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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国庆临近,一切都变得红彤彤的,走出地铁口,对面是副宣传画,许青葙站在画前出神,手机震动显示有新信息,
      “【铁路12306】订单E1280936,10月5日G393次9车6D号,平城西站9:30开,检票口:A06,请您持购票证件进站乘车。您购买的是电子客票,无须换取纸质车票。”
      啊,姥姥的忌日要到了。
      卫城的天气雾蒙蒙的,墓园在山上,穿过顺着山势向上的小径,两侧是参天的柏树,可能是刚下过雨的缘故,台阶有些滑,她走得很慢,一步一步的数着台阶。
      数到五百三十六便停了,许青葙站在外婆的墓前,墓碑上的照片因为雨水的冲刷变得稍微有些褪色,但照片上的老人依旧笑得和蔼又慈祥。
      姥姥走后,许青葙好似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她记不起姥姥衰老病弱的样子,每每她闭上眼睛,她总会回想起那个画面,小时候的她放学回家,姥姥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钉着盖板,夕阳的余晖打在她身上,柔和又平静。
      她冲到老人怀里,姥姥会摸摸她的头,撑起膝盖起身,接过她的书包,把早就冲好的巧克力味高乐高递给她,拉着她的手边走边问,
      “今天在学校有没有乖乖的呀?”
      许青葙头上的小兔发夹跟着她的动作一跳一跳的,
      “当然!我今天考试考了满分呢!”
      “我们小宝好棒呀。”
      姥姥低头冲着她笑,就像墓碑上的那样。
      她蹲下,使得自己可以平视碑上的照片,那天是10月4日,她在准备挑战杯,填写报名表的时候,家里打来电话,
      “你姥姥快不行了。”
      许青葙用最快的速度买票,在去机场的路上填好了报名表。她到的时候,老人已经咽了气,葬礼上她没有哭,舅舅们骂她冷漠,没有良心,明明老人生前最疼她,现在她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直到吊唁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灵堂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她看着摆在桌上的遗照。那一刻,她崩溃得不可自已,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她是个没有来处的人了。
      送路那天,她跪着给老人烧纸,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嚎哭声,飞上天的炮仗炸开,纸屑和火药飘得到处都是,她用木棍拨弄着火堆,避免火焰因为缺氧灭燃,纸钱被不断丢进去,不出几秒就化作灰烬,许青葙在想,人过身后会去哪里?真的有天堂和地狱吗?
      如果有的话,她姥姥一辈子没做过坏事,一定可以去到好地方。
      一阵风吹来,纸灰被吹开,沾到她的裤子上,人们还在哭,她转过头望向远处灵堂的棺材,
      “如果可以就来我的梦里看看我吧。”
      陵园很静,不时传来鸟鸣,她小时候不敢参加葬礼更不敢去墓园,总觉得那里面都是鬼,但现在曾经最爱她的人长眠于此,她甚至觉得这里有些亲切,会让她平静下来,每次回来卫城,她都会来这里和姥姥说说话。
      “我交男朋友了哦,你肯定会喜欢他,等下次我带他来见你。还有,我研究生快毕业了,你总说要好好读书,我有好好听你的话。你在那边过得好吗?有见到姥爷吗?”
      许青葙垂着头,拨了拨拿来的白玫瑰花束,
      “我买了花给你,很漂亮的,我好想你。”

