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颂之华乐章》芸花

114、第 114 章

　　萧语一口气跑出了内室，才觉得砰砰乱跳的心情好了许多，脸似乎也烫烫的。
　　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如今还来这套，她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一开始摸不准蔺文言的想法，但是既然在灯会上，蔺文言主动吻她了，那她便当蔺文言也是这心思好了，反正她喜欢蔺文言，而蔺文言不管是喜欢她什么还是图谋她点什么，她自信倒是都可以给他，要么权要么财富，反正是不会图她第三点的。
　　萧语想开了，既然蔺文言所图无非是这两点，她又都可以办到，那留下他又有何妨呢？就算知道他有自己的小算盘又如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那朝堂之上整日站着的三十六高官权贵，哪个没自己的小心思小算盘？哪个不是在为他们自己考虑？谁真的是一心为了大商好的啊！
　　如果萧语能容得下他们的异心，为何独独容不下蔺文言呢？
　　正好琴音走了过来，萧语顺手喊住她，问：“竹叶还在宫外头吗？”

　　竹叶是蔺文言的贴身长随，打小就跟着蔺文言，几乎是一起长大的，萧语不许任何人探视蔺文言，连蔺夫人也进不得宫，竹叶就更别提了，但竹叶不愧是忠仆，长跪在宫门外，执意要进来陪伴蔺文言，萧语不许他便一直跪着不肯起身。
　　这几日萧语的心思都在蔺文言的安危上，听了也就听了，压根就不想管，甚至如果蔺文言出了事，她是肯定要让人给蔺文言殉葬的，让谁殉？身为蔺文言贴身长随，竹叶榜上有名。
　　萧语没空管竹叶，还是一花要办事来来往往的往返好几次，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给他揪了起来，冲他喊：“你站起来！”
　　竹叶被她揪起来，又很没骨气的对她跪下了，哭道：“求求你，能不能和公主说说，让我进去陪伴我们公子。”
　　“温大夫在里面给蔺公子医治，就算你进去了又能怎样？你是医童吗？就你这笨手笨脚的，弄坏了温大夫的药，耽误了救治，公主会杀了你的！”一花年纪不大归不大，但是从小在萧语身边长大，对萧语的性格清楚的很，“你还不如回家去跟蔺夫人一起拜拜神佛，看天意眷不眷顾你家公子了！”
　　竹叶大哭起来。
　　“你……”竹叶哭的所有侍卫都看了过来，一花尬住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人生头一次感觉到有些丢脸，但又不能不管他，无奈的道，“你别哭了啊……他们、他们都以为我欺负你了！竹叶，你哭什么嘛？”
　　“公子，我们公子……”竹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大庭广众的……他哭的一花想给他嘴塞住！
　　到底有那些一起吃下去的烤鸡烤鸭烤土豆的情分在，一花也不好放着他一个人在这嚎啕大哭的不管他，反正她事情办完了，现在正没事干，回去也是蒙头大睡，便想尽力开解开解这个“吃伴”，想了又想，平生第一次劝人，“反正你们公子还没断气，他死了你再哭嘛！”
　　劝人的是第一次劝人，被劝的，也是头一回被人这么劝！
　　竹叶哭声收住了。
　　一花还没感慨还是自己有本事，就见竹叶一哽一哽的，她连忙捂着耳朵掉头就跑，还没跑掉就听见后面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好心的侍卫在后面喊了一句：“一花大人，他再这么哭下去，就算不把自己哭死，也会被公主听见吧……虽然这里离凤霖阁十里地，但是，他哭的实在是太响亮了！”
　　侍卫耳朵都快被他哭聋了。
　　一花认命，转回身去，竹叶哭的都快泣血了。
　　一花蹲在竹叶身前，叹了口气：“你是竹叶，人家竹子不都沁泪么，什么湘妃泪的，没听说哪根竹子能泣血啊，人家杜鹃才泣血呢！”
　　竹叶哭的根本就收不住。
　　“服了你了，我就从没见过哪个男子比你还更哭的！”一花揉揉耳朵，并指在竹叶胸前轻拍几下，竹叶便咧着嘴干嚎着却发不出声音来了，“真吵到了公主，你担待的起吗？公主现在心情正不好呢！罢了，别哭了，我带你进去就是。”
　　那侍卫大吃一惊，连忙道：“一花大人，公主吩咐了，不能让任何人进去搅扰……”
