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夫人要和离》辣八周

6、第 6 章

　　龙水水的母后跟她简直毫无相似之处，说话轻轻柔柔笑起来和善大方简直比水还要温柔，犰白曾一度怀疑龙水水是不是东海龙王跟别的女人在外面生的，跟自家阿娘一比这个别人家的母后简直是小犰白的理想娘亲，所以在某次赢了龙水水后犰白提出要她跟她换娘亲。

　　犰夫人赴宴回家时看到龙水水坐在女儿寝殿中乖巧唤她阿娘时，震惊之下摔碎了刚从青丘顺回来的美酒。等她提着龙水水来东海换人时正撞见自家没良心的闺女在新娘亲怀里掰着手指头一一细数旧娘亲也就是她本人的缺点。
　　什么经常骂她还会打她，什么爱喝酒喝醉了不仅不哄她睡觉还要她一个小孩子讲睡前故事听，什么爱打扮新得的衣料都自己做了裙子连块手绢都不分给她。数到后来，短粗的十根手指都不够用了，小犰白还在那喋喋不休。

　　听到殿内母后熟悉的笑声，迷迷糊糊醒来的龙水水刚要说话就被犰夫人捂住嘴拎了回去。
　　这破孩子她不要了，谁爱要谁要。

　　俩人就这么分别在新家中住了近半年，直到龙水水一百二十六次战败后终于迎来了一次胜利，走路一瘸一拐的她连胜后讥讽这个环节都省略了，二话不说提着自己的小包袱就一头扎进了海里。当日的犰白就惨了不仅没喝上睡前龙虾粥还吃了犰夫人一顿揍，让她滚回东海把自己的乖女儿犰水水换回来。

　　昨日犰白走后，龙夫人特意亲自去炖了这龙虾粥，经过一夜的小火熬煮只得这小小一碗，犰白正吃得开心但也没忘冲给她夹菜的东海龙王灿然一笑，看着面前和谐的一家三口龙水水觉得自己不应该坐在这里而应该躲在桌底。

　　筷子被她戳的噼啪响却没一个人理她，气得她刚要气愤地拍桌而起外面却突然进来一女侍来报，犰狄来接犰白了。

　　倒不是犰墨染不愿意犰白跟东海龙族走得近毕竟东海龙族其实早就归顺于他了，犰狄一大早就火急火燎地来接人是因为昨日西海三殿下在回西海的路上出事了。先不说龙敖出行必带的一队精壮护卫，单说他本人虽名声是不太好但实力在六内界却是排得上名号的，可就是这么一队人竟悄无声息的死了，并且死状还极其凄惨。

　　当时犰狄怕吓着犰白和龙水水便没细说，但回了犰狳乌喜就绘声绘色的给她描述了一番，犰白听完面上无波无澜，实际上想起早上喝的那碗龙虾粥的样子差点没吐出来。

　　这事不算小事，龙敖死在东海与犰狳的交界处，犰墨染和东海龙王这几日皆是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因此君勿生来犰狳送聘礼时可谓是受到了十二万分的慢待，犰狄只匆匆看了他一眼甚至连寒暄都没寒暄就把让人把他带到了小花厅，犰白以前从未来过这里，因为这小花厅是犰狄用来接见一些不怎么重要客人的地方，而像这种身份的人是没有机会见到犰白的。

　　跟在她身后的女侍们则显得比她这位正主要激动多了，传闻天族三殿下可是六界难得一见的美男，女侍们挤破了头都想跟着犰白一起来凑一凑热闹，甚至连没执勤的都混了进来，以至于将这小花厅衬得更加狭小寒酸。

　　平心而论，君勿生送来的东西绝对算不上寒酸且再加上对方谈吐温润的模样瞬间就俘获了一众女侍的芳心，当然，乌喜除外。但在对方微笑着命人提出一匣天族特色糕点时，唯一的例外也沦陷了。只剩下犰白一人仍在冷漠以对，直到对方拎出几坛极品佳酿时她才换了神色，只并非是众人以为的高兴而是一声冷哼。

　　纤白的手指轻轻一推就将酒坛推下桌摔了个粉碎，缠着不期打趣的女侍们瞬间噤声正色默默退回了她身后，犰白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仍笑得一脸温和的君勿生，“几坛破酒就想讨好本公主？乌喜，送客。”

