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颂之华乐章》芸花

124、第 124 章

　　蔺文言带着这两个谁也不想再搭理谁的家伙一路回了府，不奇怪，他若和萧语势力敌对，原先的他们的手下也当是这样的，甚至比这还要泾渭分明，就像有一道鸿沟，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在他和萧语中间，在他的势力和萧语的势力之间，在双方的属下之间。
　　一路无事到了蔺府，原以为一花该回去了，谁知一花一脸的无聊，并无走的意思，冷石又想上去吵架，蔺文言对冷石摇了摇头，率先步入蔺府大门，在他身后冷石和一花便也走了进去，挂着白灯笼和白色纱幔的大门在几人身后砰的关上了。
　　一进院，二进院，一花都没停留的打算，连蔺文言也不由为之侧目，终于在三进院的门口，冷石按捺不住了：“公主莫非不放心到要人贴身的看着公子吗？岂有此理欺人太甚！公子你别拦我！我非要教训她不可！”
　　这边冷石挽着袖子，蔺文言拦着，他还没来得及冲上前，那边厢听到蔺文言回来的动静，竹叶跑了出来，在见到竹叶的那一刻，一花那一张一整个路上都百无聊赖的脸，突然就明亮了起来，看着竹叶跑来的方向，再也不管蔺文言还站在旁边，张口对着竹叶就道：“你怎么才来？我的烤苞米呢？不是说今天烤苞米的吗？烤好了没有？”
　　带着点娇嗔，带着点不满，竟然……还有那么一点似是撒娇的感觉……
　　冷石：？？？
　　蔺文言：………………
　　竹叶没反应过来一花为什么是跟蔺文言一起回来的，但是他答一花都答习惯了，简直都答成了本能，一花一问，他顺嘴就道：“早就好了，给你留着呢，保证热乎烫手！”
　　蔺文言惊呆了。
　　一花边往竹叶那走，边和他抱怨着：“昨日烤的那物不好吃，说脆不脆，说焦不焦的，以后都不想吃了。”
　　“那就不烤那个了呗，说实话，我也觉得那个不好吃。”竹叶很自然的引着一花往里头走，去寻找他们口中的好吃的。
　　冷石看呆了，忍不住出声喊了一句：“喂，竹叶……”
　　“公子的茶泡好了，在房间的案几上，干净的衣衫也在里间，公子你自己换一下啊。”
　　蔺文言：…………
　　“我今日还买到一把秦椒，用那个磨成了粉，撒在烤苞米上，人家说这样更好吃，你试试。”
　　“好啊好啊！”一花蹦蹦跳跳的笑了起来，侧着头看着竹叶，露出与她这个年纪相称的笑意，脸颊边有一个灿烂若明月的小小的酒窝。
　　“这什么情况？”冷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花跟咱们回来不是奉了公主令来监视公子的吗？”他说着就看向蔺文言，可蔺文言的神情在月光下竟然变的极为可怖，他颤抖的伸着自己右手，使劲的盯着右手上，像是右手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公子？你怎么了？”
　　冷石见势不对，大声呼喊，可蔺文言已经听不到了，他的右手发着抖，他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手掌，似乎这一只手上还残留着那一日夕阳西下之时沾染的一花的鲜血。
　　他捏着自己前襟，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无法呼吸。
　　一花和竹叶……
　　竟然……

