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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 74 章 ...

  •   萧语在城头和杨子枪一起啃着冻的邦邦硬的馒头棍子,道:“舅舅,北疆围而不攻,我总觉得不像他们的风格。”
      北疆么,北狄人,那打起来都很简单的,仗着勇猛,蜂拥着来,抢完东西就退,干脆利落,不会花里胡哨的战术,没有那么多鬼心眼,简单的打,打的过就抢,打不过就退,什么时候听说北狄人开始围城了啊!
      杨子枪咬着馒头,也一头雾水:“我也没搞懂这是什么路数!对了,我派了几个机灵的斥候出去探听消息,北狄不是下了我们三城吗?听回来的斥候说,北狄把原先的城民都赶了出来,把他们自己人都迁了进去,所以才会有这么多难民跑进凉州城来。他们这是不想走了?”
      萧语依在墙头上吹着风夹雪,说了一句:“也不是不可能。”
      上辈子和木易之演戏,给了他边境十城,记得他也把子民迁了进去,最后让他还的时候磨磨唧唧,百般交涉,十分不情愿的把凉州城吐了出来,但是还是占了那三城,说什么都不还了,记得当时搞的她十分恼火,要不是忙着和宗室抢势力,蔺文言也劝着她要冷静,她就真要再北伐一次了,说起蔺文言……也不知道这家伙在王城过的怎样了?萧语面无表情的啃着硬馒头想着,蔺家的案子就要清了,蔺文言带着两辈子的记忆,埋名隐姓也好,进一步掌控权力也好,都由的他了,说句难听的,他连萧国之后是谁继位都差不离的清楚。只要自己在北疆一战死,他就是独一无二的大商嫡公主的驸马,纳妾?随意!找楚家要白月光?楚远澜不敢不给他。他的人生已经是一盘活棋了,不像上辈子,什么都受制于人,说的再清楚一些,什么都受制于自己,这辈子他已经可以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想怎么活都可以了。
      杨子枪看她出着神,在她眼前晃晃手,奇道:“想你那个小白脸驸马了?”
      “他可不是小白脸!”
      蔺文言最恨别人说他小白脸,虽然他脸白好看是不争的事实,但若是如果让他知道你背地里说他小白脸,他不挤兑死你他就不是中过状元的人!
      “不是舅舅跟你吹,他那样的,你舅舅我一手能按三个!”
      她外祖从小收养的儿子,从小就教着各种刀枪棍棒,还扔到前线来过了十好几年的大汉,说要按她的那个状元驸马?脸呢?脸呢!
      “舅舅,你敢跟人家比一比诗词歌赋不?”萧语虽然不想帮蔺文言说话,但是真的很无语。
      杨子枪很不屑:“我比那玩意干啥?你站在城头念诗能把北狄念走不?要我试试不?”他一脚踩在城头最高的那半截墙上,清清嗓子,念了一句,“月上柳梢头……”
      后半句还没念完呢,嗖的一声,一根冷箭擦身而过,直接插在他身后的墙上,他对萧语做了个就是如此的手势,慢悠悠的从上面下来,道:“看到了吧,不是你舅舅不想风雅,是北狄不给这个机会!”
      萧语几乎要笑岔气:“舅舅,你这是想约谁啊?”
      “……谁都不约,随口念的。”
      “是吗?”萧语促狭的笑着,“那柳姑娘那……哦不对,应该叫柳月金姑娘啊~~”
      从城头回守护府的路上每次都会路过一座幽深的大宅院,门口挂着几盏都已经黯淡了的灯笼,而杨子枪每次路过的时候都会朝着门口看上好几眼,似乎在找什么人,可每次又没有人出来看他。连着几次,萧语就上了心,喊琴音去探过这间宅子的情况。那琴音探听皇宫内的隐秘都是一把好手,何况这么一间普通的宅院?都没到一个时辰就问明白了,这户人家姓柳,祖上从云梦城迁过来的,已经好几十年了,也就算是当地人了。据琴音问回来的消息,这户人家原本的主人是柳老爷子,柳老爷子在七年前过世,过世后就是他儿子在做主,算的上是当地比较大的家族了。
      杨子枪见她知道了柳家的事,嘿嘿一笑,随即有些长吁短叹,和萧语下了城头,萧语见他只处处检查防守设备,赶紧三两步的就赶上,问:“舅舅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说什么?”