　　糕点塞满嘴的乌喜含混道：“唔。。喏瞎。。。这边走。”

　　对方也不纠缠，“聘礼既已送到我也不久留了，告辞。”

　　君勿生是走得极其潇洒，可犰白身后的女侍们都不着痕迹的脸色一僵，齐齐看向一侧的不期，但对方只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大步跟着君勿生一起离开了。

　　犰白看着走出门外的高大背影漂亮的眼睛里在午后的阳光中泛着丝丝冷意，送客归来的乌喜看了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心疼，倒也不是心疼她，就是心疼那坛酒。

　　犰白比她更心疼，天知道她把这酒推下去的时候心简直也要跟着一起碎了，好在她特意选的是里面最差的一坛，但就是这最差的一坛，酒香飘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对方应该没看出来吧，看出来也没关系，反正他估计马上就要变成死人了。

　　君勿生送来的酒一共九坛被她摔了一坛还剩八坛，犰白一天喝一坛今日喝的是第七坛，距离君勿生离开已经整整七日君应龙那边竟还没传来消息，究竟是他还没动手还是动手了没成功呢？

　　只犰白这里还未找出答案，西敖之死一事却有了些眉目。
　　西海怀疑此事是毕方族所为，因为不久前龙敖曾玷污过毕方族的一位女君，对方出身不高但与毕自华有两分交情，，当时二人还在毕方族打了起来，一向端庄示人的毕自华罕见地在众人面前露了真面目放言要杀了龙敖这个畜生。
　　毕自华虽年纪不大但修为却是出了名的好，跟龙敖与之一战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再加上毕方族虽隐世而居但可不乏出众之辈，截杀龙敖这事倒是做的到。

　　事情最终闹到了天帝面前，西海龙族怒气冲冲一口咬定就是毕方族所为但又拿不出丝毫证据，像极了是在无理取闹。而毕方族不仅有礼还有理有据人证物证具在，当时的毕自华根本没去过东海而是在跟来访繁花一族的公主们在彻夜宴饮。
　　但天帝见老龙王在他面前哭得可怜在加上昨日宠妃吹得耳边风他一时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这时君应龙这时带着调查结果及时赶了回了，原来此事真的并非毕方族所为，而是魔族。

　　直到犰白要出嫁前两日这事才算落幕，天帝为了安抚西海以个人名义送了好多礼和美人不说，还要给魔尊示威警告又折损了不少天兵天将。

　　犰白对此毫不关心，她关心的是她都暗示到这份儿上了君应龙居然也没能在大婚前成功杀了君勿生，她此时的情绪有些复杂，复杂到有些说不出究竟是何感受。有功亏一篑的失落但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出的庆幸，但多的还是懊恼。

　　她若嫁给君勿生事情就变得麻烦太多太多了，但无论未来有多麻烦此时已经定局也不是她能再改变的。
　　犰白叹息一声安慰自己，至少论容貌她嫁的夫君还是很完美的，要知道六界多少女君都想跟君勿生春风一度呢，她不仅一度，以后还可以想度就度。
　　大婚的日子一日一日临近，伺候犰白的女侍们也一日比一日兴奋整日里都挂着开心地笑容，不知道还以为君勿生要娶的不是犰狳公主而是她们这些女侍。不过这么说也没错，因为犰白嫁过去后她们也要跟着一起去天族伺候，这跟嫁给君勿生也没什么区别。

　　大婚这日天还没亮犰白就早早被激动地女侍们叫醒了，乌喜和龙水水俩人则是一夜没睡跟这些女侍们鬼混了一宿。等犰白沐浴洗漱出来，二人正手拉着手在用膳俨然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犰白路过时无奈的看了一眼乌喜径直略过朝她挥手的龙水水到了内室。

　　犰墨染的嫡夫人多年前便不在了，犰白的一众堂嫂里也就犰狄的夫人身份还算尊贵但也是压不住今日场面的因此他便请了东海龙母来给犰白送嫁。
　　犰白坐在镜台前龙夫人在她身后温柔地给她梳着的长发，对方眼眶有些微微发红却又怕惹她跟着落泪便强忍了回去。

