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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第 193 章 ...

  •   蔺文言退到人群最后面,靠着墙壁,捂住了左臂,他方才被萧墨樗刺中一剑,伤口处一跳一跳痛的厉害,何况他自威德台之后便不能太过激动,方才他与萧墨樗斗了这么久,对阵这么久,心口早就一跳一跳的开始不舒服了,是他强自掩饰了下来,没让萧墨樗看出半分破绽,而现在强敌一退,身心一松,身后靠着墙壁便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似是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了一样。
      “真是,以前这身体也没有这般不济过。”蔺文言摇摇头,捂着心口嘲笑自己,“许是上辈子坏了心术,所以这辈子才会遭心脉损伤的报应。”
      噔噔噔的马蹄声,急促的从长街的那头传来,蔺文言就站在街角尽处,于是闻声转身去看。
      黑夜落雪,只有马蹄声急。
      街角暗处没有灯笼,一开始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蔺文言就这么安静的等着,待马蹄声近了,更近了的时候,隐隐可以看出那是一匹白色的马,再然后,他看见了骑在马上的萧语,一人一马,疾驰而来。
      蔺文言就这么靠在墙壁上,愣住了。

      萧语一路跑马过来,听见前方人潮轰响,人头涌动,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打马打的更急,而后眼风无意往街角一看,就看见靠在墙上,捂着胳膊,愣愣的看着她的蔺文言了。萧语眼疾手快一个勒马,马仰天嘶鸣一声,停在蔺文言面前。
      萧语从马上跳了下来,急急的看着蔺文言,忽然眼风就落在他捂着胳膊的手上了,他的手心底下,一片鲜红。萧语心头猛跳,伸出手就向蔺文言快步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萧语走到蔺文言身前,手快要触到他的时候,蔺文言才好似从发呆中回了神,对着她单膝一跪,垂目含笑,无不恭敬的说:“臣,蔺文言,拜见殿下,叩殿下金安。”
      萧语伸出的手就这么尬住了,她缩回手摸了摸鼻子,似不在意的说:“起吧。”
      蔺文言这才站了起来,不待萧语说话,他抢先说道:“殿下,萧摸樗跑了,但肯定跑不远,有劳殿下带人全城搜捕萧墨樗踪迹。”
      这人倒开始给她安排事情做了?
      萧语不悦的说:“让本宫搜捕萧墨樗?蔺相要去何处?”
      他总不能要回去养伤吧?
      不过……他确实应该好好休息一下,好好养下这周身上下的伤……就他现在这副身体还能要吗?全身上下千疮百孔,还能找出一处好地儿?
      萧语觉得,如果蔺文言真说他要回去休息一下,她真的吐不出一个“不好”出来。
      蔺文言眼睛望向不远处的人潮涌动处,说,“萧墨樗跑了,可他这几个手下都跑不掉了,我刚才听着声应该都被打死了,所以我现在要即刻赶往城头,将他们的尸身挂在城墙上,希望拓跋苍看见他们的尸首就知道里应外合的计划失败了,就会退兵回去,这样才能尽量减少将士们的伤亡。”
      萧语皱起眉头,不赞同的说:“你身上还有伤!去什么城头,我去就得了!”
      “殿下,臣这一点小伤不碍事的,刀剑无眼,殿下是万金之体,不能轻易涉险,况且搜捕萧墨樗也是大事,我受了伤,拼不过萧墨樗,只能拜托给殿下了,至于微臣,城头有那么多守军在,臣不会有事的,殿下放心。”蔺文言笑了笑,在她反驳之前继续说,“殿下,臣是男儿,只要有臣在,就不会让您冲在第一个,去短兵相见,去拼生死一线。”他缓下神情语气,轻轻的说,“其实我知道,你也是会害怕的,而今不需要怕了,我会护着你,我总会护在你的身前。”
      萧语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来。
      就这么个时候,蔺文言趁萧语发呆的时候便牵走了她骑过来的那匹马,他翻身上马,微微一笑:“城中之事,就有劳殿下了。”
      “蔺文言!”萧语怒了。
      蔺文言却不容她拒绝一般,策马走了几步,而后忽然回头,说了一句:“萧语。”
      “有话就说!”
      枉她急急的策马而来,结果蔺文言这么自作主张,还连哄带骗,她怎能不生气!
      彼时,蔺文言骑在高高马上回转了身的看着她,身后就是无尽的夜空和漫天的大雪,他语气带笑,好似含了五分欣喜一般的,眼神温柔的、晶晶亮亮的满是光芒的、轻轻的,说:“萧语,你看,我们已经共白头了。”

