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渡（重生）》十月七木

20、第 20 章

　　今生燕朝突厥，已有数年没有过正面战争，明面上，和亲是两国为彰显友谊而为，并非前世停战合谈。

　　到尚书书房时，陈公公正好离开，两人互相问好后，燕泠推门入内。

　　“大人。”燕泠行礼后立于一旁，等待吩咐。

　　户部尚书谢老弯着腰，书桌上铺着一张巨大的地图，远远看到某些布局，似是大燕京城。

　　谢老朝一边找找手：“你过来，看看。”

　　燕泠依声过去，谢老微微退后让人看清，桌上正是西城城图。

　　燕泠心中有了猜测：“这是？”

　　“五公主和亲，皇上命工部择地兴建和亲公主府，”谢老伸手圈指图上三处：“初步商定是这里。”

　　燕泠不解，选址是工部的话，怎送到了户部，还一选就是三处。
　　公主订婚后得封号可立府，就算加上她，也……

　　谢老瞟燕泠一眼：“成年未立府的公主有两位，至于八公主，圣上说先订下，明年来不及。”

　　燕泠被谢老洞悉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同光帝这话，不是明摆着将她明年前就会订婚的事摆出来了。
　　再加上刚去茶楼听的一嘴本人八卦……

　　燕泠忽然有种当着家长的面拐走别人孩子的羞愧感。

　　燕泠试探道，转移话题：“大人叫我来……？”

　　谢老点点图纸：“选一处。”

　　燕泠讶异：“让我先选吗？”
　　三位公主中，她年龄最小，背景最薄，按理应该排在最后面。

　　“这是皇上的意思。”谢老点头肯定。

　　看清谢老的神色，燕泠不再纠结，倾身看清初步选地，眸光轻闪，选定一处。

　　下值回到宫里，不出所料，同光帝召燕泠去御书房。

　　“选了何处。”
　　同光帝闲适地盘腿坐在楠木炕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小玉。

　　燕泠目不斜视，低头回到：“儿臣选了西城昌乐巷。”

　　燕朝公主府邸，常为内务府掌管的入官房屋，修整改建而成。
　　西城昌乐巷属于特例。西城权贵，昌乐巷却是落败，只因有前朝谋反臣子故居。

　　同光帝闻言，手上动作停下，若有所思地看着燕泠：“你可知宗正寺？”

　　燕泠：“似有耳闻。”

　　“何以选昌乐巷？”

　　“儿臣恋家，想立府之后也能离宫中近些。”

　　同光帝看着燕泠平淡如水的表情，蓦的笑了：“昌乐巷离谢府可是不远。”

　　同光帝将手中小玉抛出，燕泠慌乱接住。

　　同光帝：“拿着它，明日去宗正寺，寻一趟你皇姑母。”

　　燕泠拿着小玉，走出御书房时，手心还微微发着汗，手中硬物，像是正在发热一般，烫在掌心。

　　昌乐巷离宫近，是其有直通皇宫的密道。
　　宗正寺似有耳闻，是指姑母掌管的暗寺。
　　小玉，则是皇族入暗寺的凭证。

　　同光帝，这一世，终究还是选了她。

　　前世她一直默默无闻，今生从省试开始，已有锋芒毕露之像，两世轨迹毫不相同，燕泠暗暗思考同光帝的用意，却参悟不透。

　　难不成是因为长成的公主都不行，矮子里挑高个？燕泠自嘲想到。

　　一连几日风平浪静，燕泠白天上值，下午下值后去常正寺拜访姑母。

　　平静日子再起波澜，已是突厥使团回程之时，皇后特邀青年才俊和贵女小姐来皇宫过端午节。

　　京城各家心知肚明，端午节是为六公主举办，一是皇后慈母心切，让六公主散心。
　　二是，六公主和亲，八公主也隐有风声，五公主作为姐姐，最好在和亲之前成婚，不然于理不合，身份尴尬。

　　端午宴会，御花园湖边石桌，一群贵女正围着六公主燕沛，热闹地讨论彩绳辫法。

　　燕沛气色看起来比那日好了许多，脸上透着淡淡的红润，肩上披着锦绸披风，手中正拿着编织了一半的丝线。

　　“八妹妹，”见到燕泠到来，燕沛一改往常，温柔地打招呼。

　　燕泠刚想礼貌回话，燕沛脸上绽开热情的笑容：“五姐姐！”

　　燕泠循着目光看去，燕清身边跟着位眼生的侍女，缓缓朝这边走来。

　　“六妹，”燕清扯出微笑，嘴唇反而比燕沛这个病人更苍白。

　　燕沛朝燕清招招手，轻声埋怨：“你怎么才来，等你好久了。”

　　燕沛似乎变成了以往的样子，燕泠却发现，燕清脸色愈发难看，随着燕沛攀上她的手臂，燕清神情苍白到了极点。

　　燕沛下身不便，像条美人蛇，挽住燕清的小臂，央求表姐林琅带着姐妹们先离开，她想和五姐说几句私话。

　　燕泠不便留下，随众人一同离开。
　　石桌边，只剩下燕沛燕清二人。

　　燕沛拉住身边人，天真无邪地抬起头：“五姐和我一起不高兴吗？”