　　梳发礼毕，女侍们上前为新娘梳妆，等犰白起身去换天族送来的嫁衣时，天色已然大亮。

　　犰白本就貌美，再穿上这隆重华丽的嫁衣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坐在她一众堂嫂中的龙夫人率先起身拉过她的手不舍打量，一众堂嫂们也忙迅速围过来冲她不断恭维。只有这几日刚被解了禁足的犰狄夫人站在末位脸上还挂着一丝冷笑，只下一刻犰白不经意看向她的瞬间对方脸上又换上了讨好的笑，甚至嘴里还说着比众人都好听的吉祥话。

　　犰白自然知道在想什么，但她还不配让她去计较因此只当不知淡淡应着。龙夫人看着面前眉目如画风姿绰约的犰白，忍不住想起了当日刚嫁来犰狳的犰夫人，忍了又忍的眼泪最终还是涌出了眼眶，她赶忙趁着犰白没发现悄悄拿手帕擦拭眼角的泪，可不知为何却越擦越多巾帕都湿透了。

　　犰狳笑着上前哄她：“您怎么哭了啊，快别哭了，一会让水水看见又该吃味说您偏心了。”
　　吃得饱饱的龙水水恰好走了进来，“我才没那么小气呢，阿娘哭你是因为你嫁的夫君除了样貌什么都没有，我的夫君可是才貌双全，阿娘笑还来不急才不会哭我，是吧，阿。。。”
　　嘴贱的龙水水被自家娘亲下了禁言。

　　但好在被她这么一闹，龙夫人的泪水是止住了。恰在此时，外面的女侍匆匆来报，新郎到了。

　　龙夫人忙走到犰白身前仔细地将发冠上的珠帘放了下来，又拉着她说了叮嘱几句这才让女侍们扶着她往外走。喜服本就极重再加上头上华丽的发冠犰白不得不走得小心翼翼起来，既要注意脚下又要控住流苏不能大幅度晃动，步伐一缓难免就生出几分庄严之意，不得不说这些东西虽然磨人但设计的却有几分道理。

　　殿内众人皆跟在新娘身后向殿外走去就连上下唇被粘在一起的龙水水也不例外，但偏偏有另一个例外，只见远处的乌喜还在丰盛的早膳里埋头苦吃。不知道是舍不得犰狳的特色吃食想抓紧再多吃几口，还是对犰白这个主人毫不关心忘了她今日是出嫁不是出游。

　　乌喜忘了，犰白这个主人倒是没忘，即将跨过高高门槛的一瞬间还不忘朝殿内丢下一句走了，对方这才站起来把吃了一半的糕点往怀里一揣大步朝门口走来。

　　犰墨染和龙胥站在最前方身后是犰狳与东海的后辈们，再加上其它来看热闹的人乌泱泱地站了一院。依礼该是犰墨染上前与她说些叮嘱的话但龙胥却激动抢先一步占据了最佳位置，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今日出嫁的是他女儿。等他真情流露完毕这才想起犰墨染这个正牌叔父，龙胥忙不好意思地后退一步，“不好意思，太激动了，主要是水水过阵子也要出嫁了我先练习练习，您请，您请。”

　　跟在龙夫人身后的龙水水内心冷哼一声，暗自决定她出嫁那天她爹要没跟今日一样眼含热泪她就不嫁了。

　　话都被龙胥说完了犰墨染现在再说什么都像是再学他，可犰白仍是乖巧的一一应着。或许是当亲女儿一般养了这么些年多少有些感情，又或许是多年培育的珍宝就这么便宜卖了不甘心，再或许是现场氛围太好，总之说道最后犰墨染竟也微微红了眼眶对着犰白真心叮嘱道，“要是他敢对你不好你就回犰狳来，叔父给你做主。”

　　犰白含泪应了在女侍的引导下一路往外走，因流苏在眼前晃得她有些头晕只觉得这段路比平日里要长了好多，不知走了多久领路女侍终于停下了脚步，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

　　大概是流苏在眼前晃得头晕，又或许是盛装打扮过的君勿生笑得过于英俊，犰白此刻竟突然觉得有些紧张，悄悄吸了一口气后她才将自己的手缓缓搭了上去，对方估计也是第一次大婚有点紧张，反手握住她时十分用力还有点隐约的颤抖。

　　二人在长阶下拜别犰墨染后便可启程离开，离开前犰白没忍住回头深深望了一眼，一行清泪终于顺着瓷白地脸颊缓缓流了下来。
　　犰墨染和龙胥同时以为她在看自己，当即一同朝她挥了挥手，安慰道：“去吧。”
　　说完又都看了看对方，龙胥是尴尬的笑，犰墨染是淡淡的警告。

