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颂之华乐章》芸花

31、第 31 章

　　大婚之夜，能绕过蹲在三进院门口的四个门神来敲他们的房门的事情，肯定不会是小事。
　　蔺文言亲自去开了房门，外面站着琴音和冷叶。
　　琴音和冷叶一脸严肃的异口同声的说：“公主（公子），驸马家（老爷）出事了！”
　　是他们错觉么？这般大的事，为什么萧语和蔺文言的脸上竟然好像没有多少惊慌的样子？
　　蔺文言先出了声，十分冷静的问：“出了什么事？”
　　冷叶连忙说：“方才刑部的人直接上老爷家把人全部都带去了刑部，下了天牢！”
　　“可有说为了什么？”
　　“未曾！”
　　“去刑部打听一下原因，再带些银钱打点一下，狱卒中有几人一向很敬父亲，你去请他们换个班，今夜执勤，防止小人钻空子。”
　　“属下这就去！”冷叶风风火火的走了。
　　萧语则对着琴音一点下巴，道：“你跟着一起去打点一下，拿着我公主府的令牌，把令牌挂在蔺侍郎牢房的门上，我看谁敢动他。”
　　两位主子镇定的不像话，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冷叶和琴音也就一头雾水的下去了，都不敢多看一眼被砸的乱七八糟的新房，看了害怕，他们也就不明白了，房子都这样了，这两位主子怎么还能这么淡定的在喝茶。
　　是的，没喝酒，两人都在喝热茶，杯子里还泡了几个小小圆圆又红红的果子。