      山脚有座佛寺,许青葙跪在佛前,听着佛堂里的诵经声,门口点着油灯,殿内的长明灯不分日夜的亮着,她在这里给姥姥姥爷供奉了两盏灯,主持送了串佛珠给她,她不解,主持只说她是有缘人。
      想起小时候,因为姥姥信佛,常去寺庙,所以对寺庙多少有些亲近感。
      姥姥过身,她在这里住了三天,每天和僧侣一起礼佛,僧侣们上早课的时候,她便坐在门口读《无量寿经》,读到“爱欲荣华,不可常保,皆当别离,无可乐者。”
      院内传来撞钟的声音,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她隐藏的对于离别的畏惧无所遁形,那天她在佛前跪了许久,她望着佛陀的眼睛,内心乞求,
      “愿我爱的人能够身体健康,逢凶化吉。”
      默念完,她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从主持那里取回了寄存的佛珠,二人站在院中的银杏树下,扫地的僧人打扫着被雨打落的叶子,还没到银杏的季节,掉落的叶子边缘泛黄,从绿色过渡到黄色却有种不同于秋叶的美,主持弯腰捡起一片递给她,她接过放进口袋,朝着主持作了一揖,转身步出佛寺。
      回程的高铁信号时有时无,许青葙干脆关了手机,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梦到姥姥站在门口的那棵栀子花树下,笑着看着自己,许青葙跑过去,姥姥抱住她,馥郁的栀子花香气包围她,她听到老人说,
      “长大了,这都长成大孩子了。”
      摸摸她的腰又说,
      “太瘦了,多吃点饭,肉乎乎的多可爱。”
      坐在旁边的人拍了许青葙两下,她从梦中醒来,
      “到站了。”
      开机,营业厅发来信息:
      “欢迎来到平城,当前室外温度20℃,祝您生活愉快。”
      在回家的路上,她点开远山的草稿箱,是多年前在《渡鸦》完结之后,她画的几位主要角色的成长轨迹,她画苏决明生日那张图的时候偶然在原来的硬盘里找到,十八岁对于色彩和技巧的理解都明显不够成熟,不过也有种稚嫩的可爱。
      把图反复修改几次,日期显示五年前的今天《渡鸦》开始连载,于是她编辑了博文,
      “@远山V:五年前的今天,《渡鸦》开始在网站连载,它幸运地获得了许多人的支持。对此,我一直心怀感激。
      在画《渡鸦》的时候,我深陷情绪泥淖,常常一个人待在黑暗的房间里哭泣,白天的时候看着一切正常,对每一个见到的人微笑,但一旦黑夜来临,我就只是枯坐在安静的房间里,直到睡着。我以为我会一直持续这种状态,然后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坐在楼顶,看到一只落单的乌鸦,它毛色黑亮,大概是察觉到我,它落在我身边,我们一人一鸦并排坐着,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感觉到一种力量。
      于是便有了杜娅,有了《渡鸦》,很多人问过我,杜娅究竟是人还是那只鸦,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那时候的我其实也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但现在我想我可以给出一个我的答案了,杜娅是我,是你,是一颗冲破黑暗的种子。
      我知道有因为喜欢《渡鸦》而迁爱我的读者朋友们,说起来,我觉得受之有愧。偶尔我会打开后台的私信,看到很多等待新故事的人,很抱歉,那时候因为一些其他事情确实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分给创作故事。现在,我的人生步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也有了很多新的感悟。所以,新故事已经在路上啦。再次感谢各位的支持。
      最后,虽然有些晚了,还是祝大家国庆快乐。”

      发完博文,简单冲了个澡,换上居家服,窝在沙发上找了部电影打发时间,电影演到男女主角因为误会分开,多年后终于重逢的画面时,许青葙的手机开始响,把电影暂停,接通电话,是栾华。
      那边声音意外的平静,这还是风风火火的栾华吗?许青葙不解,
      “怎么了?”
      “咪,你和我说实话,你那个前阵子工作认识的男朋友是不是苏决明?”
      许青葙疑惑她是怎么知道的,开了灯,捶了捶盘得发麻的腿,
      “对啊,就是他。”
      怕栾华发作,赶忙又说,“我没和你说主要是觉得关系还不稳定,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带他和你吃个饭的......”
      栾华开了瓶啤酒,猛灌一口,颇有些无奈地说,
      “你这个眼光也是,你是怎么准确选中公认忠诚度最低的两个行业。”
      “啊?”
      “娱乐业和金融业公认的忠诚度低,你不知道啊?”
      许青葙笑得直抖,“这玩意儿和职业也没直接关联,毕竟基本盘,恩......”
      “我真求求你了,你不怕明天自己喜提娱乐头版头条是吧?”
      许青葙摆烂似的往后一躺,又抓起一边的抱枕垫到头下,
      “啊?我被拍到了吗?”
      “那倒没有。”
      这下她更纳闷了,栾华是怎么怀疑到苏决明身上的,不等她问,栾华开口,
      “你是不是想不明白我是怎么猜到的。”
      栾华都能想象到许青葙在那边呆呆点头的样子,“苏决明采访说自己有女朋友了,还是非娱乐从业人员。我用脚都能联想到你俩有问题,不过你不用担心,目前万能的网友一点关于你的信息都没扒到,最多是怀疑苏决明说的非娱乐从业人员是远山,但除了我也没人知道你就是远山。”
      “你不去当狗仔真是浪费人才。”许青葙评价道。

      陈嵊看着手机上增长飞快的回复和在一边抱着吉他填词的人,
      “好家伙,你是真坐得住啊。”
      苏决明不以为然,“早晚都要公开,比起被拍再公开,不如我自己说。”
      陈嵊其实无所谓苏决明谈不谈恋爱,但他怕肖云啊!
      现在要是网友把远山给扒出来了,肖云不得和他拼命?想到上次两个人就各自“孩子”情感问题沟通时,对方那副样子,他就背后发凉。
      “我的祖宗,你是真不怕肖云来杀我是吧?”
      苏决明撑着沙发起来,走到陈嵊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牺牲你一个,造福我们俩。我和乖乖会感谢你的。”给陈嵊气得跳起来,上去就给了苏决明一脚,“明天人家小许就把你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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