      “我舅母啊!”
      杨子枪连忙把她往后一拉,见无人注意才说:“你别胡说八道!”
      “你告不告诉我?不告诉我我自个儿上柳家问去!”
      凉州就这么大,柳家就这么点大,她不信问不着!
      杨子枪怕了她了,反正今日巡视也差不多了,就拉着她往回走。杨子枪其实本身就是痛快的人,与其让她四处去问,搞的人尽皆知的,不如就由自己告诉她了,便说:“这姑娘命苦,你别四处瞎咧咧。”
      谁知萧语也跟着叹了:“谁的命不苦?”
      “你这皇城锦绣堆出来的人就别说话不腰疼了。”杨子枪瞥她一眼,“你从小就是我姐手心里的小宝贝,最尊贵的公主,又给你找了个驸马,霍,不打听我还不知道,一打听,原来这小子是刑部侍郎嫡子,状元出身,长的又俊,好事都让你一人占了,你还说命苦?”
      你真以为嫁给蔺文言是什么好事呢?前世排排躺了,这辈子战战兢兢不敢得罪人家,萧语觉得自己也够不容易了,于是反驳:“命好我会在这里吃风雪?我不会在王城里抱着暖炉听曲看花的?你继续说,这姑娘怎么了?我看看是怎么个苦法。”
      风大雪狂,杨子枪裹着满是洞的破大氅,叹道:“她啊,本来好好的,她家也有钱,本来是不愁什么的,可是后来,大概十年前吧,她十四十五岁的时候,有一回她爹带着她娘和她哥出城去,路上就遇上打劫的山匪了,也说不清是山匪还是北狄的散兵,反正就被劫了。”
      “然后呢?”
      这可不是小事,无论是山匪还是北狄的散兵,习惯就是先抢,抢完灭口,一个不留。
      “然后,那伙山匪就要杀人,柳老爷子就跪地上求他们,那伙匪徒见月金虽然还小,但是长的漂亮,就强行要拉去侮辱了,柳夫人护着孩子,大骂柳老爷子不是个男人就知道磕头求饶,连自己的妻小都保不住,那伙人恼了,当时就杀了柳夫人。”杨子枪摇摇头,“见了血,柳老爷子就更害怕了,不停的求饶,大概山匪也没见过这么没骨气的,让他们留下女儿就滚蛋了。那爷俩屁滚尿流的回城报了官,当时守城的是李博大人,那爷俩求李大人帮他们找回被劫匪劫去的五十两黄金,至于人,提都未提。我那时在李大人麾下,听见这一出,就问他们,‘你们女儿不要啦?一条人命不比黄金值钱?’那老家伙对我直划手,说,‘不用提了,肯定被糟蹋了,我只当没这个女儿了。求大人帮我们找回黄金才是啊!’嚯,那嘴脸,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楚!”
      萧语停了脚步,问:“你救的她?”
      “嗯。”杨子枪没有细说,只道,“救回来之后,她就在柳府里一步都不出门了,老家伙在的时候还好,知道自己对不住这个女儿,可是她哥她嫂忒不是东西,老家伙一走,就迫不及待的要把她往外嫁。当年那桩事知道的人不少,好人家不愿意结亲,她哥她嫂就让月金给人做妾,月金都快被他们逼死了。我那时被李大人派在燕城协助城防,等我换防回来,一听这事,我上门就把她哥一顿好揍,直接揍老实了,也不说让月金给别人当妾的话了。你说这像话吗?要不是他们胆小如鼠,只顾自己性命,月金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能沦落到这地步?”
      萧语奇道:“舅舅你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对人家有意,你也不在意这些,你怎么不上门求娶?”
