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颂之华乐章》芸花

56、第 56 章

　　蔺文言回到公主府的时候，萧语已经醒了有好一会儿了，琴音从来什么事情都不肯瞒着萧语的，将今天发生的所有的事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萧语，萧语听完正在发呆，就在这时，蔺文言回来了。
　　萧语看见他进来，说：“你来干什么？这是我公主府，你通禀了没？我同意见你了没？”对琴音说，“门房干什么吃的，现在是什么人都能往我公主府里放的？他们还想不想干了？”
　　琴音不敢答话，退了出去，顺道关上了门。
　　萧语又在给他使小性子。
　　蔺文言走上前去，依着规矩半跪在地，道：“臣蔺文言觐见公主殿下，愿殿下千岁金安，长乐未央。”
　　“不见，回吧。”
　　蔺文言敢担保，他前脚从这个门出去，后脚萧语又得吐血，于是他自己站起来，很顺手的往萧语床头一坐，道：“我是驸马，你的门房拦得住我？”说着还摸了摸她头，看她烧退了没。
　　萧语目瞪口呆，一把将他手打掉，道：“蔺文言，你没毛病吧？你脑子没坏吧？我们已经和离了！没事别上我公主府来！你这个前驸马没事总往我这跑叫个什么事？你往这一杵，哪个伶人还敢对我笑？”
　　蔺文言将怀里萧语塞给他的和离书拿出来，展开给萧语看，说：“我没签字画押，和离书就没生效，我就还是你驸马。”
　　和离和离，讲究的就是一个心甘情愿，要双方愿意，互相画押才成，只有一方签名的确不作数。
　　萧语变了脸色，坐起身来，道：“你既然不愿好好的和离，那我奏请父皇，休夫！”
　　“陛下恐怕不会答应的。”
　　“我奏请父皇，你性情暴戾，对我打骂，极不恭顺！我们又压根就没圆房，父皇会让我休夫的！”
　　蔺文言一个没忍住，笑了：“你确定这是休夫，而不是把我往菜市口送？”
　　“你……你……”
　　萧语还在绞尽脑汁给他安排罪名，蔺文言却笑了，将她拦在怀中，道：“是琴音告诉你陛下让我给你殉葬是吗？我自愿的，这是我自己说的。”
　　“你脑子坏了？”
　　“下午的确是这么想的，棺木太大，里头太黑，你会害怕，那我就陪着你，反正……也不是没陪过。”
　　萧语靠在蔺文言怀中，捏着他的腰上的玉带，指尖发白。
　　蔺文言笑了一笑：“不过现在不这么想了。”
　　“啊？”萧语茫然抬头，觉得被戏耍了，“蔺文言，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不用死了，我也就不用给你殉葬了。”
　　萧语并不愚钝，上辈子能跟蔺文言斗的死去活来的女人只有她一个，她想了一想，问：“难道我又中毒了？”
　　蔺文言点点头。
　　萧语眯起眼睛问：“又是楚远澜给我下的？”
　　“就目前来看，这次他是无辜的。”
　　萧语气的牙根痒痒，晒着太阳养老到死怎么就这么难呢！她不招惹别人，还有别人惦记着对她下毒？她问蔺文言：“这毒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蔺文言卡壳了，他不敢告诉萧语这毒因情而发，那萧语会以为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只是出于对她的怜悯，那她是一定会让人将他赶出去的。
　　萧语向来性情刚硬，是就算知道自己会死，也要将他赶出去的那种。
　　于是他只略略的说了一句：“知道的不清楚，反正楚远澜已经去折腾解药了。”
　　“楚远澜折腾解药？他果然也是重生回来的？”
　　“萧语，养老到死就有点养老到死的觉悟好不好？我还在这里，这些事情我会帮你处理干净的，我给你办事，你还不放心？”
　　萧语掀被子就要下床：“我要去见楚远澜，问他上辈子下给我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对他那么好，到头来他还要对我下毒？是可忍，孰不可忍！”
　　“对他好？”蔺文言还半依在床头，就这么掀眼皮看了她一眼，“萧语，容我提醒你一句，我们还没和离呢，你这大半夜的，要去找谁？”
　　萧语顿了。
　　蔺文言就这么看着她，她忽然就想到自己和楚远澜乱来对不起蔺文言的事了，就不敢动了，过了会儿，道：“那我……明日再去？”
　　蔺文言想起她和楚远澜的事也很生气，房中就这么突然静了下来。