　　但其实犰白谁都没看，她看的是二人身后重重楼宇中的那片白梨树，这是去世的犰至纯夫妇亲手所种，常年花开不败梨花飘香。

　　犰白内心坚定道：“阿爹阿娘，我不会离开太久的，等我回来。”

　　六界女君们大都会设想过自己成婚时的场景，犰白也不例外。但这些设想里有华服美衣有俊秀夫君有高朋满座有双亲在堂，甚至连龙水水羡慕嫉妒的跳脚场景都有过，但她却从没有设想过有朝一日她会被一个男人牵着走下重重长阶离开犰狳。

　　犰白第一次参加别人婚礼时才堪堪五万岁，刚学会走路的小犰白想不明白为什么成亲就要离开父母跟一个穿红衣服的男人走。
　　“因为那是她爱的人啊。”犰族长蹲下身解释道。
　　“这样啊，”小犰白摸着自己的下巴认真思考，“那阿白以后肯定不会成亲。”

　　“为什么？”
　　“因为阿白最爱的人就是阿父阿母啊。”

　　犰夫人和犰族长解释半天后，小犰白还是懵懵懂懂，“啊，怎么爱还分这多种啊，阿白不管，阿白就要一直跟阿父阿母在一起。”
　　醉醺醺的犰夫人不耐烦冷笑，“就你这样笨的以后估计想嫁也没人愿意娶。”
　　小犰白哭得更大声了。
　　犰族长无奈道：“好，好，那等以后我们阿白不嫁人，遇到喜欢的就娶回来做夫君。”
　　小犰白这才破涕为笑。

　　当初立志要娶夫君回来的小犰白绝对想不到今日，更想不到来娶她的夫君居然会牵着她的手走到了一条龙面前。

　　她疑惑地看着君勿生问道：“这是。。。”

　　“我法力低微怕耽误吉时便只得寻了这蟠龙来接亲，你不会介意吧？”君勿生牵着她的手仔细解释道。
　　“不介意，正好我也法力低微。”犰白微笑回道。

　　世间龙族千千万，有的在东海享乐有的在西海征战，而蟠龙在给她当坐骑。
　　犰白刚刚坐稳，身后一股温热就贴了上来，紧接着一声龙啸响起直冲天际留下地上一阵接一阵的惊呼，可这东西看着潇洒拉风但实际上并不怎么舒适，猛然冲上天际的一瞬间原本稳稳坐在前面的犰白被推着向后仰去，整个人都贴在了君勿生的胸前。
　　虽然二人一张床上都躺过了也没什么好羞涩的，但身后人强烈的气息和硬挺的身躯仍是让犰白微微一僵忍不住不安地扭了扭，只下一刻就冷不防被人一把按住了纤腰，对方低沉带有磁性的嗓音喷在她耳边：“别乱动。”

　　犰白立刻被定住了，但两息过后她又开始不着痕迹地悄悄往前挪去，终于再次与对方拉出了一个空隙。这不是犰白第一次骑龙，但以往她骑龙水水时并不需要摆出端庄好看的姿势只往上随意一趴双手揪住两只龙角就可以腾龙破浪，但现在她不仅需要打直身体保持优雅的姿势还要努力让自己不向后滑去，难度等级直线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这使得她有些如坐针毡无心享受。

　　偏这龙飞的还不稳飞着飞着竟突然一个加速差点没把她给摔下去，正在神游天外的犰白没忍住发出了一个小小的惊呼一下刻便稳稳被人揽在了怀里。
　　“别再乱动了，小心掉下去。”对方这下彻底揽上了她的腰，犰白被人稳稳禁锢在怀里，感觉自己被勒的有点呼吸不畅心跳加速。但事已至此她也懒得再矫情了只在君勿生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往后一靠，闷闷回道：“知道了。”

　　若不是对方反应快及时仰了下头肯定会她撞到下巴，君勿生想了想低头问道：“不开心？”

　　他语气很淡，几乎没什么情绪，但犰白约莫是跟龙水水斗嘴习惯了下意识便觉得对方在嘲笑她连龙都骑不好。
　　“没有啊，”她故作轻松，“我最喜欢骑龙了。”
　　对方垂眸却只看到金叶头冠在风中簌簌作响，“你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