　　萧语喝了热茶汤下去，缓缓的问：“济国公府的事情，你没收拾干净？”
　　蔺文言反问：“你觉得呢？济国公虽然自个儿做的都是不要脸的事，但他明面上的名声还是想要的，我让人把萧伍这些年在外面做的这些乌七八糟的勾当都告诉了萧勇，萧勇当即让人把他孙子从春香楼绑了回去，别说抢戏子杀人了，他能在年节前从禁闭室里出来，就可以偷着乐了。”
　　“那今儿这事是为了哪出？”
　　萧语看不明白了，以蔺文言的手段，她不信蔺文言什么都没对济国公做，那蔺相的阴狠是开玩笑的？连她都怵的慌！既然蔺文言早早的就出手了，自然不会有什么疏漏可言，那为何蔺觉还是出事了？
　　蔺文言也在想这个问题。
　　活了上一世，也不算什么都没留下，镇定和冷静是时光留给他们唯一的礼物。
　　蔺文言想了一会，疑惑的道：“不会是萧勇，也没有梅妃，我父亲还能背上什么罪名？”
　　萧语捂脸，喃喃的说：“希望蔺侍郎这辈子的罪名多少轻一点，别像上辈子那么难捞……”捞是肯定得捞的，就算是送给蔺文言的人情她也得捞！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门口，喊道，“一花！”
　　一花丛房梁上垂了下来，问：“公主何事？”
　　“公主府一切如常吗？”
　　一花点点头：“如常啊。”
　　萧语不信，问：“没什么人上公主府捣乱？有没有什么人要来抓走驸马？”
　　蔺文言的眼神陡然一深。
　　一花想了想，才说：“哦，刚才，你们砸东西的时候，门外是来了好些人，说要带驸马走，被琴音姑姑骂了一顿，这些人就走了。”
　　“交代所有人，守好门户。”
　　说完这一句，萧语才关上房门，背靠在房门上，思索着什么，脸色不太好看。
　　蔺文言冷静的说：“今日你我大婚，竟然还有人上公主府想抓我去问话，看来我父亲这辈子的罪名，也不会小了。”
　　萧语脸色十分难看，走着走着，忽然脚一软，好在蔺文言就在她不远处，伸手托了一把，低声道：“你也历过不少事了，我还没慌，你怎么就惊慌成这个样子？”
　　好似溺水之人抓了根浮木！
　　萧语抓着蔺文言的衣袖，急急的说：“你觉没觉得，好像……好像……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蔺文言也惊了一惊。
　　“你看上辈子，我们婚期是十一月初十，这辈子还是十一月初十。上辈子，我想方设法想让父皇答应我们的婚事，父皇杖责了我，这一世，我千方百计的不想和你成婚，可是，我父皇照样打了我，我们两个还是得大婚！有区别吗？”萧语抓着蔺文言的衣襟，满面的惊恐，“就像，就像你明明已经提前出手，将济国公府的事情从根上就给掐了，可是现在，蔺侍郎还是入狱了！”
　　蔺文言心也沉了下去。
　　这一世，他本来的确可以不必娶萧语的。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曾经娶过萧语，曾经做了她驸马，曾经相知相伴了十年，可这个女人还是不信他，不爱他，到头来还亲自动手杀了他。但他就是要把她重新娶回来，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上一世犯了怎样的错误，再和她和离，一辈子桥归桥，路归路，他都再不想看见萧语了。
　　可事实是，他们的确又大婚了。
　　世事仿若一个圈，的确都一模一样……
　　只有些细节略微不同。
　　比如：
　　上一世，他自己不情不愿，被迫成为了萧语的驸马，而这一生，则是萧语百方推脱，而不得不再嫁给他。
　　他还在想，还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萧语抓着他的手十分用力，用力到他很疼痛，低头一看，萧语一脸满满的都是绝望。
　　萧语悲切的说：“你杀了我吧！我不想再过上辈子那样的日子了！我不想再一次那么孤独，更不想，亲手杀了你……”她满面悲戚，“我病了，你知道的，他们给我寻了一个药方，吃了后，有时我会十分迷糊，那一天，我本来不想杀你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竟然对你……若是不想上世重演，你杀了我吧，蔺文言！”
　　她杀了自己原来不是她自己的意愿吗？
　　蔺文言静静的看着她，忽的出声说：“别逗了，我今晚杀了你，明日就得被五马分尸，左右都得死在你手上。”
　　萧语傻了，一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蔺文言镇定的喝了口茶，说：“你也别想着自尽，大商的嫡公主在大婚之夜自尽身亡，我一样说不清楚，不过，如果仵作验出来你的确是自尽的话，五马分尸大概排不上，但怎么也得是个斩监候就是了，一样还是死。萧语，好不容易重新活了过来，还回到了你我最好的年华，你就别琢磨着霍霍我了，让我多活几年吧。”
　　萧语看着他，看着看着，突然噗嗤笑了出来，笑的时候，泪珠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蔺文言走到她身前，抚摸她长长的头发，温和的说：“别怕。”
　　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可是，可是我真的曾经杀了你啊……万一这就是躲不过去的铁律，就像你我大婚，就像蔺侍郎出事一样，是躲也躲不过去的……”
　　“那就是天意如此了。”蔺文言打断了她的话，“提前备好棺木，最多不过再死在一起。其实那一刀也不过就是一晃神的事，我没有太多的痛苦。”
　　“天意？何为天意？既然我们能重新活过来，为什么还有什么所谓的天意？天意到底是什么？”
　　蔺文言笑了，说：“许是你一把火烧了明堂，让佛祖终于开了眼看见了世间的悲苦，和，你我的，悲苦，才会让我们重来也说不准。”
　　萧语有些怔忡，她突然回想起当她躺在巨大的棺木中时，处处都是明亮的燃烧的火光，她失去意识之时的最后一眼，是明堂里十丈高的佛像被火烧透倒塌了下来，整个的盖在了他们的棺木之上。
　　见她晃神，蔺文言出声安慰她：“你也不用想太多，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是我上辈子给的香火钱够，这才顺带捎上了你。”见萧语笑了，他才继续说着，“不用担心，都是还未发生的事，我们一定能扭转这般的未来。”
　　萧语心思已安定了一些，回顾了一下被砸的稀巴烂的新房，苦笑道：“别的不说，这架势，上辈子倒没有，我们刚大婚那会，你不敢和我这么吵嚷。不过，上辈子我们大婚那天并没有洞房，这辈子嘛，估计也不会了，这又和上辈子一模一样。蔺文言，我都有些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幻了，难道那上一世的事情，只是我们的黄粱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