　　“你对他，很好吗？应该很好吧，你从我手上救下了他，就算跟我翻脸也要救人，你在跟我大婚前就喜欢他了吗？那你前一世为何如此执意的要嫁给我？”这是蔺文言头一次很冷静的问起她和楚远澜，他问的其实很伤神。
　　当年，萧语要救人的时候，蔺文言曾经拦着她，一字字的说：“萧语，你要是还认我是你驸马，就和我回去。”
　　当时也没其他人在，就他俩，站在天牢门口了，面对面，她要往里闯，蔺文言拦在门口。
　　萧语却问他：“你让不让？”
　　那天牢的入口本就不大，蔺文言在那一挡，把路给堵了。
　　两人互相看着，互不相让。
　　而后，轰隆一声，打了雷，不到片刻就下起了暴雨，蔺文言知道萧语怕雨，就想脱了外衣给萧语遮挡雨水，他一低头，错开目光的这片刻，萧语持剑按在他胸口，说：“蔺文言，别动，我不想杀你。”
　　当时蔺文言的心里其实是很难过的，就算萧语对他没有爱，到底也是相处数年的夫妻，最后却因为一个外人，兵刃相见。

　　萧语知道她和楚远澜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是上辈子蔺文言心里的死结，这和蔺文言喜不喜欢她没关系，蔺文言名义上是她的驸马，她和蔺文言是夫妻，她做出那样的事的确欠蔺文言一个交代。
　　“我是公主，长在宫城里，他是第一世家的公子，从小就往宫城里凑，小的时候他就长的白白净净笑眯眯的，何况他的父亲是楚相，所以父皇和他那些皇妃，哪个不喜欢他？这么一来二去，也就算认识了。”萧语寻了把椅子，坐在蔺文言对面，“楚家是旺族，树大根深，我不知道你是得了谁的授意要这么做，但是如果楚家真的一个都不剩了，对你没有好处，你身后那个人随时都能把你推出去。当然，这些都是大道理，后来你不想听，我也不愿说，就从私心里来说，楚远澜总归是我一个熟人，我们从小玩到大。他呢，不会跟别人一样嘲笑我是个傻子，我也不笑他整日花枝招展的跟个孔雀似的，各家有各家难念的经，所以能救的我都救了。”她想了一想，又说，“就像我当年救你一样。”
　　“跟救我一样？你拿救他和救我相比？”蔺文言笑了笑，笑里有些冷，“那如果你之前没有顺手救了我，我们没有大婚，那你要救他的时候，是不是也得招他当驸马？哦，我忘了，你们后头在一起，虽无夫妻之名，但是，也就算是夫妻了吧，我才是多余的那个。”
　　当年的糟心事是一点都不想再说了。
　　萧语问：“当年你到底得的是谁的授意？”
　　“你倒不说，我是因为楚婉丝的死，失心疯了。”
　　“我那时还真这么想！”萧语似是将当年对自己有利的事想起了几分，眼睛亮了一亮，“楚婉丝一死，你肯定得找人的晦气，我就在想，这到底是楚家自己不愿意嫡女给你做妾，逼的楚婉丝来毒杀你，还是楚家不想得罪我，又小看了你，帮打鸳鸯，所以你才这么拿楚家立威。”
　　蔺文言被她气的笑了，想了想，上辈子得瞒着萧语，这辈子倒的确没有瞒的必要了，反正一切都还没发生，就当是给萧语提个醒也没什么不好，就走去将门窗全部关上了，回来才跟萧语说：“示意我动手的，是太后。”
　　果然，萧语狠狠的抽了一口冷气：“皇奶奶？”
　　“太后说，如果我不动手，她就会对我，对蔺家动手。太后的原话就是，斩草除根，一个不留，你救走了楚远澜，其实就是在要我死。”
　　萧语一下站了起来：“蔺文言，我不知道！我当时真不知道！”
　　“你为救楚远澜，当时刺我一剑，后来你带着楚远澜去了城外别苑保他，我对外说在府里养伤，实际上在太后的佛堂里因为办事不利，跪了三天。”蔺文言看着自己的手，安静的说，“你伤我的那剑，本来也不严重，不过是破了皮，出了血，不过，佛堂里没有灯，到了晚上就一片漆黑。那几天，外面下着大雨，我能听见暴雨的哗哗的声音，但是佛堂里面，没有吃食，没有水，我差点就没撑下来。那时，我还天真，告诉自己，你去了城外，最多一天就会回府，回府看见我不在，一定会找我，我在书房里给你留了隐秘的字条，只有你我能看懂，你看到了，就会来宫里救我，但是萧语，你来了吗？”
　　萧语说不出话来了。
　　有些事情蔺文言后来压根就不去想，似乎只要不去想，这些事情就都不存在，萧语还是那个永远都会出现在他面前的、来救他的姑娘。
　　“当年我最开始的势力，大多都跟太后有关，可以说是太后暗中扶持了我，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这么快得势？可是同样的，太后要收拾我，也易如反掌，这便是受制于人。”似是知道她想问什么，蔺文言直接说了，“我没死，剩了一口气，你没来宫里救我，我却开始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怕你救了楚远澜，楚远澜反而不识好歹，对你动手。于是我一从宫里出来，就撑着这口气，跑到你城外的别苑去找你，可你当时又是怎么对我说的？”

