许青葙有一瞬间的尴尬，不过快速调整了状态，随后流利地回道，
“近几年没有这个打算。”
得到回答后，几人露出了然的表情，许青葙起身离开。
电梯下行，她有种微微的失重感，手机信号掉到一格，点开微信界面，映入眼帘的是赵瑜发来的超长消息，
幸福的小鱼：【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让你做我的伴娘，你拒绝了。婚礼上，我老公朋友找你要微信，你也不给。我知道你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聊天，但是那是我的婚礼啊，你就不能为我考虑一点吗？不做伴娘不接捧花也不笑，你要是不想来，没人逼着你来，让我难堪你很高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老公，可是我能怎么办，我怀孕了不能不结婚吧？我不结婚我怎么办，孩子怎么办？再说了，女人不结婚不生孩子是个事吗？我没有你那么聪明的脑子，努力学习也不过是混个中流水平，我只想找个依靠，我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理解我一点呢？为什么啊？】
一时语塞，无奈地吐了口气，敲字回道，
Celestina：【我不擅长社交，怕自己应付不了婚礼上的种种情况给你徒增麻烦，所以才说就不做伴娘了。至于拒绝加微信，我不认为我的性格可以和初次见面就如此热络的表示要和我发展关系的人真的能发展出什么罗曼蒂克的故事，和地点对象都没关系，并不是什么想让你下不来台。
我从来没有认为你结婚生子有什么不对，本质上这是你的选择。你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幸福，但是我从来不觉得女人不结婚生子就不完整。
我生来完整，没有任何关系会破坏完整的我，我也不需要任何关系来拼凑完整的我，不论我喜欢谁，有恋人或是没有，结婚或是不结，有没有小孩，优秀或者不优秀，我一直是完整的我。我只是在经历不同的事，丰富这个原本完整的我。
我言尽于此。】
回复完消息，按灭屏幕，耳机里传来准时的每日推送，
“男人的极大幸运在于，他，不论在成年还是在小时候，必须踏上一条极为艰苦的道路，不过这又是一条可靠的道路；女性的不幸则在于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每一种事物都在诱使她走容易的道路；她不是被要求奋发向上，走自己的路，而是听说只要滑下去，就可以到达极乐的天堂。当她发觉自己被海市蜃楼愚弄时，已经为时太晚，她的力量在失败的冒险中已被耗尽。”1
许青葙摘下耳机，疲惫地靠着椅背。
她可以理解赵瑜，她身边的女性或许都过着她认为的那种“幸福的正常生活”，所以她从小大概就坚定的认为，女人就应该活成那个样子，她没见过其他女性的范本，她自然不知道人是有很多不同的选择的。
春招结束后约莫就是清明，许青葙从办公室出来，有些出神，手里拿着的是老师写给她的推荐信。
离开学校前，她抬起头看了看天，乌云压在天际线边，雨顷刻便落了下来，纵使许青葙动作很快地从包里掏出了伞，还是没能避免被打湿了肩膀。
伞是之前在便利店随手拿的，透明的带点蓝色，雨滴顺着伞面滑落，溅到鞋面上，沁出水渍，视线因为遮挡变得有些模糊。
水汽混杂着泥土的味道冲进鼻腔，她觉得有些头晕。
雨还在下，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偶尔会有夹杂着水滴的风飘进来，许青葙坐在窗前，点了根线香，空气中飘散着沉香的味道，红泥火炉上温着一壶红茶，脚边是匆忙搬进来的加百列，叹了口气，这花娇贵，根细又弱，最忌沤水，开花的时候务必要避雨，雨来得急，不可避免还是有一部分花淋了雨。
窗外像笼罩着一层迷雾滤镜，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茶水沸腾的声音、线香燃尽掉落的声音、雨水打在窗棂上的声音。
“啪”的一声，许青葙在寂静的环境中捕捉到了加百列开花的声音，随之而来的甜香盖住了淡淡的沉香味，凑过去摸了摸将开未开的花瓣，缝隙中的空间是灰紫色的花蕊，关紧窗户，拉上窗帘，打开电脑，伴随着加百列的香味，她更新了《花怪》的第一章。
@远山V：花丝缠绕，花叶相生，你要不要来听听花的故事？
放下手机，关上电脑，拿着换洗的衣物走进了浴室。
镜子因为升腾起的热气变得模糊，水蒸气凝结在上面，手摸上去，湿乎乎的，像是一块天然的画板。
许青葙感觉自己被包裹着，安全感陡升。
凑过去，她凑过去，在镜面上画了一朵熏草。
“又西百二十里，曰浮山，多盼木，枳叶而无伤，木虫居之。有草焉，名曰熏草，麻叶而方茎，赤华而黑实，臭如蘼芜，配之可以已疠。”2
和熏草相遇实属偶然，那时候的许青葙正因为论文焦头烂额，埋在图书馆查找文献，偶然间发现了压在期刊下的一本《山海经》，感觉被各种学术用语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她就会看两页，在《山海经》里透两口气，再钻回枯燥乏味的期刊中。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自己被一株草绊住了脚，俯身观察却想不起能与之对应的植物。
次日，她在休息间隙在《山海经》里意外找到了和那株草无限接近的图示。
她才知道，那是熏草。
熏草叶片晒干之后会散发出蘼芜的味道，此时将其佩戴在身上，可以治疗瘟疫。入冬之后，熏草会将自己所有的营养物都集中到根部，地上的部分会逐渐枯萎然后死亡，但地下的根部却始终是活的，只等春天再来，再次生发。
顿了顿，偏头，许青葙注意到味道类比似蘼芜。
隐约想起在某节中药学的选修课上，任课老师提过蘼芜，是香草的一种，叶似当归，香气似白芷。古人相信蘼芜能使妇女多子，所以常有妇人去山上采摘新鲜的蘼芜叶子，晒干后随身佩戴，以求多子多福。3
积蓄力量，只待一个机会，她当即便想到一幅画面，蓬勃生发的枝叶，零散的几朵花，像是女人的命运。
面对凌冽的寒风，收起自己的锋芒，在枯冬暗暗蛰伏，只要一滴水、一阵风，她便席卷而来，不可抵挡。
带着一身水汽，湿发简单的用毛巾包了起来，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叮叮当当的弹着消息，划开解锁，回拨。
响铃两声，那边就接起了电话，语气有些急，
“我的小祖宗，你这搞空降呢？”
肖云扶额，许青葙搞这一出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她刚应付完平台和出版社，这边才联系上始作俑者。
许青葙开了免提，起身从衣柜里抽出一块干燥的宽大浴巾，把头发放下来，披到了肩上，
“哦，想开就开了。”
“下次提前和我说一声，我这年纪大了心脏不好，经不起折腾。不过，你这次要讲什么？我看得云里雾里的。”
水滴顺着发梢的弧度滴进衣服的领子里，有些凉，稍微冲淡了刚洗过热水澡的倦怠，
“云姐，你知道有首歌叫女人花吗？”
肖云疑惑，“知道，怎么？这和《花怪》有什么关系吗？”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了。”
电话挂断之后，肖云才反应过来，许青葙根本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有关系吗？当然没关系，只是许青葙知道以肖云的性格，你给她开个头，她就能突突突问一串，现在她是没有心情和肖云讨论什么，她想休息。
手机放在桌面充电，窗外还下着雨，吹干的头发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燥味道，家里是静悄悄的，许青葙躺到床上，陷进柔软的床品里，不等一会儿就睡着了。
松软的梦里，弯曲的藤蔓缠住她的腰，轻轻地左右摇晃，藤蔓像是哄睡孩子的母亲，一夜好梦。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第 2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