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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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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来了,我们该怎么办?”一名男子向叶子辰问道。
“撤!”他不清楚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还能不能活下来,悬崖太高,潭水太深,祸福旦夕,只是,若她能活着出去,应该还能吃上萧山的秋橘。
喧嚷的人群霎时消失在群山之中,偌大的一个驿站,又只剩那一波寒水。
薛志远骑着血炎到达的时候,只看见赤炼从远处的林子里过来,坐骑无人。四下张望,只见潭水之中忽然冒出两个人来,定睛一看,正是苏逸扬。已是深秋,他怀里抱着的女子瑟瑟发抖,双手勾着他的脖子。
薛志远笑出声来,这苏逸扬何时变得这般怜香惜玉,要是往前,除了童亦秋,他怕是都不会正看其他女子一眼。
“还不来帮忙,笑什么笑。”苏逸扬冲着薛志远说道,幸得他自身底子不错,并不觉得很冷,只是这个女子,脸早已苍白得不见血色。
低下头,却愣在那里。
他忽而有些不知所措了,浮出水面后第一次看见她的脸,便移不开目光。
肤光似雪,螓首蛾眉,朱樱绛唇,脸颊悬着几滴水珠,未施脂粉,着一身缟衣,活像一朵出水芙蓉,不从尘寰中来。
该如何说?
这个女子,很干净。他并未觉得不舒服。
她的身子软软地搭在他怀中,苏逸扬能感到她的唇无意之中擦过他的右脸,方才在水下替她渡气都来不及不曾多想,而今,却是,最后竟懒得去想了,定了定神,嘲笑着自己的小人之心,终是把她扶上岸,剩下薛志远如他刚才一样的惊讶,直直盯着女子的脸。
“逸扬,这女子从何而来?生得这麽美,呵呵,竟是比你那童亦秋还要胜上几分。”薛志远环着手打趣道。他并不待见童亦秋,苏逸扬这家伙聪明一世,竟栽到这个女人身上了,京城第一美人又如何,拖着苏大公子几年的时间,什么话也不说,最后竟是要进宫选妃去了。
“我说她从天而降,你信麽?”苏逸扬笑着说道,抱着女子就往前走。她的手依旧黏着他的身体,紧紧地不肯松开。
薛志远赶到前边儿敲门,这是他家的别院,已是多年没有来过,要不是碰着今天,恐怕十年都不会来一次。守门的老人,见着多年未见的小少爷如今竟已长大成人,笑得合不拢嘴。
看着院子里不像荒废许久的样子,问道:“徐伯,这里最近住过人吗?”
“老爷的一个朋友住了几天,少爷,这位公子,里边请。”老者不再多说,他看这被挡住容颜的女子正昏谁着,两人皆是湿漉漉的一身。
领着他们进了厢房,安顿好以后,又去找了两件干净的衣裳,送了过去。
屋里燃起了炉火,渐渐变暖,苏逸扬看着床上的女子总算恢复些血色。撇过头去,不再看她,端起一杯清茶。
倾耳听,闻得窗外水声,潺潺湲湲,缓过心头,恍惚之中,似乎又看见一身绿衣的女子,立于西子桥上,缓缓归矣,手中提着一篮的金盏菊。他其实是还是在意那个人,即使只是从别人的口中说出她的名字。
慕晚醒来之时,天色已暗,只觉得全身酸软,回过头便看见对她微笑的男子,穿玄青的长袍,目若朗星。他递给她一碗姜汤,说道:“姑娘,方才情急,请恕在下冒犯。乡野之间,只有这件旧衣裳了,你先换上,无须多想,在这儿好好休息即可。”
“等等”,慕晚急急叫住他,“多谢你。”这个素昧平生的男子又将她拉回这人尘寰,不管是否会惹祸上身,不知她到底姓甚名甚,更是连问都不问。
吱的一声,门被关上,他甚至没有放慢丁点儿脚步。
慕晚唇角一撇,两腮微微鼓起,是有些生气的,虽然救了她,但起码的礼数应该还是要有的。
她有些懊恼,抿了抿嘴唇,不禁狠狠地皱起眉头,潭水中的那一幕,又莫名其妙地窜上脑海,反反复复,她发觉自己竟然该死得记得全部细节。一手托腮,她想,这人怎能做到一脸正色的亲过来。
这算初吻麽?
她草草换上衣裳,突然想到。
还好,不算吃亏。起码,这个人,长得不错。慕晚被心底冒出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接着鄙视了自己一番,却记起他的样子来:
剑眉薄唇,鬓入云霄,棱角分明,清朗的一双眸子,却是透着股坚韧,好似一直,嘴角都带着三分笑。
不能再想了,整理了身上的衣装,忽然看到铜镜中的那张脸,不禁道了声:“不好。”
易容膏虽然功效神奇,任是谁都看不出,却遇水即化,身上再无多余,只能从柜子里找了条白纱,撕下一半,蒙面而系。又觉不妥,便转身留下一张字条。轻轻打开门,见四下无人,转眼之间,一跃便入这夜色之中。
繁星若梦,秋来时节,这天也愈发明亮了。依墙而靠,苏逸扬并不做声,看着那名女子如来时一样,去也去得突然。来到她的房里,妆台之上,留有书条。应是草草挥笔,不似平常女子的娟秀字体,竟能写得极为潇洒。
“今得君之所助,日后必报。前路漫漫,后会有期。”
只至一面,相见如何?
