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渡（重生）》十月七木

12、第 12 章

　　“狗屁，你妄想。”陈家贯狠啐一口。

　　管家男子王春没想到一个大老板如此粗鄙，躲闪不及被喷满脸，慌乱用手帕擦拭，面目狰狞吼道：“愣着干嘛！给我往死里打！”

　　壮汉闻令朝陈家人涌去。

　　“王承勇是觉得三十大板不够吗？”一道凉凉的女声响起。

　　不够？怎么不够，他家少爷屁股都开花了！

　　不对！
　　王春反应过来，怒视带着狐疑：“你说什么！”

　　当日少爷被打衙门是关着的，再加上出来京名号不显，知道挨打的是他们王家少爷的很少，更何况直呼姓名。

　　当日听少爷说好像是两人，那这位，不就是......

　　王春双腿一软，欲向公主告罪，下一秒硬生生止在嘴边。
　　少爷被打了回家只敢跟老爷说是当街调戏女子，不能从他口中将公主的事透出去。

　　王春颤颤巍巍跪倒在地上，冷汗不住冒出。
　　一群壮汉见主事人莫名下跪，纷纷停下脚步，不敢再上前。

　　燕泠冷声道：“滚回去告诉王承勇，陈家产业我买了，欠款之后送到王府，再让我遇见一次他欺压百姓，等着王老爷替儿子收尸吧。”

　　“是、是！”

　　王春忙不迭告罪，弯着腰招呼一群人，灰溜溜从侧门快速离开。

　　陈家贯尚搞不清状况，身后传出一声惊喜呼喊：“夫人！”

　　陈芊桃喊完意识到称呼错了，想改口为时已晚。

　　燕泠没有在意称呼，笑着同陈芊桃招呼后，向陈家贯说明来意，打消戒备。

　　陈家贯吩咐妻小先回房，吩咐仆人整理庭院，引燕泠到正厅商谈。

　　“公主想买下草民的书店和宅子，可有足够的现银？”陈家贯听完燕泠的来意，虽然心动，还是无奈地说出现实。

　　额……狠话放给王承勇了，上万两银子，她挤一挤就——

　　还真没有。

　　燕泠在公主苑长到十七岁，吃穿住行一应由苑内主管负责，手上只有节日赏赐和公主月例。

　　现银也就几百两，连京中一般百姓都比不上。

　　燕泠欲哭无泪，面上镇定谈判：“我可以入股，王家之事我已了解，我可代为还清王家债款，并暗中挂名陈家书店，换这座宅子和书店两成。”

　　民间借贷九出十三归，三月为期。
　　陈家贯不过借了王家两千两，却被契书给阴了，变成九出十五归，一月为期，短短五个月债务直奔一万两。

　　王家的事本就不能摆上台面，朝廷借贷风声一出，燕泠知会王家，这事便迎刃而解，到时她只需还本金和些许利息就行。

　　至于几千两哪里来，朝廷借贷都开了，还愁筹不到钱。

　　陈家贯大喜过望，连忙应下。
　　商户多以三四成利挂名背靠官员，能解决心头大患，还能以两成利换来皇家坐镇，简直是天大的好买卖。

　　见陈家贯同意，燕泠坦诚真实目的，将自己从系统处了解到的粉丝经济说与他。

　　燕朝科举兴起，重诗词歌赋，自那天见画像盛况，燕泠心中便隐约有了想法，如今同陈老板商讨如何进一步发展名人雅士的周边产品。

　　等和陈家贯谈好书店和迁宅事宜，已然到了午时，陈府尚有一团乱，燕泠不便打扰，告辞带二人离开。

　　走出陈宅，牙人小哥一副了无生趣的表情，燕泠略感羞愧，不好直说这宅子我空手套白狼了，和知夏凑出身上仅有了几十两，当成给牙人的补偿。

　　牙人小哥不知道其中弯弯绕绕，暗道贵人出手就是大方，高高兴兴揣着到手的银子走了。

　　回到户部蹭午饭，四荤一素，做得倒颇有一番风味。
　　燕泠餍足地拍拍肚子，书信一封吩咐知夏带着官印，去王府交由王老爷，起身来到工部选址组划定的房间。

　　京郊路远，价钱谈判也非一时片刻能解决的事情，大部分人还没有回来，屋内只有寥寥几人。

　　正在设计工图的官员，听到有人来，拿起手侧的本子，头也不抬说道：“来我这里报选址地点。”

　　“京城东市亨通巷陈宅。”

　　记录官员手中毛笔一顿，抬头看正是八公主，心下微叹，将地址记上。

　　果然是皇家不知钱银价值，浪费一上午的时间，竟定在了东城有名的富人巷。
　　也不知道宅子主人如何同意将宅子卖出，怕不是狮子大开口。

　　无论如何，组内肯定不会选这个地址，官员腹诽两句，语气公事公办：“价格。”

　　“免费赠予。”

　　“什么？！”官员一惊，握笔不稳从手中掉落，慌乱去接，反将纸面弄的一团糟。

　　记录官员匆匆收拾桌面，重启一页记下地址，再次询问价格：“确定是免费赠予？”

　　富人巷的宅子可是动辄两千两朝上，哪家的散财童子发疯，又或是八公主没有知会宅子主人，先斩后奏。

　　官员越想越肯定后种猜测，看燕泠的眼神逐渐充满怀疑。

　　燕泠一眼看穿官员在想什么，解释道：“宅子主人有事请父、嗯，请我帮忙，宅子是报酬，放心记下。”

