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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第 148 章 ...

  •   然后萧语和蔺文言两人就在这破木屋里井水不犯河水的暂时住了下来。
      初时蔺文言养着伤,不能动,就窝在木屋外头的廊檐底下,勉强算是遮风挡雨,萧语煮着蘑菇汤么,愿意分他一碗就给他一碗,不想分了吃完就回去睡了,从那天过后,连一句话都没和蔺文言说过。
      说什么呢?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就当做互不相识不行吗?
      话都说开,两人还怎么在同一个屋檐底下?哪怕是被迫的也不行啊,放出去的狠话还有咽回去的道理?萧语觉得自己不能输这口气。
      只有当不认识了……
      不认识,就不算违规吧……
      萧语很可悲的在自欺欺人。
      不过好在蔺文言看上去也没比她强多少,卖了她,换了荣华富贵,最后还不是得跟她在一起避难?甚至还不如她呢!这勉强算是一点安慰吧。

      山中日月长。
      萧语书没看多少,主要她也没那个闲情逸致看书,光记得这一句了,可惜这里还不算是山,只是山里的一个腹地小山谷,萧语知道覆山上面全是冰雪,这一方小小的天地说不定哪天就被冰雪填完整了。
      山上的口太小,山又太高,所以这里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
      每日等天完全亮起来,瘴气消散以后,萧语就佩着避虫的草药香囊去溪边打山上流下来的干净的雪水,回来的路上顺便采一茬夜里新长起来的蘑菇,骨也的父亲还有一本手绘的草药册就留在屋中的,萧语无聊只能翻这个,看的久了草药的样子也记得差不多了,采蘑菇的时候看到好的草药就顺手捡回来,跟着蘑菇一起煮,这里没有盐和五香,蘑菇汤寡淡,喝多了还真喝不下去,萧语便会根据草药不同的味道丢进锅里,算改改口味,属于自得其乐了。
      蔺文言躺过最初的两天,许是谷中草药当真好品种,到后面也能挪动几下了,便裹着那半条不知道什么皮的兽皮搭子,帮着萧语一起打水,捡蘑菇,沉默的像个影子,他还将他那件被虎啃了、全是血污的衣服拿去溪水里浸了浸,浸出的血水让整个小溪都染红了。
      萧语冷眼看着,终于出声说:“附近的毒蛇毒虫闻到血腥味都会过来,血气会让毒虫疯狂,到时候我们佩的避虫的香囊未必管用,所以你快一点。”
      蔺文言应了一声,将血水涤差不多了以后便和萧语往回走,他们刚走没多久,身后的小溪嗡的一声,无数毒虫毒蛇在血水里翻腾。
      回去路上,萧语说了一句:“看不出来,你挺白白嫩嫩的一公子,看着有钱有势,浣起衣来还蛮利索,做过?”
      蔺文言没想到她这么问,顿了顿,回道:“我父亲少年时家道中落,后来寻了个巡捕的营生养家糊口,曾经意外救下我的母亲,我母亲便打定主意要嫁给我父亲。母亲家中营商的,还算有些钱财,可她要嫁给我父亲便违背了家祖的心意,家祖说我母亲若执意嫁给父亲,便与她断绝关系,母亲便放下一切,素面布衣,只身离家,与我父亲共结连理。”
      这些萧语倒是不知道的,闻言便道:“你母亲的胆子倒是大,难怪你也如此胆大。”
      两人回到了木屋里,萧语开始煮蘑菇汤,蔺文言便将衣服搭在竹竿上,让它迎风而展,续道:“父亲那时也只是一普通的巡捕,俸禄不多,养活我和母亲倒是够了,何况还有外祖母背着家祖偷偷周济母亲。可是,弟弟出生那一年,父亲被同僚构陷,陷在了青州的牢狱中,外祖母又病逝,行弟刚刚出生,家计便偏难了些。那时候天很冷,母亲生下弟弟后身子大损,连榻都下不得,幸好隔壁的周娘子与我父亲母亲有旧,勉强一日三餐给点吃食,能照料弟弟不被饿死便已是万幸了。家中衣服就那么几件,这个总不好劳烦人家周娘子,我便学着浣洗衣物,等转过年来,天气暖和起来了,父亲也洗清了嫌疑,日子也就渐渐的好起来了。”
      “常言道,君子远庖厨,你到如此多才多艺还能浣衣,你同窗的小伙伴不笑话你吗?”
      “他们自笑话他们的,与我何干。”
      “那是,当时笑话你的那些人,日后也不一定能比得上你的出息。”萧语点了点蔺文言挂在竹竿上风晾的那件衣服,“如此精细的做工,上好的料子,不是寻常人能穿的起的,就算花得起这个钱,没有相匹配的身份敢穿就是死。”
      蔺文言这一件属于隐绣,对着阳光才能看见绣在其中的凤底蟒纹。
      蟒袍啊,蔺文言到底还是又穿上了属于他的蟒袍。
      萧语光是看见这一身衣服,就将蔺文言现今的身份官职猜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嘛,蔺文言也没穷到就这一件衣服的份上,之所以要把这件衣服洗洗也是因为实在没别的可以穿了,总不能一直裹着这半片什么破皮,捂了下面就裸了肩头,捂了肩头就露了大腿,要长不长,要短不短的,就挺尴尬的。
      不过出乎萧语意料的就是,衣服晾干之后,蔺文言也没穿,而是收了起来。