他是有些奇怪的,并不是没有见过这般绝色的女子,却唯独能记得她的的脸孔,清丽绝俗,不沾染这半点儿的红尘。明月仍在,红颜易乱,这条人间沧桑路,只怕她亦走得不平。
慕晚趁着夜黑前行,上山的路极陡,总算借着月光找到顶上的山洞。也不知白姨是否还在此地,试着叫了声“白姨”,回声不散,摸索着石壁向里走去。
“慕晚,真的是你。”自今晨一别,白无霜便等候在此,她本是准备自己断后,让慕晚先行离去,可这丫头倔得慌,一个人冲了出去。“要是你回不来,你叫我怎么向你死去的娘交待。”
“我怎会不回来?我舍不得死呢。来,先让我看看您的伤。”说完揭开白无霜的衣袖,见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你这丫头,这件事并不简单,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她有些担忧着问道,即使慕晚的身手不错,可对方胜在人多,功力并不低,若是两个人联手倒能闯出去,这孩子偏偏一意孤行。
慕晚母亲早逝,这么多年来,白无霜一直呆在她身边,看着她一步步长大,早已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慕晚将事情大致说出,省去了水下的那一幕,她倒是怕吓着了白姨,依她的性子,必会找到天涯海角,寻到那男子,硬逼着他娶了她。
白无霜听完,不禁松了口气,要是无人相救,这个不会水的丫头怕是要葬身碧潭了。拾起地上的长剑,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这群人来者不善,我看他们武功套路,应该是天衣阁的人。”
童家怎会惹上天衣阁?慕晚诧然,江湖中一向神秘的杀手组织,怎会软禁她于此地。不再多想,扶着白无霜向外走去。
翌日晨暮时分,二人才回到家。
清荷见着慕晚,一把扑了上去抱住她,竟是有些哽咽着说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我,我都要急死了。”
“小妮子,哭什么,看你眼睛都肿了,多久没睡了?”她笑着说道。
清荷擦干眼泪,傻傻的笑了两声,说道:“小姐,白姨,你们先休息,我去做点儿吃的。”走出门外,又去厨房端了盆热水过去。
慕晚拿起桌上的栗子糕便吃了起来,白无霜笑笑,伸手替她擦去嘴角的碎屑,宠溺地说道:“姑娘家的,慢点儿吃。赶明儿再给你做。”
“白姨,你手艺比清荷好多了,那笨丫头总是学不会。”慕晚含糊着说道,赶紧喝了大口茶水,将口中那大块糕点咽了下去。
白无霜拍了拍她后背,说道:“就知道吃。对了,下次若出去,记得多带点万幻膏,以防被拆穿了身份,惹祸上身。”
万幻膏遇水即化,她能用此物将她扮作平常女子,若有万一,却也是别无他法。还不知这次救她之人,到底为谁。
慕晚随口“嗯”了一声,又拿起另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小姐,大小姐差人送信来了。”清荷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递给慕晚一封信,末了说道:“送信那人等着您回信呐。”
慕晚看完,找来纸砚,匆匆写下:宫中险恶,万分小心。防薛家!
“清荷,给那人几两银子,白姨,找个篮子装些糕点让他带回去给姐姐。”说完将那张纸条递给白无霜,叮嘱道:“务必放好。”
而后又提起笔,待到墨干,将那张布条卷好。来到后院,用线将其绑到信鸽后肢上,拍了拍手,自语道:“丫丫,快点儿飞啊,但愿老头子还在红袖林。”他一向喜欢游山玩水,说不定此时正在江陵的烟花柳巷,对着红颜知己把酒言欢。
找来一些食物,弄碎之后扔到地上,剩下的三只信鸽只顾低头觅食,慕晚对着它们说道:“牙牙,雅雅,亚亚,来来来,多吃点儿啊。”
清荷过来便看见自家小姐对着一群鸽子叽叽咕咕,撅着嘴问道:“小姐,您什么时候也教教我鸽子话吧。”
“事情都办好了?”慕晚问道,清荷这丫头,倒是一股单纯的傻劲,这样也好,起码她身边有自己在。也就二八年纪,鬓间扎两个小辫,圆圆的脸蛋儿,一双笑意盈盈的大眼睛,偶尔手笨,喜欢对着东西发呆。
清荷点点头,接着一脸兴奋地对慕晚说道:“小姐,今儿我可总算知道太监长什么样子了。”
慕晚笑,说道:“这人是唇红齿白的小太监呢,还是娘里娘气,翘个兰花指的老太监呢?”
清荷奇怪,问道:“是老太监,小姐,您怎么知道他娘里娘气,还翘个兰花指?”
“我就知道啊。”说完向前厅走去,笑而不语。
清荷跟在童慕晚身后,说道:“小姐,你告诉我嘛。”
她从来都认为,小姐是她在这世上最崇敬的人,虽说是女子,却懂得武艺,还会诗词歌赋,写字格外好看。心情好的时候,还会亲自下厨,她一向喜欢慕晚做的饭菜,只是小姐爱吃辣,每次她都得喝光大半壶水。几年以前,小姐去了一趟江陵,带回来这群信鸽,她给每只鸽子都取了名字,只不过清荷至今仍搞不清楚,到底谁是丫丫,牙牙,雅雅和亚亚。小姐这都是取的些什么怪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