　　官员了然，商户走后门，他懂，暗道一声大手笔，一笔一划将价格写上。

　　燕泠打着同光帝旗号，顺利将宅子过了明路，回到办公房间等知夏归来。
　　得知王家管家亲口转达王老爷答应的意思，燕泠心满意足开始摸鱼，完成通识课程修读。

　　第二天清早，在组员皆一副见鬼的诡异表情中，燕泠的选址满票通过。

　　至此，选址组解散，建造组成立。
　　由于燕泠属实没有点亮建筑学，彻底沦为吉祥物，成为六部中最空闲之人。

　　吏礼兵忙着规划接待使团，户刑工忙着完善朝廷借贷，只有燕泠，每日在众人眼中无所事事。

　　人不能无所事事，尤其是别人都马不停蹄的时候。

　　“公主，康平公主府送来了请帖。”

　　一日刚下值回宫，闻春便拿着一张请帖迎了上来。

　　燕泠接过请帖，朱红色请帖以金线点缀，上书牡丹宴三个大字。
　　打开内里，言京城牡丹花期将尽，特采买来品种各异的绝色牡丹，邀众公子贵女一同观赏。

　　长者邀，不可辞。
　　况且此番邀请正和燕泠心意，没有不去的道理。

　　宴会当日，燕泠清早唤上闻春知夏精心打扮。
　　衣服要素白，妆容要寡淡，饰品要寒酸。

　　在闻春知夏痛惜反对的眼神中，燕泠脚步轻快，施施然朝马车队伍走去。

　　康平公主邀约，自然不会厚此薄彼，适龄公主一应收到了请帖。

　　见燕泠走近，燕沛没有像往常一般故意找茬，慌忙同六公主燕清敷衍几句，钻进了马车中。

　　燕清歉疚笑笑，同燕泠问好，两人分开各自登上马车。

　　一个时辰后，马车在西郊温泉庄子停下。

　　燕泠扶着知夏刚下马车，便有小厮迎上来，领燕泠忘牡丹园走去。

　　一路上，不断有人同燕泠打招呼，第一个六部女官，让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透明八公主入了世家的眼。

　　不过除了一些好奇视线，倒没有什么人贸然打扰，今天来的人大多目的明确。

　　“……孩子们可以随意各自观赏，不必拘泥。”康平公主无人在意的宴前发言刚结束，人群便立刻四散开来。

　　醉翁之意不在酒。

　　宗室之女，世家贵女或是朝臣家眷，皆盛装打扮，极尽妍态。
　　各自表为赏花，实则搜寻着目标。

　　这样的宴会半个月以来已经举办多次，自常朝和亲一事传开，适龄女子人人自危，顾不得精挑细选，只求尽快定下，将自己从名单中划去。

　　园中偏僻一角，四角亭居于山坡，燕泠倚在栏杆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远方下方聚集的公子们。

　　京城贵女们的心愿，也是燕泠此时的心愿。
　　成亲不重要，但拥有一个挂名未婚夫是万分紧急。

　　前世燕泠省试后，不想婚事草草沦为政治牺牲品，联合老道捏造了“贵不可言”的天命，躲避赐婚。

　　同光帝似是对这结果无甚异议，将暗寺交给她后，再也没有过问她的婚事。

　　前些日子，燕泠想过再去找老道，但一是老道行踪飘忽不定，现在是三年前，一时寻不到他。

　　二是，燕泠下意识不想重复前世的老路。

　　记忆重叠会让她的恐慌加剧，已经疑似有那么多故人重生，那前世和今生，又有什么差别？

　　燕泠摇头，驱散心中的悲观，继续检查，哪个公子哥是，家中无权无势，才能平平无奇，人品老老实实的上等驸马。

　　燕泠心思繁杂，一时未注意隔壁小溪旁，有人走到柳树后。

　　“你糊涂了？”高挑女子低斥垂头擦泪的粉衣女子：“他那种人，你怎么敢沾上！”

　　哦豁，燕泠情不自禁学二号口头禅。

　　躲个闲挑驸马也能听见小话，燕泠无意了解痴情女子人渣男的爱恨情仇，起身准备悄悄溜走。

　　“谢枫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舞弊还未查清，证人离奇死亡，说是自杀，身处世家你不清楚？”

　　一句话让燕泠留在了原地。

　　谢枫也来了？

　　高挑女子越说越气：“这样人品低劣、手段阴险的人，你脑子缺根筋啊？”

　　单论这句话她是赞同的，但谢枫——
　　虽然谢首辅掌权手段狠辣了点儿，但人品底线，还算是有吧。

　　“你还想下药生米煮成熟饭？传出去刘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啊？！
　　【啊？！】

　　一人一统猝不及防一口大瓜，神出鬼没多天的二号都忍不住炸裂出声。

　　“你要么接下来老老实实跟着我，要么赶紧回府，这事我当不知道，不然你小心看祖母怎么收拾你。”

　　粉衣女子一听祖母，吓得崩溃哭出声：“可是、可是我药已经下了。”

　　事情大条了，燕泠顾不得被发现，连忙站起身，搜寻谢枫的身影。

　　遍寻不见，燕泠离开亭子，想要到其他地方找找。

　　刚离开亭子，路过柳树，一缕柳枝随风坠落，燕泠伸手接住。

　　若有所感抬头望去，对上一双含着笑，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