　　燕清似是不敢与之对视，只是摇头。

　　燕沛被她这副装势样子，激怒，心中涌出怒火，冷笑道：“那是五姐迫不及待地见到未来的继子和小叔子了。”

　　燕沛手上愈发用力：“五姐别急，你设计把燕泠送到伊施芘床上，给我的马用药想我同伊施芘失礼。”

　　“没想过自己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吧。”燕沛声音阴冷，忽然又咯咯笑道：“别这么看着我，你和亲的事我可没有出力啊。”

　　燕清死死地盯住燕沛，眼神透出疯狂和危险，警告她不要再说下去。

　　燕沛毫不在意，燕清越痛苦她越开心：“你害燕泠，燕泠和谢枫传出流言，无缘和亲；你害我，我摔断了腿，你还真是算无遗策，难不成，你早就看上了伊施那两个？”

　　燕沛说到最后，手执帕子捂嘴，忍俊不禁笑了起了。

　　另一边，林琅带着众贵女去正宴，燕泠默默跟着后面。

　　远远还未走近，便听到一男子朗声称赞：“谢兄才华横溢，诗力更胜以往，在下佩服！”

　　其余人三言两语，称赞之声不绝于耳。

　　有消息闭塞不知情况的贵女，问身边人：“他们怎么，谢枫不是……？”

　　“嘘。”身边人连忙制止，低声道：“舞弊案重查了，刘某的自杀遗书被寻到，言明自己是屈打成招指认谢公子的。
　　“大理寺那边新查到证据，泄题的是个经手过试题的小官。”

　　贵女疑惑：“自杀遗书是……”

　　身边人轻拍她一下：“管这么多干什么。”

　　听完全程的燕泠敛下眼眸。
　　同样内容的遗书，在不同时刻拿出来，效果截然相反，谢枫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这封“遗书”名正言顺。
　　不过“新查到的证据”，就不知是谢枫所为，还是幕后之人，推出来的替罪羊。

　　贵女到来，两方纷纷互相行礼。

　　一位蓝衣公子张望搜寻，问前方的林琅：“表，六公主呢？”

　　不少贵女捂着帕子偷偷低笑，林琅被这直白的问话，没好气道：“表妹有事，先不过来。”

　　燕泠回想记忆中这是哪号人物，看林琅的表情，隐约想起这是林家的一位公子。

　　林家公子急道：“你们都过来了，那表妹怎么办，她现在、”

　　林中临突然想起六公主不愿听到别人议论她，紧急把嘴边的“腿脚不便”咽下。

　　“林公子不必担心，五公主还在那边呢。”林琅身旁的贵女轻笑。

　　林琅眼睛一转，打趣道：“三哥你若是实在不放心，可以去看看啊。”

　　林中临脸上竟真的浮现犹豫之色，双拳一握，同其他人告辞，抬脚朝湖边亭走去。

　　林琅：“唉，……”

　　身旁贵女拦下，示意林琅：“让他去吧。”

　　林琅回过神，发现对面公子们，竟有不少蠢蠢欲动，看着林中临离开的方向。

　　六公主燕沛，可是燕朝年轻一辈身份最尊贵的女子，若不是突发状况，订婚选择绝不会如此急促。

　　接下来，陆陆续续有人借口离开，林琅没有理由阻拦，心态倒从气三哥太直白，变成了祈愿三哥可得争点气。

　　燕泠站在一旁看这发展，倒是想起来林中临为何印象模糊了，可不就是燕沛前世的妻管严夫君。

　　燕泠弯唇一笑，转而又想起前世六公主的结局，笑意渐渐敛去。

　　主角不在，奔着主角的也都跑了，剩下的人，都是从前两个月的相亲宴□□下来的，心智和条件，各有各的过人之处。

　　燕泠事不关己，随便找个位置看热闹。

　　短短一刻钟，已经有三位贵女上前和谢枫搭话。

　　从前的谢枫，天之骄子高不可攀；前两个月的谢枫，声名狼藉，人人避之不及，还有女子不惜在皇家宴会下药以求如愿以偿。

　　现在的谢枫，洗尽冤屈，高岭之花下了一趟神坛，反而没有曾经那么无法企及。

　　世家嫡子，前途无量，此时不赌一把更待何时。

　　燕泠在一旁，品着皇后特意准备的雄黄酒，一边想，若是众人知道谢枫其实是个三十多岁心狠手辣老大叔，哈哈。

　　燕泠内心乐不可支，酒杯遮住下半张脸，眼睛眉梢悄悄泄出些笑意。

　　微微抬眼，燕泠再偷看一眼，却正对上一双满含幽怨的双眼。

　　“咳、咳咳……”燕泠被酒呛到，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

　　不会有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吧，她刚和谢枫谈好合作，不能这个时候出岔子吧。

　　谢枫走近，递过一张手帕，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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