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舟》喵小鲤

7、第七章 还未放下只能拾起，领教我的贪痴

　　商务车内，沈迟舟被抱上车后，就一直闭着眼睛不说话。
　　为了缓解背部腰部的压力，座椅放到60度，他盖着躺子安安静静的躺着。
　　车开后，小张打手势示意我，从座位前面的置物处找一条毛毯给沈迟舟盖上。
　　我轻轻的翻出毯子，轻轻搭在沈迟舟胸前。
　　沈迟舟没有睡着，他睁眼看我，我却心虚的避开他的目光。
　　如果我对上他的目光，会看见他眼睛里面深的像海的一样的挣扎。

　　读大一那年，我和同学唱KTV到凌晨，直到五首唱毕，我心满意足的拿起被调成经验的手机，15个沈迟舟的未接电话。。我吓得赶快溜出去回电。
　　温夕尓，你在哪？为什么不接电话？电话那头沈迟舟难得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对我说话。
　　我和同学在KTV，手机调成静音了。。。
　　我能感觉电话那头的沈迟舟这种强压着努力。半晌，他冷冰冰的对我说，以后出去玩到这么晚，不许不跟家里人报备。你妈把你托付给沈家，我们要为你的安全负责的。
　　难得挺沉默少语的沈迟舟唠叨，我吃瘪也觉得高兴。
　　知道了，知道了沈大少，下次一定报备。我嘻嘻哈哈打马虎眼，但是后来，每一次出去玩得晚或者喝酒，我都乖乖给沈迟舟报备。

　　这次，没有。我长大了，长大到离开沈迟舟一个人去了北京。在无数个加班到凌晨独自回家的夜里，没有人会满世界打电话找我。

　　沈家别院，管家已经在门口等着。
　　沈迟舟的脸色愈加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助理推来轮椅伸手抱沈迟舟下车。手刚刚抬起他的腿弯和腰背，他就痛苦难忍的闷哼了一身，接着开始了小幅度痉挛。
　　“直接抱我回房间。”沈迟舟低声道。

　　“夕尓”沈迟舟回头唤我，我看见他因疼痛不自觉的蜷起的身子，额头和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他却还用力吵我挤出一丝微笑，“听哥哥的话，去看医生，在这里好好休息。”

　　我几乎要红了眼眶，这么多年，我之所以恨他，并不是因为我是个死缠烂打的纠缠他的疯女人，在那些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我确认沈迟舟爱我，我愿意向他走99步，他却一退再退。
　　我恨他的逃避和懦弱。

　　沈迟舟的家庭医生帮我量过体温又做了简单的检查，我身体素质一向不错。折腾到别院，低温已经降到了37度。
　　医生给我开了药，嘱咐我这两天好好休息。
　　“李医生，您去看过沈迟舟了吗，他怎么样？是不是背又痛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沈迟舟的情况。
　　李医生一愣，对我露出淡淡的职业化的安慰人的笑容：“大少没事，他的神经痛是老毛病了，现在吃了药睡一觉就会缓解很多。”
　　“好，那就好。谢谢您。”
　　也许是看我目光恳切，在我即将关住门的那一肯，李医生突然出声叫住我，
　　夕尓。
　　嗯？
　　你最近会留在沈家一段时间吗？
　　不会太久吧，也许明天就走了。
　　沈大少，其实没有你看见的那么好，他的神经痛更严重了，几乎每夜要靠止痛药才能入睡。
　　他又要强，工作起来不管不顾，特别是你去北京的这三年，他更是一心放在工作上，已经因为过度劳累导致全身痉挛好几次住院，我和君山、沈家父母都劝不动他。

　　我沉默着。

　　我知道这些话，也许不该我来说。但我小是大少的医生，我不忍心看我的病人这么糟蹋他自己。三年前，他找到我，
　　问我他的身体，是否有生子的可能。
　　做为医生，我只能如实告诉他，他从小瘫痪，大概只能通过科技的手段来完成，并且成功的概率很小。
　　另外他的心脏的情况，目前暂时靠药物维持，但未来需不需要手术，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他还问我，像他这样瘫痪的人，能活到几岁？
　　我告诉他，瘫痪带来的并发症最致命的是尿路感染引发的肺炎、全身器官衰竭，血栓造成的肺栓塞和脑梗。
　　像他这样的程度，很多人是在50-60岁左右发生并发症导致去世的。
　　我记得他听了以后，对我说了句当时我听不懂的话。
　　他说，原来我给不起。

　　我几乎要流泪。
　　夕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去了北京。但是你走后，我有一种感觉，大少表面看起来更投入工作甚至到了不管不顾他身体的地步，但实际上，我觉得他失去了生活的意志。也许只有你能劝劝他。

