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的明天》喻柊岁

20、真假的世界

　　我最近发现江雁很奇怪，我早晨起床的时候他总是不在，然后慌张地出现说各种理由。有次晚上我迷迷糊糊地，伸手一摸，却没有摸到江雁。我并不确认真假，只知道我最近睡得很熟，居然没有再失眠了。
　　这确实奇怪。
　　我变得沉默，总是怀疑江雁是不是又要消失了，但是江雁的表情看起来那么自然，我根本找不出疑点。
　　我也试着直接问他:“江雁，你最近怎么总是消失？”
　　“我这不没有消失吗？”江雁温柔地笑。
　　“以前早晨我醒过来，你都会看着我的。”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希望我看着你吗？”
　　“……”
　　这个话题就莫名其妙的被终结了。
　　和江雁对话，我几乎是被他牵着走的。
　　我根本无法套出他的话来，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看来只能通过实践来得出结果了。
　　我晚上在睡觉的时候看似睡着了，其实我一直都没有睡，我不知道撑了几个小时，真的又困又烦。我发现江雁的身影越来越淡，我有些慌乱，小声喊了句:“江雁？”
　　江雁闭着眼，看着好像没有醒，还在睡觉。
　　直到他消失。
　　我不敢相信，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江雁……去哪了？
　　我却没有掉眼泪，我能感受到他在瞒着我，他有事情瞒我。我躺下来，一夜无眠。
　　直到第二天白天，是差不多我醒的点，我发现江雁才出现在我身边。什么时候他有了时间限制？我不是已经不吃药了吗？我不是已经……断药了吗。
　　我起床，不动声色地说:“江雁，我饿了。”
　　江雁点点头，“好，我去给你做。”
　　江雁走后我才红了眼，我无法接受没有他的明天，我甚至根本都不敢想。江雁对我来说，是那么重要。
　　江雁为什么要瞒着我？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可以一起面对的呢？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雁不知道要做什么，要去冰箱拿鸡蛋，我进了厨房，却看到了，一瓶药。那瓶药是如此的熟悉刺眼，我以为我已经成功扔掉了，没想到一直在江雁那里。案板上还放了一片药，难道我这么久以来，其实一直都在吃药？难道江雁是把药片混进了饭里面，所以才让我察觉不出来？
　　我的心狠狠跳着，我的额角也在突突地跳，江雁这个时候走了进来，看见我这副样子，一贯笑着的神情也不笑了。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问他。
　　“江延，”江雁叹了口气，“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我看他这副样子，愣愣地，“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哪里来的逻辑？江延，我永远都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吃药！你难道不希望自己留下来吗？你为什么希望自己被抹杀在这个世界上？！你不想再看见我了吗？”我质问道。
　　“我明明比谁都希望看到你啊……”江雁说这话的时候有些遗憾的意味，我听着很不是滋味儿。
　　“到底什么意思？你和我说好不好？你不要再瞒着我了。”我揉揉眼睛，坚定的看着他。
　　“哎呀，怎么又哭鼻子了呢。”江雁垂下眼，“江延啊，天天这样哭的话，我怎么好放心离开呢？”
　　“你要离开？为什么？”我愣愣地问，我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他说的，我知道他的执念，我知道他根本就不愿意离开，所以我不敢相信这是他的选择。
　　“确实是我让你吃的药，这没错。”江雁点点头道，“但是，江延，我从来就没有不爱你。”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第二面，只是不常露出来而已，我或许拥有着你羡慕的特质，但是我的代价是永远不能出现在你面前，这次借着你的病，我莫名其妙的好像就出现在你面前了。我到底是谁创造的？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江雁笑着说，“从你出生起我就爱着你，江延。我知道你的所有。我知道你的痛苦、你的恨意、你的爱和难过。”
　　“江延，我爱你，但在那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爱是什么，爱是将你捆绑在我身边吗，爱是束缚吗？”江雁温和地说，“不，爱是自由。爱是放手。”
　　我瞳孔微缩。
　　江雁仔细地吻了吻我，带着一丝眷恋。
　　“江延，你生病了。”
　　我疯狂摇头，“不、不，我没病，你就是存在的啊？你就是我啊？”
　　“江延，你听我说，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你觉得你现在有朋友、有爱人，生活已经在变好了，自己已经好了，对吗？”
　　我往后退，“你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不可能！这不可能。”
　　“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假的，你会相信吗？”江雁说。
　　“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这怎么会是假的呢？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冷笑道。
　　“江延，你知道吧，光吃药是没用的，你能好，我能消失，说明你也希望自己好，你是积极治疗的。”
　　“……你胡说。”
　　“不然你以为你自己买的维生素是什么呢？”
　　“那就是维生素。”
　　江雁不再解释，笑得很温和。
　　我哭得泣不成声，他就一直在给我擦眼泪。我真的，讨厌死他了。
　　“江雁，现在呢？”
　　“什么？”
　　“现在是真的还是假的？”
　　“……假的。”江雁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惆怅无力。
　　“……为什么？”
　　“因为真实的世界是没有我的，江延。抬头去看看这个世界吧，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没有我你就可以过得很好。”
　　“你放屁！没有你我怎么过！我怎么过得好！啊？”我反驳他。
　　“江延，去找医生吧。他们能帮你。我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我不去……我不去！我只要你！江雁！你是不是混蛋！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有突然消失！你这样，算什么！”我喊道。
　　江雁抱着我，没有说话，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他一直都是一个坚强的人，没有我泪点这么低。他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哭。
　　他这样死板的山，竟然也会为我哗然。
　　我后来想了想，江雁从来都不是死板的山，他是沸腾的川。
　　江雁啊。喜欢你。我一直，都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