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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第 232 章 ...

  •   楚远澜的泪一下就涌了出来,他这一个月来没少哭,可现在听了这么一句,又没忍住,伏案而泣。
      “可能楚相从那时起就看出我前生在楚家血案之后还会做错许多事,要满手罪孽,再不能光明磊落,问心无愧了。”蔺文言很是感慨。
      萧语问:“那这次呢?瑞王叔继大位都快一年了吧,怎么太后又突然找楚家的麻烦了?还是震慑朝堂?”
      蔺文言点点桌上青玄送来的纸条,和萧语说:“太后驾临朝堂,要扶五岁的皇子萧业继位啊……楚大少,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形?”
      楚远澜将泪水一擦,连想都不用想的就说:“那天正上着朝,是个大朝,不过没什么新事,大家都在关心驸马外出和谈的情况,议论了几句他们谈的如何了,我就一个五品小官,可有可无的,就靠在角落里打瞌睡,然后,就从外面传来一句高声怒骂……”

      “蔺文言实乃乱臣贼子!实该就地诛杀!”
      一声力斥突然穿透冬日的暖房,将所有昏昏欲睡的大臣震的一个激灵!
      蔺文言,御笔钦点的状元,华乐公主的驸马,瑞帝亲自驾临公主府延请的一品左相,现在正代表大商在北方边城和拓跋苍和谈的重臣,说他是乱臣贼子,是谁这么大的胆子,不要命了吗?
      所有人一起朝门口望去,这一看不要紧,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因为来的正是从来不涉足前朝的太后!
      从不驾临朝堂的太后身着一袭明黄朝服,威严无比,驾临朝堂,震惊四下!
      于是所有人都跪下,恭恭敬敬的唤道:“拜见太后!”
      连萧有晴也不得不起身,不太经心的喊了一声:“太后。”
      这语气,这神态,就和家里的庶子回家吃饭,问正头夫人:“母亲(夫人),今晚吃什么?”的那种差差不多的能将大房夫人给气死的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
      萧有晴和太后的确没有太多的感情。
      今儿太后没空管他,本也不是冲着他来的,当下就当没看见他,对众臣骂道:“华乐驸马蔺文言不安于室,华乐病重之中,他不思陪伴,竟敢对我萧氏之事指指点点,其心可诛!”
      太后的心思和蔺文言自己的一模一样,只要坐实了蔺文言是乱臣贼子,他做的一切的事就还能值得商议。
      满堂大臣没一个敢吭声的。
      沉默之中,萧有晴漫不经心的说:“太后,蔺文言是华乐的驸马,他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华乐的意思,不过是华乐病重,没法出面,才让驸马代劳罢了,怎能说驸马掺和我萧家事,明明都是华乐自个儿的主意,太后您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侄女啊,自小就有主见。”
      您有本事?您有本事就当堂宣布萧语早在一年前就薨逝了就是,明明白白告诉天下人,萧语早就在一年前死了,还是给宗室逼死的,你敢吗?
      谁知太后冷哼一声,顺话道:“华乐病的突然,她根本不知道皇帝留有遗诏,做出这般糊涂举动情有可原。”
      轰的一声,堂上众臣又被炸了一炸。
      萧有晴却轻笑了一声,还不小心笑出了声让众人听见了,他问了一句:“我听太医说,皇兄崩逝前已有数月不曾清醒,也再没有说过完整的话,怎么,他还留有遗诏吗?遗诏怎么说的?”
      太后威严的看着萧有晴,道:“皇帝,要自称朕!就算给你龙袍,你也不像这个皇帝!”
      萧有晴毫不在意,笑道:“父皇年轻时征战天下,当时也没有这么多规矩,我记得父皇那时候也很喜欢说‘我’,太后不记得了吗?哦,我忘了,那时太后见父皇见的并不多,因为太后不愿见父皇,所以父皇总和母妃和我在一起多些。”太后并没有生气,萧有晴又补了一句,“不过太后教训的很对,该有的讲究还是要有的,孤,听太后的。”
      堂上满堂朝臣没一个敢出声敢抬头的,安静的跟坟场一样。
      太后没理他,转身对所有大臣宣布:“先帝留有遗诏传位给皇五子萧业继承大统,着皇子萧业立刻继位,继承我萧氏江山!”