　　他话还没说完，忽见一花挽了个剑花过来，他再次吃了一惊，不及拿起武器，便被一花横在颈侧。
　　一花的剑没有出鞘，入目便是漆黑如墨的剑身，上面镌着大片大片的银色的花束。
　　“好了，你拦了，没拦住，公主如有怪罪，怪不到你身上，再说，我也没说就这么进去啊。”一花笑了笑，一把拉起竹叶前襟，往上一提，带着竹叶直接飞上皇宫三尺高的高墙红瓦，踩在围墙上的琉璃瓦上。
　　侍卫连忙在下面喊：“一花大人！不妥啊！暗卫大人们会误伤你的！”
　　“妥不妥的，等他们发现了我，再说什么伤不伤的吧！”
　　一花技高人胆大，带着竹叶走在那一掌宽的闪闪发光的金色琉璃瓦上，步步惊心，竹叶瑟瑟发抖，紧紧拉着一花的手怕掉下去，这般的高度，掉下去不死也得废了，一花却不以为意，笑话他：“这就怕了？嗳，你知道我是在哪找着你们公子的吗？那时候我们在城北那个荒废了的土地庙里嘛，公主说这里一定有暗道，可来来回回都搜遍了，就是搜不到暗道的入口，我心想不应该啊，公主说有那就一定有，如果没找到就是我无能！土地庙旁边有一颗十丈高的古松，那可不比这个高多了！我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就站到了那老松树的顶上，从上往下看那土地庙，这才看出不对劲的地方！你猜怎么着，暗道暗道，人家的暗道的入口要么修在墙壁里，要么修在地底下，可土地庙的暗道不！土地庙的入口居然是修在顶上的！我来不及喊人，就从老松树上直接蹦到土地庙的顶上，就像这样！”
　　到了这面墙的尽头，一花拉住竹叶的手，往上一抛，闪转腾挪，等竹叶稳住脚下才看见竟然直接被一花从那围墙上到院正中的小花厅的顶上！
　　头一回被迫飞檐走壁，竹叶紧张刺激的差点没吐出来！
　　“这还没完，那暗道进去就是光秃秃的，连个能抓手的地方都没有，我拔出佩剑插在墙上，才稳住身形，一直降到地底，一脚踹开密室的门，这才救出了你们公子！谢我，快谢我！”
　　一花得意洋洋的没注意，松开了手，竹叶顺着围墙的边缘就往下掉，吓的几乎大喊出来，一花才发现不好，反手一把捞住他。
　　一花趴在围墙顶上，竹叶吊在围墙边上，随风而晃。
　　此情此景，一花说了一句：“别松手。”
　　竹叶在风中随风荡过来，再随风荡过去，摇摇晃晃许久，带着哭音道：“你……你能放我下去吗……我想走，不想爬墙……”

　　萧语属实没想到还有这个故事，问琴音：“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昨日看见了一花，她自己跟我说的。”琴音叹气，“再说，一花大白天的明目张胆的带人爬您的墙，暗卫都看见了啊，可没人敢管一花，可不就……报给奴婢知道了。”
　　“确实大胆了。”萧语连连点头，“让她禁足三天不许出门！”
　　“倒不用您禁足，今日已经一天都没看见一花了，奴婢找人去问了，才说在府里，一整天都没出门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能想什么……萧语自己是过来人啊……
　　“对了，竹叶还在门口跪着？”萧语想起了正事，一花什么的……还是等等再说吧……萧语精力有限，只能先顾一头。
　　“嗯，一花带他飞檐走壁到了内室，掀了片瓦，让竹叶自己看温大夫来来回回忙着救蔺公子的画面，竹叶就不敢哭了。一花这点还是心里有数的，知道您这时候肯定不想看见他，不敢把他留在内室，出宫的时候就又顺带手的捎去了宫门口，让他自己回家，可那竹叶是个拗人，又跪在了门口，不过这次倒是不哭了，沉默寡言的，连话都不肯说一句，门口那侍卫还以为一花忘记给他解穴了，那穴位封的久了血脉不畅人是会死的，所以就特意请来了侍卫令玄光给他解穴，结果玄光来看了一眼就走了，说一花早就给他解开了，他现在不说话就纯粹是不想说话而已。”
　　这两人……以后再说吧！
　　萧语道：“喊竹叶进来，让他随侍蔺文言，毕竟蔺文言也用不惯旁人，而且那些侍女也摸不清蔺文言的习性，养不好他的伤。”
　　琴音应了一声，走出去好几步，又转了回来，道：“殿下，皇宫之中，不好有别的男子，蔺公子是您的驸马，他是无碍的，其他的正常男子都是侍卫，正常来说进不得里头的三重院，三重院里的都是小公公了。虽说陛下去行宫休养的时候将一后四妃都带走了，那这后宫里毕竟还是有一些陛下宠幸过的美人，一些封号低等的妃嫔在的……让竹叶就这么进来，好么？”