　　“蔺文言，你抓人都抓到我的别苑来了！你干脆连我一起抓了吧，要不要？”
　　蔺文言强打精神还想解释几句，后堂的帘儿一掀，楚远澜打着哈欠进来了，手拿着萧语惯常穿的一件大氅，很相熟的搭在萧语身上，给萧语系好束带，还很自然的勾了勾萧语的手指，一脸笑意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苦大仇恨刚刚被灭族的样子。
　　“公主，昨儿歇的晚，你本就没休息好，跟蔺相好好说，别动气。”
　　楚远澜侧回了脸，瞄他一眼的神情，意味深长。
　　蔺文言觉得好似有一股血冲到了嗓子口，又被他生生的咽了下去。
　　萧语却没注意看他，跟楚远澜说着：“你放心，我在，不会让什么人把你带走的。”
　　蔺文言走上前，一把抓住楚远澜勾萧语的手，狠狠丢了开去，又把楚远澜给萧语披的大氅扯了下来，丢在地上，冲她喊：“萧语，我还在这里！”
　　“我知道你在这里啊，我没瞎。”
　　楚远澜却好似突然间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在一旁低低的笑出了声音。
　　蔺文言再不顾楚远澜，道：“萧语，我还是你的驸马！我们没有和离！我还在这里！”
　　“然后呢？”萧语一脸莫名，“那你这是要和我和离的意思？可以，备好和离书来这里找我吧。”
　　“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和离？”
　　“你方才不是这个意思？”
　　蔺文言一指楚远澜，终于怒了：“萧语，我是你的驸马！我是你的夫君！你这算什么？我到底算是你的什么？”
　　“呵？你还记得你是我驸马？你对我下手，染指兵权的时候，可一点都没念着你是我的驸马啊。”
　　“可这么多年了，我起码对得起你，萧语！”
　　“你对得起我？楚婉丝是怎么回事？”
　　楚远澜笑着插了一句：“两位吵归吵，这，其实不太关我妹妹的事……”
　　“我跟公主说话，跟你有什么相关？滚！”
　　“得咧，我滚，你们好好吵。”
　　萧语却拉住楚远澜，道：“在这里，只有我能赶你走。”对蔺文言说，“蔺相，不送！”
　　蔺文言气血翻腾，眼前一片发黑，他伸出手去拉萧语，几乎是在恳求：“这个人你要救就救了，就放在别苑里，我们回公主府，好不好？”
　　萧语抽回了手，说：“蔺文言，就像我不能理解你和楚婉丝一样，我做的事，同样也不需要你点头。蔺相，从今儿起我就住在这别苑了，有事来这里找我，要送和离书，就送到这来！来人，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