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亮（娱乐圈）》荣芬

10、第 10 章

　　收假返校，许青葙依旧过着学校——家，两点一线的生活。
　　工作日早八的地铁上挤满了为了生活奔波的人，许青葙的肩膀被包里的东西坠得有些痛，终于到站了。
　　解放双手的第一反应是换了背包的肩膀，按了按酸痛的脖子，注意力被巨大的LED屏吸引，手机屏幕亮起，倒计时APP提示，
　　“D-DAY”
　　对了，今天是苏决明专辑上线的日子。
　　被卡在付款的界面，等到许青葙点进去的时候，专辑的销量已经跳到七位数，不由得感叹，
　　“啧，确实是红。”
　　循环着苏决明的新歌，许青葙不紧不慢地包着饺子，一个人吃饺子没什么意思，她叫了栾华一起。正好栾华刚上了个图，老板开心，没再留她加班。
　　语音弹过来，她费劲地用指关节按下接听键，那边声音乱糟糟的，
　　“咪，我在超市，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买点酸奶就好，其他你看着买，不要买太多垃圾食品。”
　　“知道啦知道啦！饭好了吗？”
　　这边说着话，手也没停，盖板上的饺子排的整整齐齐，胖嘟嘟的，
　　“没呢，怎么还得十来分钟吧。饺子等你到了再下锅，不然都黏到一起了。”
　　她想起小时候在姥姥家，经常吃饺子，姥爷擀皮姥姥包，自己坐在旁边的小马扎看动画片。
　　一集动画片结束，饺子也下锅了。
　　手机震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看来栾华到了。
　　“你是不是又买太多拿不动，要我下去接你吗？”
　　对面沉默几秒，传来一个略显疑惑的声音，
　　“许青葙？我是苏决明。”
　　这下轮到许青葙沉默了，
　　“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我朋友......”
　　“你怎么总和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的？”
　　苏决明说这话的时候，尾音上扬，带着再明显不过的玩笑意味。
　　“下周庆功宴，你来吗？”
　　“要的呀。”
　　没想到许青葙会答应的这么爽快，苏决明很意外，印象中许青葙不是个喜欢社交场合的人，毕竟谈个合作全程都在闷头吃饭。
　　听到许青葙下一句话，
　　“我过去把衣服还给你。”
　　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件衣服在她哪。
　　从许青葙那边传来大力的敲门声，
　　“你等一下，我去给我朋友开个门。”
　　许青葙给栾华开了门，跑回餐桌边，“地址你发给我，我到时候过去。”

　　庆功宴在闹市区的一处会所，晚上七点开始。
　　苏决明穿得很休闲，没做发型，稍微长长了些的刘海被他拨到一边。主持人不停cue他讲两句，他端着酒杯站起来，简单感谢了制作团队，又说这么好的成绩有赖于大家的共同付出，然后浅浅抿了一口酒。
　　许青葙百无聊赖地听着致辞，期间不断有探究的眼神投射到她身上，陈嵊带着一群人来向她敬酒，明晰了她身份的人们收回打量的神色，转而说起了带着点讨好的吹捧话。
　　“无聊。”
　　她想。
　　找到个间隙，溜了出去。
　　走之前，她把洗好的外套交给了苏决明的助理。小姑娘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样子，脸蛋圆圆的，对着自己说话都磕巴了。
　　酒精中和了她原先略显尖锐的气质，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不少，小姑娘被她逗得捂着嘴笑。
　　等苏决明满场找许青葙的时候，只剩他助理递给他的那件外套了。
　　助理还是一副星星眼的样子，不停念叨着远山太太有多好，苏决明看着自家员工，有点无奈，
　　“这才见了一次就把你魂勾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你老板。”
　　还沉浸在许青葙“糖衣炮弹”里的小姑娘不以为然，
　　“老板！我是远山的粉丝！我还有《渡鸦》的亲签呢......”
　　他没看过那本火遍互联网每个角落的漫画，对远山的了解也仅仅停留在和自己合作过的画手。
　　但是许青葙不一样，远山是许青葙，但许青葙绝不只是远山。或者对他来说，远山是个符号，而许青葙是个自己看得见摸得着的鲜活的人。
　　但对喜欢的人总归是好奇的，既然身边就有一个资深粉丝，那也没必要舍近求远去查了。
　　“远山......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说起自担画手的小姑娘喋喋不休讲个不停，把许青葙说的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的。吹捧结束末了还要补充一句，
　　“老板，你一定要去看《渡鸦》！”