      蔺文言说完那句便策马走了,空留萧语站在原地发呆。
      听闻蔺文言遇险,萧语最终还是没有去往城头,而是急急的赶往了这里,虽然她一个人都没带,所有人都让柳月金带去支援城头一战了,怎么转头来一看,蔺文言说要去城头就跑了,合着她又白跑一趟?蔺文言跑就跑了吧,还抢走了她的马。
      萧语很想骂人。
      还有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公羊若离打的酣畅淋漓,浑身筋骨舒爽,待大局已定才回头找人,没看见蔺文言却看见呆愣着站在后面的萧语,笑着招呼道:“殿下!你怎来了?我们把萧墨樗的手下一网打尽了!唉,也就是跑了个萧墨樗,不然就是全功啊!”
      萧语还没回过神,就没搭话。
      谁知公羊若离看清了萧语的样子之后,急忙从路边拾起了一把纸伞,打开递给了萧语,道:“殿下,凉州雪大,你怎么也不打把伞?赶紧遮一遮吧,你这衣服上,头发上都是雪,这样会伤寒的,你若是病了明之又该心疼了。明之吧,他自己伤了,就算快要命了,也不当一回事,只有殿下的事,他比谁都上心,殿下若是手上破了个皮,估计他比自己摔断腿了都还要疼……”
      公羊若离絮絮叨叨的说着。
      萧语这才恍然明白过来方才蔺文言的那一句指的是什么。
      她回身而望,见自己竟然是周身的落雪,因没带兜帽,头发上,衣服上,处处都是北地如席般大的雪花,她努力的回想了下,方才蔺文言捂着胳膊靠在墙边,他的大氅早不知遗落去了何处,也是周身满脸的雪花,雪落青丝。
      这样说来,他们的确共白头了啊,在这个凉州城的雪夜。
      公羊若离左右张望,奇怪的问:“咦?明之呢?他方才还在此处啊?”
      萧语还沉浸在蔺文言给她的震撼中,努力回想了一下上辈子,他们上辈子死的时候有共白头吗?蔺文言长的好,要不然萧语也不会对他一见倾心,蔺文言到上辈子死时虽已至不惑之年,可满头青丝不见白发,望之才如三十如许,风华一如往昔;而她呢,她自己没有留意过,许是也没有的,因为如果有的话,琴音日日帮她梳发,一定会告诉她的。
      如此说来,她和蔺文言,真的就这样,在这样的大雪天里共白头了吗?
      原来他们也能共白头的啊……
      “殿下?殿下!”公羊若离拿手使劲在萧语眼前晃了又晃,“奇了怪了,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哦,没什么。”萧语摸摸鼻子,没好意思说她一大把的年纪,却被蔺文言这一句话说的有点心动神摇。
      公羊若离又看看左右,问:“殿下,看到明之了吗?”
      萧语点头,漫不经心的说:“他啊,他抢了我马儿,说带着神愿教这些人的尸体,去城头助战了,看能不能阻止拓跋苍。”
      “哦。”萧语的话不奇怪,蔺文言的思路也很正确,一切都无可厚非,公羊若离提心吊胆一晚上拿着木棍又劈又砍的,现在手酸胳膊疼的,就只想好好回去睡觉,守城什么的,他一个书生是真的守不动了,这么想着,便想跟萧语告个假回去好好歇着,这么无意一回头,看见人群之中善后的冷氏兄弟,他很淡定的回过头来继续跟萧语告假偷懒,一句话还没说出来,突然就这么哽住了,片刻之后,他不顾礼仪,突然伸手揪住萧语宽大的衣袖,声音都发飘了的说,“殿下,明之去了何处?”
      “城头守城啊。”
      公羊若离一指人群里的冷氏兄弟给萧语看,道:“他去守城?你便让他就这么一个人去了吗?!”
      “他好像招呼了几个百姓帮他抬了尸首吧。”
      “殿下!”公羊若离凄厉的喊了一声,“你就真的这么让明之一个人去了吗?!”
      萧语突然意识到公羊若离指的是什么了,她语气滞了滞,也看了看人群中正在忙碌的冷氏兄弟,有些不确定的道:“他身边又不是只有冷氏他们两人,按照我朝标配,他怎么也是朝廷之上的丞相,身边贴身护卫、暗卫不会少于十数人的。”
      “殿下!”公羊若离噗通就跪下了,“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明之把所有的护卫都留给了您,护卫您的安全了吗?现在冷家兄弟在这里,我在这里,你要明之一个人去城头送死吗?!”
      萧语心里咯噔了一下,嘴上也不知是安慰着公羊若离还是安慰着自己,道:“不妨事的……城头上又不止他一人,杨将军,还有数万守卫军,他们此刻都在城头上的……都在的……”
      “殿下!攻城之战!城头反复拉扯!除了贴身死士,还会有谁会在乱军之中真正顾念明之的这一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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