　　前一世，萧语派人寻遍整个王城都寻不到一花踪迹，那些时日竹叶精神很不好，就像生病了一般，竹叶从小陪伴着他，跟他一起长大，是他在王城里唯一一个还剩下的亲人，是以，他关切的跟竹叶说：“病了？病了就好好休息，这几日就别跟着我东奔西跑了。”
　　“公子，你说，一花到底去了哪里？”竹叶似乎十分困惑不解。
　　蔺文言不动声色的说：“我也不知，若是公主遣了她出去办什么事，也是有可能的。”
　　“公主若有差遣，连公子你也不知道吗？”
　　“我怎会知晓？你休息吧，我要出门一趟。”
　　他刚欲离开，衣摆被人拉了一拉，回身来看，是竹叶，低了头，手里拉着他的衣摆，就像他们小时候一样，神情却有些不安，小声的问：“公子，一花……她还会回来吗？”
　　对竹叶再三问起一花，蔺文言只觉得有些奇怪，但他此刻心里惦记的事太多，就没往心上放，只皱了皱眉，道：“我也不知道，或许到了她该回来的时候，她便回来了吧。”
　　“哦……”
　　竹叶放开了拉住他衣服的手，他忙着赴吴越的约，并未多想，转身就离去了，而吴越约他去了城外的营地秘密效忠，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一回来便听见竹叶坠楼而亡。
　　蔺文言铁着神情，问：“竹叶为什么会坠楼？好端端的，他为何会坠楼！”
　　侍女被吓的不轻，哭着说：“我等不知！辰起竹叶便站在了那二楼上，大伙都以为他在看远处的景色，可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咚的一声，竹叶就就就，他就掉下来了！”
　　“可是有人推他？”蔺文言难以置信。
　　“没有，大人，真的没有，当时楼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竹叶一个人啊！”
　　“说谎。”蔺文言努力平息着心头涌动的难受，“竟敢说谎骗我！来人，拖下去杖毙！”
　　“大人饶命啊！饶命啊！”侍女哭着喊着，“真的只有竹叶一个人啊！真的是他自己掉下来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求大人开恩饶了奴婢吧！”
　　蔺文言充耳不闻，满目通红，竹叶早就被移去了仵作房的停尸间，地上除了血迹之外，什么都没留下，蔺文言便独自站在血迹旁，站了许久许久，看着那地上的血迹从红色渐渐变的深黑。
　　他当时一直以为是萧语动的手，是萧语知道了吴越效忠之事，是萧语借竹叶之死在警告他，是萧语杀了他身边最亲近最信赖的人！
　　可如果……如果真的不是这样的呢？
　　他恍惚的想起，就是在那一日，萧语给一花立起了衣冠冢，在坟边布满了鲜花和一花曾经喜爱过的小零食。

　　“公子，我有一个小秘密！”
　　“哦？什么小秘密？你还不告诉我了？”
　　“自然是要告诉公子的，还得要公子帮忙呢，只是不是现在，公子现在不是急着要去城外赴约吗？等公子回来再与公子说吧！”
　　“行，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跟我回去见公主！”
　　“要把我的手绑起来吗？”
　　蔺文言将双手并在一处伸到她面前，一花不知是要去找绳索，还是要去拿什么，转过脸，微微低下头，就好像对他一点防备也没有，便是在那一刻，一剑封喉！
　　一花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她是大内第一高手，萧语身边的第一侍卫，身经百战，抓过的刺客，杀过的人比蔺文言吃过的饭还多，究竟是什么让一花在蔺文言身前没有一点点的防备，就算立场不同，就算她要带他回去见公主，也没有一点戒备，在他眼前就这么转过头去，才给了蔺文言这么千载难逢的一瞬之机。
　　绝处逢生的一瞬之机。

　　“我家公子他是个好人！”
　　“蔺驸马那样的算是好人？我呵呵！”
　　“你别不信啊，公子他真的是好人！我从小无父无母，快饿死在街上的时候，是公子救了我回家，公子对人和善，从来没有苛责过我们，就算我偶尔犯了错，公子也从不责罚的，他对我可好了！……其实……这次老爷夫人出事，公子心里很难过，我知道他一直在挣扎的，有很多事他也不想做，可不做又没办法，公主会逼他……”
　　“我呢，虽然不是什么正常的官，但是身上好歹也有个官位在，立过朝堂，听过那些当官的议论，我告诉你啊，你家那蔺公子，他还真不是什么好人，他心狠手辣的很。”
　　“不许你这么说公子！”
　　“……你说不说就不说了呗。”
　　“我家公子真的是好人！”
　　“好好好，蔺驸马是好人。”
　　“我家公子真的从来都不想伤害别人的！”
　　“行行行，你说不想就不想吧。”
　　“晚上等我家公子从城外回来，我便和公子说，我要娶你！”
　　“你……当真？”
　　“我有对你开过玩笑吗？等我们成了亲，在了一处，你就会知道公子是个多好的人，他的心肠其实真的很好的。”
　　“不是？你真的娶我？我知道外面都喊我女魔头什么的，说我是公主的走狗，杀人不眨眼，这样的女人你也敢娶？”
　　“一花，我什么都没有，只是我家公子身边的一个小小书童，你不要嫌弃我，我会好好的赚银钱，我会好好努力，我会天天给你做好多好吃的，每一天都等着你回来。”
　　“竹叶……”
　　“我虽然一无所有，但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对了，我们成了亲，天长日久，你也一定会知道我家公子一点也不是外面说的那样，他真的是很好的人！”
　　“……行了，知道了，蔺驸马是好人，他是好人！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