　　苏决明补漫画补到半夜，被冲击得说不出话，如果说原先对许青葙画手身份的认知停留在她对于色彩的熟练运用，现在有了完全不同的认知。
　　他不知道许青葙经历过什么，《渡鸦》中似有若无的宗教自毁感从开头弥散到最后一个分镜。
　　破碎的乌鸦尸体，怀抱乌鸦尸体的女孩，血顺着女孩的指缝啪嗒啪嗒地滴到水泥地上，黑色的羽毛飘散在空中，女孩的眼神看向书外，故事在此戛然而止。
　　他翻看远山账号的评论区，上一条更新还是《渡鸦》的番外，评论区有人问，
　　“为什么番外给杜娅补了这么不现实的结局。”
　　她回复：“我就喜欢看人历经磨难，饱经世态炎凉，但是最后还是挺过来，被接受、被治愈。哪怕这在很多人看来过于烂俗，我没遇到过，所以就特别希望她们有这样的结局。”

　　关于苏决明专辑成绩的具体消息，许青葙是从肖云那里听说的，说是正规二成绩、口碑、奖项齐飞，苏决明正式完成了从流量唱作到高质量原创的转型。
　　她想到那天在山顶，苏决明语气沉闷地问自己，
　　“我有时候会怀疑自己做的事情真的有意义吗？我真的配得上那么多人的喜欢吗？”
　　许青葙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远处被山遮住的禹大一角，
　　“我在禹大读书的时候，那天，禹州下了一场的雨，我没有带伞，匆忙跑到图书馆躲雨。我被淋得浑身湿透，站在屋檐下的时候，大厅的音响突然开始放歌，是《赠我》。
　　那一刻，我觉得无比平静也无比幸福。我的十几岁，但好像没有一秒钟我是单纯为自己活过，我一直在努力满足他人心目中对于我的期待同时为自己是否达到了他人的标准而感到惶恐，我甚至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但就在音乐响起的那一刻，一切好像变得没有那么可怕了。
　　毕竟，这么长的时间里，是我做过的选择托着我、拉着我走到了今天，虽说没有多么好，但也没有多坏。
　　你的作品很好，我现在都记得合着雨声和乐声的二重奏在大厅响起的时候，它给我带来了什么样的力量。”
　　看着屏幕上自动播放的获奖视频集锦，横扫奖项的少年真可谓意气风发。
　　“可能这样，他能对自己更有信心吧。”许青葙想。
　　她没有单独祝贺苏决明，虽然她的感情经历可以近乎为零，但这不代表她迟钝。当然，也和苏决明表现得过于明显有关。
　　许青葙知道苏决明一定是喜欢自己的。
　　说实话，是有好感的。
　　毕竟，对于美的事物，人总会怀有一份向往。如果在美的基础上，还有具有一些其他美好的品质，例如谦逊、温柔、守礼，那可真是大杀器了。
　　许青葙也会感叹，不过这感叹和路人看他并没有太大区别，一丝想要靠近的想法都没有。
　　她是个界限感非常强的人，对于所有试图想要探寻她私领域的人都有着一种强烈的抵触，这也是她当时拒绝开签售的原因。
　　在她看来，读者和画手之间最好的关系是你喜欢我的画、喜欢由我构建的世界就好，没有必要将这份喜欢迁移到画手本人身上。
　　人与人之间是需要一些距离的，毕竟人都那样，凑近了都不壮观。
　　和苏决明的合作确实为她带来了巨大的关注，但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负担，和粉丝基数如此大的公众人物扯上关系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不过感觉自己一直没有表示也不好，毕竟当时陈嵊找她，除了确实两人风格适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要借她在其他领域的影响力引流。算起来，陈嵊说是一笔双赢的合作，也没说错。
　　还有算得上私心的原因：许青葙觉得苏决明是个很好的人。
　　她见过太多身处高位却不把人当人看的人，理所当然把自己获得的一切归咎于我是多么的优秀，完全没有想过，一个人的成果往往是多种因素的叠加，所以才说，人要常怀感恩之心，知道你是依托了什么才走到今天。
　　登录上四年没动过的远山账号，转发了苏决明获奖的微博，配字：
　　【恭喜。】
　　看着评论区一条条刷起来，挑了几个眼熟的ID回复，
　　@娅不是鸦：
　　【哇，阿山好久不见！】
　　@远山V：
　　【好久不见~】
　　@山山老婆：
　　【出现了出现了！老婆什么时候开新坑！！】
　　@远山V：
　　【恩......我尽快！】
　　退出软件，打开数位板，看着《花怪》的线稿。其实在《渡鸦》完结后她在零碎的休息时间画过一个新故事，只是那时候总觉得故事不够完整、自己的画工也不足以支撑构建一个如此宏大的故事。
　　但现在，她好像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