      太后手上高高举着一卷黄色卷轴,可是谁敢让太后打开看看?所以底下轰的一声就哗然了,从极安静变的极沸腾,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萧有晴哂笑一声,坐回王位上,也不出声,就这么看着。
      或许是底下这一顿跟沸水般的议论暂时达成了某一个协议,渐渐的开始有大臣出言:“太后,皇子萧业只五岁,如何能继位皇位?”
      “太后,国赖长君,当时先帝也是因为知道这个道理,才会诏令长公主监国,又怎会将皇位传给还在襁褓中的皇子?还让他立刻继位?”
      “太后,当今陛下仁者爱民,勤政有加,有当年戍帝遗风!”
      更有甚者,提起了当年的太子之争。
      “太后,戍帝陛下亲口说过,我朝立君,当不似前朝,必然以贤者优先,而非嫡者当先。当年戍帝陛下就曾打算让陛下继位,如今兜兜转转十几年,也不过是不负戍帝陛下的期望吧!”
      满堂符合者甚多,唯有礼部木齐有些不安,打了个圆场,道:“太后,皇子太小,大臣们也看不出品性,这这……这不怪大家不安啊!不如,先将小皇子置于皇院读书,着天下大家细细教导着读书,待其成年,再观其品性,再定其他,您说可好?”
      满堂沸然,说什么的都有,只有楚清霜从始至终未发一言。
      太后一个一个的看过来,将这帮大臣的眉眼一一看在眼里,最后冷笑一声:“好啊,你们很好!哼!”
      说完这一句,太后拂袖而去,和来时一样突然。

      “我当时就在堂上,我敢打包票,我父亲一句话都没说,我也没说!叫的最凶的赵家,林家,和稀泥的木家,他们怎么没事,为什么太后反而会盯着一言不发的我父亲呢?难道不说话也是一种罪过?”楚远澜很想不通。
      “你这次说对了,不说话就是罪过。”蔺文言点头道。
      “啊?什么?”
      “楚相这个人太聪明了,他太懂得如何明哲保身,只要他不想出错,任凭谁都挑不出他的错来,这样的大臣或许能成为一代名臣,但绝不是太后想要的臣子,太后想要的,从来不是模棱两可,首鼠两端的人,再有本事如何?不忠于她的,要来何用?”蔺文言摇摇头,“要么得罪瑞帝,要么得罪太后,他只能二选其一。”
      楚远澜喃喃的说:“所以,他宁可得罪太后么?”
      “楚少爷,你还是不懂你的父亲。”
      “你什么意思?”
      蔺文言很冷静的道:“你父亲不是选择得罪太后,他不开口,其实是将瑞帝和太后一起得罪了。”
      连萧语也忍不住了,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蔺文言摇摇头,表示不可得知:“或许,他只是就是单纯的不想再卷进皇室争斗,也许他还有自己的考量,也许还有其他更多我们不可知的原因,但楚相的的确确是这么做的……你们那一天散朝回去以后,楚相就什么都没对你说吗?一句特别点的话都没对你说过?”
      “没啊!”楚远澜很迷茫,“我问他太后为什么好好来这一出,我爹没搭理我,我问他陛下会不会报复太后,我爹也没理我……最后我们聊起了晚上吃什么,这次我爹搭理我了,还说要开一坛冷月白一起喝……非要说什么特别的……从朝堂出来的路上我爹问我,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当时北风呼呼的,我就说风声啊,没别的了,爹却闭上眼睛好像听了很久的样子,和我说,‘不,是海潮声。’王城又不靠海,连大一点的河都没有的,哪里来的海浪声?我还以为是我爹听岔了呢!”