　　晚上，我躲在被子里蒙着头压着声音痛哭流泪。我爱得自私，只想和沈迟舟不管不顾的爱一场，可是却不懂沈迟舟到底有多少我不明了的顾虑。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早早爬起床。放肆的哭了一整夜，又几乎没睡着，我的眼睛肿的像两个桃。
　　我蹑手蹑脚的遛进厨房找冰块敷眼睛，却撞见护工进来倒水。
　　护工是一直在沈家照顾沈迟舟的人，也认识我。
　　“温小姐早。”
　　“这么早，沈迟舟起床了？”
　　护工犹豫了一下，对我说：“大少昨晚痉挛了。。嗯。。出了一身汗，一早就让我帮他起床洗澡。”
　　我无语，沈迟舟最爱干净，痉挛后他容易二便失禁，是一定要洗澡的。但早上他又容易低血压，早上不吃任何东西就洗澡就更容易引起低血压头晕。
　　特别是他洗澡不让人帮忙，只让护工把他放到洗澡椅上就出去。有两次，护工发现他太久没有出来，在外面呼唤了几声没人回应，进去看时才发现沈迟舟晕在洗澡椅上，如果不是有束带束缚，整个人就摔到浴室的瓷砖地板上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几次发生意外，在我的抗议和监督下，才答应我一定起来吃完早餐再洗澡。结果我一走，他把我的嘱咐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让护工等等，从冰箱里翻出面包打开烤箱加热，又找到芝士，鸡蛋，一通操作，给沈迟舟做了个快手三明治。
　　接着让护工端着热水，径直走向沈迟舟的卧室。

　　路上，我跟护工确认好沈迟舟已经穿戴整齐；到了卧室，我让护工先进去。然后敲门，“沈迟舟，是我，我可以进来吗？给你送早餐。”

　　得到确认的回复，我推门进去。

　　沈迟舟已经简单洗漱过，穿着睡衣靠坐在床上看书，等着护工做好准备帮他进浴室洗澡。
　　他的骨架清晰可见，宽松的睡衣在单薄的身板上显得更空。
　　他看见我，放下书，示意我坐过去，“夕尓，你还发烧吗？”
　　我坐过去，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放到我的额头上，在触碰他的一瞬间，我感到他胳膊一僵。
　　“自己摸，不发烧了。”他的手有些凉，无名指和小拇指无力的蜷着，昨晚全身痉挛，他不仅会二便失禁，第二天早上全身还像被锤子打了一夜的疼痛酸胀。如果不是护工在他腰后和两侧放了固定身体的枕头，他自己根本坐不住，会像一具没有骨头支撑的身体，下滑，歪倒。

　　我把三明治的盘子放到他床前的小桌板上，指了指，“你昨晚骂我回来不回家，还喝酒；那你早上洗澡还不吃早餐，我们扯平了。你吃完早餐再让护工帮你洗澡。”
　　沈迟舟抬眼看我，脸色依旧苍白，看着我红肿的眼睛，他眉眼神色颓然，想说什么却预言又止。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低头拿起三明治开始吃了起来。

　　只吃了一半，他就放下了。沈迟舟一向胃口小，我不再勉强。护工去帮沈迟舟准备洗澡用品，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收起餐盘准备离开，
　　“夕尓”他喊住我。
　　“嗯？”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晚上喊了君山一起来家里吃饭。”

　　其实君山一早就给我发消息了。
　　夕尓你回来啦？？？！！住沈家！！！？？？

　　我看着他这满屏的感叹号问号，能想象他在电话那头瞪大眼睛的好笑的样子。

　　嗯，在沈家，昨天半夜喝多了被你大哥抓回来的。

　　聊天记录上对方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很久，
　　最终他只发来几个字。

　　牛，还是你牛。（点赞）

　　下午，君山准时回家。
　　餐桌上，都是沈迟舟吩咐厨房给我做的，我从前最爱吃的菜。
　　哇哇哇，大哥你也太偏心了，这一桌都是温夕尓喜欢吃的。
　　君山，你每周回来，哪次做的不是你爱吃的？
　　我在低头扒饭的空档瞪了一眼君山，君山对我挑眉做鬼脸。

　　晚上，我去拜访沈迟舟的父母。承蒙他们几年的照顾，本来打算悄悄的回来一趟，但是既然被沈迟舟带了回来，不去拜访总是失礼。沈迟舟陪我一起去，君山说要应酬的名义没有同去，我怀疑他是不想被催婚找的借口。

　　沈迟舟的母亲那些年很疼爱我，把我当女儿一样疼。
　　哎呀夕尓，自己跑去北京那地方上班，辛不幸苦。
　　姑姑没事的，长大了总要自己去历练历练。
　　不一样了，小夕尓不一样了，以前还是个学生小姑娘，现在你看看，一看就是大城市的白领。
　　男朋友有没有了？

　　我看见沈迟舟摩挲轮椅扶手的手指停了下来。
　　没有阿姨，我不想找。
　　哦呦呦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是不知道的，正好恋爱的年纪，要抓紧啊夕尓。

　　晚上，告别的沈迟舟父母，我和沈迟舟回别院。
　　进了别院，沈迟舟一头扎进书房开会，一去就是2个小时。已经很晚了，我一直在外面和波妞一起玩，只到波妞都睡了，沈迟舟还没有结束。
　　从前，我只从君山的口中得知他大哥现在接手的业务又多忙，又从家庭医生嘴里听到沈迟舟玩命的工作。

　　今晚感受下来，只觉得这个人真的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