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颂之华乐章》芸花

154、第 154 章

　　寒城不大，却还算完好，因其是出入大商、北疆唯一的出入口，这不大的小城竟然算得上是繁盛了。
　　因寒城离朔州太近，介于蔺文言身边现在只有这么几个护卫，不宜声张身份，几人便没去官驿，而是去城中的客栈开了几间房间，这个即将开战的时节，客栈的生意倒还不错，只剩两间上房，便被蔺文言他们一行要了下来。
　　两间就两间吧，公羊若离本来打算的挺好，让那位女高人（能拿下蔺文言的那都得算高人！）一人住一间清净，他和蔺文言挤一挤，正好问一问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顺带问一下蔺文言后面的事情打算怎么做，结果他们刚上三楼，蔺文言便和那女子进了同一间，将对门顺手给他一指，道：“你住那里。”
　　公羊若离还没明白过来呢，蔺文言便在他面前“啪”的关上了门。
　　所以……
　　这应该是他那个至交好友蔺文言，应该……不是什么狐狸精，山妖野鬼变的……吧？
　　公羊若离在想自己要不要去街上寻个和尚回来给蔺文言看看……
　　不过边城这种地方有没有和尚呢……

　　上房清幽安静，也很干净整洁，应该是给南来北往的商人专门落脚用的，蔺文言在上楼前就吩咐了小二准备饭食端入房中，此时打发了公羊若离，刚刚放下行李小二便端来了餐食，放了满满一桌，有肉有酒，因北地寒冷，酒还贴心的放在热水里温着。
　　蔺文言付了赏钱，道：“饭后多烧热水，端上来。”
　　小二颇是机灵，看了这二位的样子，心里明白了，道：“客官放心，一会就送上来。”
　　蔺文言关好了门，才道：“殿下，餐食简陋，请勿嫌弃。”
　　这么边陲小地能整的这么丰盛已经不容易了。
　　虽然到萧语平日的排场还是差得远了。
　　“好说。”萧语沙哑冷漠的应了一声，“怎么，我素日在蔺相心里便是这般将就不得的人？”
　　蔺文言佯做听不出萧语话外之音，提箸将每样菜都夹了边上一小块，然后当着萧语的面吃了下去，他久不食荤腥，这里的厨子手艺也显然很是一般，腥气搅的他十分反胃，他面上不露分毫神色，强行都咽了下去，才放下了箸，轻声道：“无毒，殿下可放心用了。”
　　“嗯。”
　　一顿饭用的沉闷至极。
　　萧语发现这肉食也没有印象中的那么好吃了，许是因为坐了个蔺文言的缘故吧，她总觉得心里塞的慌，吃什么都吃不太下。
　　“我……”萧语方准备说不行你就先避避，让我吃完饭再说，蔺文言却开口了，轻道，“我很后悔那日没有如约回府陪你共用晚膳。”
　　“哦？”萧语眉眼动都未动一下。
　　“我那时，其实是有点怕你的。”蔺文言眼睛看着桌上放着的酒杯，黯然自嘲，“虽然我看着一副什么都很有把握的样子，但是我心里真的有一些怕你，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我本不该娶你第二次，可是，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我就一定要娶你，这不全是为了以后的权势，我说着跟你清算过往的一切，但是……萧语，我不否认，前生我和你大婚之时的确不情不愿，可我也的确走投无路，我除了和你大婚，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你也根本就没有给我第二条路让我走。可是，这一次不是，我心甘情愿……我和你大婚之时，心里竟然欢喜极了，这一次，我是真心真意的与你三拜天下，我很高兴能再予你一次凤冠霞帔，红烛成双，能与你合卺合棺，永生永世在一起。”
　　萧语面不改色的夹了一箸肉，慢慢的嚼着，她蘑菇吃的太久，肉食一开始不能吃太猛，只能撕一点点尝尝味道。
　　“后来，你中了情毒，我就和你圆了房，情毒唯有心中所系的那个人才能解，所以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我其实真的很高兴……”蔺文言凝目望着桌上正在燃烧的蜡烛，凝目成痴，“可是后来你知道了你自己中了毒，你以为我和你圆房只是因为你中了毒，我又不敢和你说我其实心里有你，我怕被你笑话，我便逃了出去，总不敢回去，连回府陪你用晚膳都找理由找借口的往外躲……那时总以为时间还很长，一生还很漫长很漫长，就这么拖着，陪伴着，糊里糊涂的，也就过去了……”
　　萧语放下手中的箸，打断了他的话：“你怎么知道我在覆山？”
　　“我……我不知你在覆山……”
　　“蔺文言，你编瞎话也编个像样点的，拿我当傻子糊弄。”萧语转了目光泠泠的看着他，“从凉州出城去朔州和谈，你是怎么能恰巧路过覆山的？哪条路线能让你弯到覆山来？还不偏不倚的掉进了覆山的山谷之中？”
　　萧语不可能再信他了，这是蔺文言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他缓缓起身，拂衣一跪：“殿下，臣真的不知你就在覆山。”
　　“哦。”
　　“自殿下在威德台出事之后，臣便在公主府中为殿下守灵，一年多来，臣不出府邸，不问外事，这些殿下以后去问琴音，也能知晓。”蔺文言微低着头，声音压抑沉闷，一如他此刻的心境，“后来，北疆压境，臣本不想掺和进来，只愿在殿下的公主府中闭门不出，渡过余生，是瑞帝来了公主府找臣，他给了臣一本书。”
　　“书？蔺相打小就读书万卷，还有蔺相不知道的书？”
　　“那是一本前朝的志怪杂谈，臣极少看这些，故而不知。”
　　“难怪，蔺相平日所看之书，要么是诗词歌赋，要么是国策经要，倒是的确不看这些。怎么？现在发现话本好看了？不过，究竟是什么样的话本，能让蔺相远赴千里之外？难道是书中所载的风光太好，蔺相出城看风景来了？”
　　“殿下，瑞帝的这一本，是前朝时曾轰动一时的妖子事件，传闻夏和帝有子两名，第二子为妖所生，生而天现异象，有倾覆天下之兆，后被仙人在覆山点化，化仙而去。”
　　“所以呢？”萧语初时没听明白，再一想，恍然大悟，“你来覆山找神仙来了？蔺文言，你居然会信这个？”
　　“臣，愚钝。”
　　蔺文言怎会信这些呢，不过是绝望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欺骗自己，所以当他到覆山之后，眼见覆山是那般情状，已是绝了念想，而后冰块碎裂，他坠入深渊。
　　其实他努努力，公羊若离和骨也还是能拉他上来的。
　　只不过不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