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的明天》喻柊岁

19、影子

　　我揉揉眼，今天是一个周末，我起床之后并没有看到江雁。
　　“江雁？”
　　没有回应。
　　“江雁！”我有些慌张，四处张望。
　　“在呢亲爱的。”江雁走了进来，神色看起来并无异。
　　“你干什么去了？”
　　“嗯？我在天台，没想到你醒了而已。”
　　我点点头，抱住他，主动吻他。他没有多言，直接把我压在床上吻我，这次的吻很温柔，结束的时候都带着那么一丝不舍。
　　我眯眯眼，我的唇一定很红，喘着气看他。他看着我，眼神中尽是痴迷。
　　我看着他那张和母亲一样神情的脸，我突然想起那天母亲在酒吧的样子，心情还是不太好，“你说，会有人觉得母亲现在的样子还美吗？”
　　“美人不怕岁月老。”江雁淡淡的说，“她现在的样子，在她们这个年龄段，又有谁可以媲美？”
　　我点了点头，我没有感受到过母爱，现在想想，我不强求，但是……还是很想要啊。
　　我抬眼望向窗外，窗外的柳树已经绿了，打开窗户我就我宛如一个病秧子一样猛地咳嗽，江雁替我关上窗户，“外面还没有回暖，别开窗户了。”
　　我空有一副皮囊，连正常人的身体都比不过。
　　我到底，还有什么？
　　“你还有我。”江雁亲了我，“江延。”
　　我搂着江雁，闭了眼。

　　我和江雁出去逛街，江雁看起来就不是那种爱逛街的人，不过大概是为了陪我，我倒也不是为了买衣服逛街什么的，只是单纯的想出去看看，之前一直流连在学校和家里面，根本就没有心情往外面看看。
　　我看见一家服装店，就拉着江雁进去看看。“你觉得这件衣服好看吗？穿在我身上会好看吗？”我拿着一件卫衣问他，正好适合这个季节穿。
　　旁边的服务员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我忽视了这种眼神，自顾自地问他。江雁抱着胳膊，点评道:“你挑衣服挺有一套，这是当季最新款吧，况且你这张脸，穿什么都好看。”
　　我摸了摸这张脸，笑了笑。
　　这张脸，是一个诅咒。
　　它使我拥有一张美丽的脸蛋，代价却是让我背负着别人的影子前行。我好像是别人，又不是别人。所有人看到我，想到的都是乔松月。我好像是乔松月的影子。
　　乔松月，这个名字也是一个诅咒。
　　没有我的明天，也只是没了乔松月的替身。可是江雁从来不这么觉得，他说我叫江延，我认为什么是正确的，就一定会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我是一个倔强天真的孩子，和乔松月的性格不一样。
　　我买了那件黑白色的卫衣，晚上我穿着它出来，江雁端菜的手就顿住了，我还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看他这样，也傻傻地问:“……怎么样？还可以吗？”
　　江雁放下菜，去亲我的鼻子，“你最好看。”
　　我温柔地看着他，和他一起吃饭，今天的菜依旧做了我最喜欢吃的西红柿炒鸡蛋，这道菜我从小吃到大，江雁是知道的，所以每天的菜即使变化多样，这道菜依然都在。
　　吃完饭我在洗碗，江雁在帮我上分，玄关处又传开了声音，我有些警惕，但我听见了高跟鞋换下来的声音，我就知道，是乔松月，我的母亲。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出去迎接，而是把碗放进碗橱里面，垂下眼，结果出去的时候正好和她对上视线。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呢？我们两个人的脸几乎一模一样，眼睛的睫毛都一样长，高挺的鼻子和棕色的瞳孔，眉毛张扬，只不过我们二人的性格造化了不同的气质。
　　她看向我，眉目间又生出一种厌恶，“恶心……”但我能看出来，她其实也很无力，乔松月始终是一个可怜的人，但这并不是她这样对我的理由。
　　“你也是够可怜的。”我平静地回应道。
　　“你也配可怜我？你也知道可怜我！”她听到这句话好像疯魔了一样，“你要是知道可怜我，你怎么不去死呢？！听说前阵时间那贱人被你打得够呛啊，挺厉害啊江延！”
　　江雁的手一瞬间就扶在了我的肩膀上，神色随意，“蠢货。”
　　我无奈，“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只说这一句话？”
　　“就是蠢货啊。”江雁笑了一声。
　　乔松月自然是没有听到江雁的话的，不过我的这句话正好也对上了她，“我每次都说哪句话？啊？你现在真是张开了，他妈的和我越来越像！你想代替我？我呸！我告诉你，永远不可能！”说着她就过来想要抓我。
　　江雁本来想要出手，但他或许没有想到我比他更快，直接按住了乔松月，我说:“妈，你听好了，你是你，我是我，我永远不可能是你。我也从来不是乔松月的影子！我是江延！你以为当你的影子很快乐吗？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你根本无法感同身受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乔松月愣住了，她没有再反抗，失神地坐在地上。
　　“妈，你是我妈，你也依旧是当年的乔松月。”
　　“我也更没有兴趣去当你。”
　　“你不是也恨着我吗？”她抬起头愣愣地问。
　　“你想多了，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
　　乔松月流下了眼泪，我不知道这眼泪是不是真的对我感到愧疚。
　　“如果有天你出了事情，我会帮忙。不会坐视不理。”
　　我没有再管她，转身回了房间。
　　江雁坐在我房间的阳台上，他看着我发呆，出声道:“其实你并没有你表面的那么坚强，自己心里也很难过吧？”
　　被人误解了这么久，被人当成其他人这么久，你也很难过吧？你也一定走了很难的路吧？
　　我垂下眼，“……”
　　“为了让你不再想这件事情，我给你变一个魔术吧，好不好？”江雁笑嘻嘻地看着我。
　　“你看起来好像比我难过。”我看着他。
　　“你知道的，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除了对你。”江雁随意地说。
　　我跟着他来到阳台，打开阳台门，现在的风很暖和，江雁就坐在阳台上，看着我，风吹过他的发梢，我看到了少年的样子。
　　他笑着张开手，向后倒去。
　　我瞪大眼，“不要！”
　　我往阳台下面望去，下面没有血迹，也没有尸体，我慌乱地看着下面，根本找不到他，眼泪不觉流了下来，“江雁！江雁！”
　　背后有人摸我，我猛地转过头，是江雁！
　　江雁哎了一声，“本来只是想转移你的注意，怎么还哭了？”
　　我气得打他，“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生气啦？”
　　“……”
　　“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宝宝。”
　　我们两个人对视上，风吹过两个人的发丝，在棕色的瞳孔和幽蓝色的瞳孔交汇。
　　对视，是人类不带情绪的精神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