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颂之华乐章》芸花

34、第 34 章

　　中宫换人，这是大事，原本的中宫人选嫁与亲王更是大事中的大事，这是在打萧国的脸，所以即便是萧书礼，也无法改变这样的大局。
　　杨羽还是嫁给了萧国，为一国之后，母仪天下。
　　杨羽大婚当日，是萧有晴亲自执的礼，亲手引着鸾凤和鸣，将她一步步的带到萧国的面前。
　　“臣弟恭祝皇兄大婚！臣弟祝皇兄和皇嫂，龙凤呈祥，永远恩爱两不疑。”
　　萧有晴躬身说这话的时候，身后的华灯初绽，那一刻，美不胜收。
　　也就是那一刻起，萧有晴已经多年不曾起过的念头起了，如果，现在在这个皇位之上的人是我，杨羽还用嫁给萧国吗？
　　为什么我就得不到心中所爱？
　　为什么我得不到这个皇位？
　　曾经父皇心中，在他心中，他中意的那个人——明明是我！

　　人的恶念仿佛洪水猛兽，一旦脱了桎梏，便是再也止不住。
　　萧有晴去见了他母妃，现在的白太妃，问她：“父皇当年让我承继大位，可有留下什么手书？”
　　白苏苏摇头，说：“没有。”
　　“一星半点的信物、字迹都没留下？”
　　“你父皇原本想立你为帝，可是众臣不允，宗亲不允，他若真留下只言片语的信物，你绝对活不到今日。”
　　皇权之争从来残酷，萧国并不是个省油的灯，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主。
　　萧有晴问他母妃：“若我想起事，夺回父皇本要给我的东西……”
　　白苏苏打断他的话，说：“那你得有两样东西，兵和钱。”

　　佑和二年的夏天，一封密信报入王城，密信奏报：北疆王活不过佑和二年的冬天。

　　在萧国大军出征的时候，萧有晴便对兵和钱两样一起下了手。
　　后来，大军未获全功，三司彻查，萧有晴摘不干净，也就不想摘干净了。
　　杨羽去了山岚寺礼佛，萧有晴就也去了，一个人。
　　“羽儿，这一年以来，皇兄对你好吗？你过的是否快乐？”
　　那是时，杨羽微垂着头，春风很暖，鸟语花香，她轻声说：“我很好。”
　　“你说谎，皇兄他纳了四妃。”
　　“他是帝王，我是皇后。”杨羽脸上的笑容苍白无力，“我是中宫，我该大度，陛下纳妃是好事，这样才能子嗣繁茂，国祚延绵。”
　　微风拂面，佛音阵阵，山峦锦绣，夕阳西下。
　　萧有晴坐在杨羽的对面，说：“羽儿，永远都别忘了，你才是皇后，是中宫之主。皇兄是皇帝，普天之下都是他的臣民，但你为后，后宫之中，你为主她们为臣！你要用好皇后的权柄，保护好自己。”
　　杨羽身在后宫，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带兵去北征了，其他的事情并不清楚，也并不关心，所以她不知道萧有晴已经深深的牵连在了其中。
　　她笑了一笑，有些俏皮，好似还在闺中之时，笑道：“如今连你也说起这种话了？对了，你怎么也来山岚寺了？陛下斥责你了让你来静心？这次又是为何？”
　　山岚寺中漫山遍野的金色的佛音花，随风飘扬，恍若花雨。
　　萧有晴便也笑了，说：“只想在死前，再见你一面而已……羽儿，帝王无情，为后也当无情，保护好自己，无心才可无情，无情才能久长。”
　　杨羽愣了，追问：“死前？你到底出了何事？”
　　萧有晴没答，走到石台的边缘，在他身前就是璟山的深渊。
　　他侧回身看着杨羽，微微一笑：“羽儿，别的我已没什么能再给你的了，最后再送你一份礼物，中宫之位，永远都是你的。”
　　萧戊死前有过遗命，要保萧有晴的性命，无论萧有晴犯下多大的罪过，萧国都不能杀他，否则萧国就是残害手足，就是违逆了先帝的遗命，更别说萧礼书还活着，萧礼书不会让萧国杀了萧有晴！
　　但是萧有晴做下了这样的事，不杀他，又确实平定不了萧国心里的怒气。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萧有晴自尽。
　　只是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于人？
　　能活着，为什么要死？
　　萧有晴却愿意为杨羽，在山岚寺中，跃入深渊。
　　杨羽本不是愚笨的女子，她只是不愿去争宠献媚，朝堂上的事她不想去打听，可这不代表她愚钝！在她与萧国完婚之后，也听萧家的几个宗室妇人说过萧家家里的长短，知道了萧有晴是怎么回事。此刻忽然听到萧有晴这么说，虽然不明白萧有晴到底做了怎样触怒萧国的事，但只要萧有晴在她面前自尽，她就算是帮了萧国天大的忙了，以后无论怎样，她的中宫之位永远稳如泰山。
　　只是她不愿，她不愿用年少时最美好的那段年华，曾经真心相遇过的人，当自己的垫脚石，铺出一条血色的道路！
　　她指尖猛然扎入掌心，喝道：“你下来！”
　　萧有晴站在石台的边缘回身看着她，长身玉立，微微一笑，金色的佛音花，花落如雨。
　　“你下来！”杨羽再喝一声，“我的后位不需拿人命去填！如果这个后位是吃人的，我宁可不要！我愿冷宫度日，也不要你死在我面前！”
　　杨羽取下立在石桌边的剑，拿剑指着他，喝问：“你到底下不下来？”
　　将门虎女，杨羽从来都不是温顺的猫，只是在那般后宫之中，她收敛了自己的性子，把自己活成了一只猫。
　　那年杏花微雨，那年杨柳春风，杨羽也是持剑指着他，脆生生的道：“哪里来的宵小，敢跑到我杨家来撒野！”
　　“找我爹？我爹不在，你有事就跟我说吧！”
　　“对啊，我就是杨羽！什么？！要我去当皇后？你个小贼，还敢骗人？看我揍死你！”
　　萧有晴一阵恍惚，身上落满了金色的佛音花，他失神了片刻，扬声喊道：“你个臭丫头，还凶，凶什么凶？”
　　这是他被杨羽追着打的时候，边跑边说的最多的话。
　　有泪，掉了下来。
　　“臭丫头，你也不想想，都这个时候了，非年非节的，我哥怎么会让你好端端的出城来礼佛？你有脑子没有？我不死？我不死你就要死了！”
　　杨羽持着剑就跑到了石台边，问他：“你下不下来？”
　　“就不下来，你能拿我怎么地？”萧有晴开着少年时的玩笑，目光落在杨羽身上，因出宫，杨羽没有穿皇后那身沉甸甸又华贵的礼服，穿了一身便服，细嫩柔软的嫩黄色的长裙，像极了她之前在闺中时的模样，而萧有晴却看见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震惊的问，“你有身孕了？”
　　趁他惊讶之中不备，杨羽一把把他从石台边缘拉了下来，揪着他的耳朵，说：“有什么错不能好好的认，非得要死要活的？跟我回去！”
　　“疼疼疼！松手！”
　　“不松！”
　　“我堂堂亲王！”
　　“那也不松！”
　　萧有晴给她搅的都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来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