      “长忆观潮,满郭人争江上望。来疑沧海尽成空,万面鼓声中。弄潮儿向涛头立,手把红旗旗不湿。别来几向梦中看,梦觉尚心寒。”蔺文言轻叹摇头,抬手注了满杯茶水,然后倾泻于地,轻道,“敬楚相。”
      “我爹什么意思?”楚远澜绝对算不上不学无术,这诗他是知道的,这首诗写的是弄潮儿艺高人胆大,在江头舞弄红旗的旧事,他可在心里反复吟诵之后,并没有发觉什么特殊之处。
      蔺文言却长吁一口气,摇了摇头,神色怆然。
      楚远澜受萧语影响甚深,想不明白的事一时半会的就不要去想,说不定什么时候突然就想通了呢,于是他问:“这次太后到底使唤的是谁?”
      “还不清楚明显吗?”蔺文言道,“神愿教都出来了,她使唤的是谁你还不知道?”
      楚远澜不解:“我要知道什么?”
      哦……他好像确实不知道……………………
      萧语解释道:“之前蔺文言就推测神愿教的教主就是萧墨樗,刚才青玄送来的消息也证明了这一点,萧墨樗已经承认自己就是神愿教的教主了。咦?这事你不知?可能那时你已经离开王城了吧。”
      蔺文言突然问:“你什么时候离开王城的?”
      楚远澜愣了愣,道:“给我家里办完后事之后……当时原青他们刚刚还朝,我以为蔺文言也回来了,就想去找他,结果听见原青他们在和旁人大谈特谈殿下你和驸马守城的事,我才知道殿下竟然没有死,还在凉州,我怕引人注意,是连夜出的城,昼夜不停的往这里来的。”
      蔺文言看着萧语道:“原青他们走官道,他们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不会昼夜兼程,而萧墨樗在凉州待不下去之后,一定会星夜兼程的回到王城,所以比原青他们早到十日左右,时间上刚刚好。”
      萧语摇头,道:“蔺文言,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请殿下雅正。”
      “萧墨樗是和丧家之犬一样滚回王城的,就算你说的是对的,他刚回王城,楚家就出了事,可是有一点说不通,太后总不能找人和点白菜一样吧,她总归要试一下的吧?这时间上卡的刚刚好,她没有试,或者说,和萧墨樗谈的时间啊!”
      蔺文言笑了一笑:“殿下,萧墨樗虽然在凉州搞事,可有人在王城啊。”
      萧语愣了愣:“谁?”
      “萧煜和萧再云。”
      “等等!”楚远澜愕然出声,“你是说……萧再云和萧煜,萧墨樗他们是一伙的?”
      蔺文言诧异道:“楚少爷,我怎么记得清风茶楼当时你是在场的呢?楚小姐亲口说上辈子唆使她对我下毒之人就是萧再云,你这是选择性遗忘了?”
      “不是……”楚远澜捂着头,身上噌噌的开始出汗,“我以为……我以为萧再云是婉丝闺中姐妹,她俩关系最要好了……我以为,我以为只是萧再云看不下去婉丝的痴情……”
      楚远澜脸色越来越难看。
      蔺文言和萧语对视一眼,萧语开口:“远澜,你还有什么事情没说?”
      “婉丝……婉丝……”
      萧语微微侧脸,见蔺文言的神情似乎微有一愣,但随即释然,没有出声,蔺文言不出声便只能由她来了,她便问:“楚婉丝怎么了?莫非,她也没有死?她从火里逃出来了?”
      “婉丝的确没有死……但是……”
      “有话一口气说完!”
      这么拖拖拉拉的谁受得了啊!
      楚远澜怔怔的站了起来,说:“婉丝……前一日萧再云说要和婉丝说说话,第二日又约了要一起去南湖看丝弦,因为婉丝心情一直不好,郁郁寡欢,萧再云论起辈分也算我母亲的堂表侄女,她们又一向亲近,母亲就同意了,婉丝那天晚上就休息在再云那……出事时她原本就不在家里,躲过一劫……我后来忙着家里的事,婉丝素来身体就弱,几次哭的昏阙,我照顾不了她,萧再云一直在照顾她……”
      萧语豁然站起来问:“你这次过来带了她没有?”
      楚远澜开始发虚汗,道:“长……长途跋涉……我,我留她在王城……托付给萧再云,照顾了……”
      说完这一句,楚远澜再也支撑不住,一头重重栽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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