      “求了,她那哥哥嫂子挺高兴的,当时就答应了,可没过一天,月金亲自退回了我的聘礼,让我另娶淑女。”说话间正路过柳家死气沉沉的宅院,杨子枪低了声音,说,“你想的我都知道,我也想过,她是不是因为当年那事才拒绝了我的提亲,于是我跟她说,当年的事我不介意,我愿意和她好好过日子。她和我说,不是那样,她拒绝我的提亲是因为根本就不喜欢我,她心里喜欢的男子是能够风花雪月的,能和她吟诗作对,而不是我这样的什么都不会的大老粗,她一直没嫁人就是因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愿将就,不是为了其他什么,所以她特意出门,亲自来退我的聘礼,只为把话说清楚,让我不要耽搁自己,早早另娶旁人。”

      “妾谢将军厚爱,只是妾身亡母小时曾经居于王城,她在世时对妾说过王城繁华之景和王城之中的那些世家贵公子,那些真正的君子的诗词歌赋,雅意弦然,这些让妾身听了曾经很是憧憬。所以妾身不嫁并非因为当年之事,更非将军,只是不愿讲究。人活一世,当随自己心意,不去听他人口中的是与非。妾身衷心祝愿将军早日找到良配,共予凤与凰,共于飞,不相弃。”

      “语儿,你说这‘凤与凰,共于飞’是个什么玩意儿?这凤凰,不都连在一起说的吗?拆开了是个什么玩意?”
      萧语本来想解释的,后来一想,还解释个毛线,人家姑娘说的还说不准真是真的!
      本来嘛,婚嫁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边城小地方,可能规矩不是那么多,但是起码也得心甘情愿吧,这姑娘这心气儿,倒不知是真的嫌弃杨子枪这个武夫,还是有旁的想法了。
      萧语不由自主又来回打量着杨子枪,将杨子枪看的毛骨悚然,虽然是自家舅舅,但是杨子枪是妥妥的武将,彪悍的不行,跟王城里的风流公子还真是有着天壤之别。
      “看我干嘛?”杨子枪给她看毛了,抖了抖身上都掉了毛的毛氅,道,“我知道我不如那些公子们好看,读书多,懂的多,也风雅,对吧,能煮茶能吟诗的,这些你那个驸马都会的吧?”
      虽然不想打击他,可萧语想了一会儿,还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不点头能怎么办?总不能说蔺文言不会这些吧?
      诗词歌赋?人家状元出身,这些都是小意思,烹茶弹琴,随手而为,就算不得是个事儿,更别提什么下棋、什么画画,什么焚香,那都是信手拈来,这个已经不能说他会不会了,而是说得看蔺文言有没有这个兴致。以前萧语还很欣赏的盯着蔺文言看,后来实在是看习惯了,已经见怪不怪了,倒忘了第一次见的时候有多着迷。
      这么说来,难道这个柳月金喜欢的是蔺文言那个风格的?
      虽然有些埋汰自己舅舅,但是萧语还是不得不说,有眼光啊,只是杨子枪该怎么办?真打一辈子光棍?让杨家绝后?
      萧语也叹口气,一起看向深深的柳家宅院,门口荒芜,处处积雪,跟这个凉州城一样毫无生机,她本来还想帮自己舅舅动一动红鸾星,可是就此来看,只怕真的是杨子枪一厢情愿了。她叹了口气,还想劝杨子枪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得了,再给他介绍几个名门淑女也不是不行。她打着这个算盘,刚想劝劝杨子枪想开点,那边头一花突然纵马过来了,一花跑马跑的很急,萧语本能的一凛,一花利落的下马,在萧语耳边说:“殿下,冷家兄弟来了。”
      萧语眉心就跳了跳,惊问:“他们不跟着蔺文言,来这里干什么?”
      总不会是蔺文言等不及她被北狄干掉,特意派冷家兄弟来杀她来了吧?
      “他们来给你送一个人。”一花满脸的神秘。
      “谁?”萧语脑袋疼,最近操心杨子枪的事操的有些狠,且还大开脑洞,冷家兄弟出现在这里她就感觉不太对,脑回路也不受控制了,没过脑子脱口而出,“他们总不会把驸马给我送来了吧?”
      一花敢“嗯”一下试试!
      她有这么离不开驸马吗?出个征,还得有人巴巴的把她驸马送来?这和带着美妾来前线指手画脚的土皇帝有啥区别?!她是来做正事的好吗?!
      杨子枪离的就没多远,也听见了,嘿嘿直笑:“北地寒凉,让驸马给你暖暖手脚,省的冻坏了我们公主。”
      一花难得没理会杨子枪的不正经,声音压的很低很低的说:“是木世子!”
      萧语眉间心上都一起剧烈的震了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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