　　“那你说怎么办呢？阉了他？”萧语一拍手，“这倒是个好主意！我就不用担心一花的事情了！”
　　琴音哭笑不得：“公主，您还开玩笑……不过自从驸马醒了后，奴婢瞧您的心情是松快多了。”
　　萧语也笑，笑了一阵觉得心情舒畅了，才徐徐说道：“你先这么去吓吓他，当然也不要他真的净身，否则蔺文言又要跟我拼命了。这凤霖阁虽是在皇宫的里头，但是离我父皇的那些妃嫔所在的地方还是挺远的，只要竹叶不乱走乱闯，是碰不见她们的，于她们清名也是无碍，如果有人非要拿这个生事，那就让我看看是谁有这个胆量。”
　　琴音笑着应了一声，又想起别的事，小心的提了一句：“萧公子……”
　　“萧墨樗？他怎么了？不是让叉他回府了吗？”
　　虽说萧家家法有训，凡萧氏子弟都要在萧园不得外出，但是这些年在萧煜的睁眼瞎，萧鹏萧宜有意无意的纵容之下，有几个身份贵重的嫡系子孙（倒不一定是萧语这一脉的），都在王城里置了屋舍，萧墨樗也不例外。
　　“萧公子身份贵重，侍卫哪敢动他，便是那日您说让叉他回去，也是跟他好言好语的说，萧公子执意不肯，僵住了的时候，一花一手肘将萧公子敲晕了，这才装马车里运回府里去。”
　　萧语一竖拇指：“好一花！”
　　“公主您听我说完，萧公子醒来后又继续往皇宫跑，大家都知道你不肯见他了，就将他阻在皇城的大门口不让他进来，他便日日都站在那里，早上天黑来，等到深夜再回去，还晕过去好几次。”
　　“他果真一直在皇宫门口站着？他就没去什么别的地方吗？”萧语眼中精光转了一转，“比如，萧园。”
　　孩子挨打了得回家找家长出头，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让萧墨樗娶萧语，这是萧氏三老的原话，现在出了这番变故，萧语都将蔺文言放在了凤霖阁里了，这是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萧墨樗正常点的做法应该是回萧园，找萧氏三老想办法，这才是他该做的事，而不是一个人在门口站到地老天荒。
　　琴音打听的清楚，见萧语问，答道：“回公主，萧公子一次也没有去，不仅如此，他也未派任何一人回萧园。”
　　“这就不太正常了，虽然说他不说那几个老的也能知道。”萧语摇摇头，“怎么说呢，如果他和蔺文言换位处之，我欺负了蔺文言，蔺文言忍着不向家里告状，不找家里大人出头，这是正常的，因为他本来性格就如此，傲气硬骨头。但是萧墨樗呢？我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他是那种毫无主见，一切听命于三老的一个漂亮的傀儡而已。既然是傀儡，不找主人告状岂不反常？”
　　“许是他知道您不高兴萧园插手太多？蔺驸马重伤，他知道您猜忌他，这几日才日日都等着您召见，他也许不想事事都去告状，再失了您的欢心？”
　　“我可没猜忌他，这件事我从头到尾都没说是他做的吧？”萧语如是说，“他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吗？就他这唯三老命是从的样子，让他娶谁就娶谁，连反抗都不敢的，我倒不是说别的什么，我虽然是公主不假，也是镇国公主不假，可是我和蔺文言已经成婚天下皆知，我已非完璧之身，他总不至于天真成这样，以为我和蔺文言成婚都小半年了，还都清清白白的吧？蔺文言他又不是个公公！我们大婚是大来好玩的？可是你看萧墨樗，他只字不提，每每觐见都一脸情深似海的样儿……我真是想想都害怕！”
　　“害怕？”
　　“能屈能伸，这是蔺文言的脸皮，而今连这个傀儡萧墨樗也是这样，怎能不叫我害怕！”
　　前世压根就没出现萧墨樗这个人，或者出现了她也没在意，因为她压根就没好好跟萧氏谈判，她直接把谈判桌给踹翻了，人家自然也不会再捧出个萧墨樗来示好，所以她对萧墨樗的品性，德行一无所知，不过这样也好，如果一切照本宣科，都全然照着上一世的轨迹来，她还活回来干嘛呢！
　　早知道是那样的结局，何必再为无法改变的这一切重活一次？
　　萧语叹了口气，勾心斗角虽然她会，但是显然这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她宁愿等蔺文言好起来，所有的事情往蔺文言身上一丢，让蔺文言勾心斗角去吧！反正蔺相心术一流，也没什么人能玩的过他。
　　只要蔺文言不针对她，就一切万事大吉，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