      就这样,晚上听着雨声,早上采着蘑菇,远离了勾心斗角,远离了尔虞我诈,除了两人都不说话以外,其他倒算得上美好了。萧语知道他肯定认出了自己,知道她也没有收拾自己的心情,任凭自己跟个野人一样,打水时对着溪水,她连一眼都不愿看自己倒影的,她自己个儿都看不下去自己个儿,倒是蔺文言,伤势好了几分能动了之后,每天都尽量将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整整齐齐的裹着那半片破皮,坐在廊檐底下发呆,一发就是一整天。
      萧语总觉得一年不见,蔺文言似乎比之前沉静了许多,不过话又说回来,好看的人的确是穿什么都好看的,蔺文言就这么只裹了快破皮的样子也好看的紧,换了之前她定是要拉着蔺文言调戏他的,不将蔺文言逗到面红耳赤不算完,不过现在呢,她既然断了和蔺文言的夫妻之情,就无谓还去招惹蔺文言。
      何必呢?
      放过彼此不好吗?
      就算他们都落到这破地方,在彼此这么尴尬的时候又碰见了,但是,这又怎样呢?
      一年了呢。
      蔺文言如果动作快点,估计在外头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也不知他到底成了谁的如意夫君。
      一品蟒服,玉带玺缕,这些可不仅是好看的,都是有品阶的。
      人家过的好好的,只是偶然掉落在这个山谷里了,就算认出她了又如何,桥归桥,路归路,萧语就这点好,自己个儿说出去的话,就算和着血她也会往下咽,绝无收回的道理,而且当断则断,她从来都不是拖拖拉拉的性子,干脆爽快。
      所以萧语又翻了个身,在夜雨叮咚里睡的格外踏实。
      谷中只有夜晚会起寒气,蔺文言没有衣服避寒,也只有这个时候萧语会允许他进到屋里,躺在捡拾来的干草上。

      蔺文言没有睡,他伤势在渐渐好转,只偶尔还会疼上一疼,大晚上的他靠在屋边只这么静静的看着屋内点着取暖的火坑被风吹的七摇八摆的,听着风疾雨狂拍在木头房子上不断的发出噶几噶几的声音。
      他有心想和萧语说些什么,可是萧语一字不听,连认都不想相认,又怎会愿意听他分辨些什么,她认定了一切都是他做的,她认定了他想要她死。
      在他晾晒那件衣服时,萧语眼中讥讽的神色是那样显眼,似乎就是在嘲笑他卖了她,也不过是得了这样一身蟒服罢了。
      不用想蔺文言都知道萧语会说什么,她一定会很不屑的嘲笑他说:“一件蟒服而已,你是觉得我给不了你吗?竟要你这么急着出卖我来换?”
      其实不是这样的,但是似乎又是这样的,真真假假,如梦似幻,前尘今世,由因生果,连他也不能完全分清。
      可是萧语带了这样深的误会,又不想听他的解释,他的心情也如这风中的火烛一般。
      这山谷不是完全封闭,到了晚间冷下来以后,风和雨都大的惊人,蔺文言听见咯噔一声,不知道是什么砸在屋顶上的声音,而后那一整块都摇动了起来。
      木头房子,耐折腾是挺耐折腾的,只不过也要会修才行,这里早就年久失修了,萧语住了快一年,她像会修的样子吗?
      蔺文言便起身查看这一块木头怎么了,顺着整根的木头直摸到铆钉处才发现这根铆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风吹松动了,他想去找棒槌在哪,可是萧语已经睡了,论起棒槌这么大声响会将她吵醒吧?蔺文言只想了片刻,便拿自己压在那根木头上,挡在风口,站了一整夜。

      早上萧语醒的时候才看见蔺文言已脸色发白,被风吹的浑身冻的僵硬,她吓了一跳,直接将他身上兽皮扯了,赶紧将身上那个,也是这木屋里唯一的褥子紧紧裹在蔺文言身上,萧语将蔺文言翻过来细细的看了看他被冻伤的背部,那片皮肤青紫交加,摸上去冷的吓人。
      萧语皱着眉说:“人家都说书呆子书呆子,以前也没觉得你怎样的呆,怎么现在是越发的呆了?你不会叫醒我的?”
      蔺文言将身子蜷缩在一起裹在褥子里,嘴唇青白,道:“你,睡着了,我不想吵醒你。”
      “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你是这么个体贴性子?”萧语就算给他捂着褥子也不妨碍她语出讥讽,这句说出来,半点温存没有,反而是极端的讽刺,“还有,棒槌就在廊檐底下,敲几下不就行了,至于让你这么个金贵身子站在那一整夜?”
      蔺文言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萧语习以为常,蔺文言心事重,有话从来不轻易说,她捂好了蔺文言便准备独自去捡蘑菇去了,蔺文言突然伸着光溜溜的手臂拉住了她,解释道:“半夜拿个棒槌,我怕你以为我要行刺你……我不想再让你误会……”
      萧语看了他几眼,拈起两根手指,似乎很嫌弃的将他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掌摘了下去,说:“我怎么想你的,你怎么想我的,都无关紧要。”
      “不是这样的,萧……”
      萧语拿手指按在他嘴唇上,那脏兮兮似野人的眉眼含笑,可没一分笑是到了眼底的,这是萧语最惯常用的疏离的样子。
      “嘘,我说了,别说。”
      一丝惨白的绝望从蔺文言脸上一闪而过,他低声喃喃:“哪家审案是你这样的……连听都不听的,便判了我的罪……竟然连让我为自己辩白都不肯的……”
      萧语再未看他,便要向外走去,外面传来一丝与往常不同的声响,萧语从窗外看见外面那临走带跳、不停躲着毒虫,一路往这边跑过来的几个人,笑了,道:“你的人来接你了。”
      狼狈不堪的几人正是公羊若离,冷家兄弟,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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