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颂之华乐章》芸花

104、第 104 章

　　“母后。”萧语安静的看着画像上的杨羽，那时的杨羽可能只十七八岁，和她现在差不多的年纪，俏皮欢快，天真含笑，“是您在冥冥之中保护我，送我重回人间的吗？可是就算重新回来，我依然还有无法做到的事，两辈子了，我总以为他有朝一日能发现他其实是我的父亲，而不是一个冷冰冰的父皇。”
　　屋外风雨交加，密室中的烛火却静静的燃烧着。
　　“我喜欢蔺文言，我是真的喜欢他，我从来没像这样喜欢一个人，想与他同生，想与他同死。我想，如果您看见蔺文言，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您也一定会喜欢他的。母后，我喜欢他，无论何时何地都想看见他，就算是下地狱都想带着他一起。他干干净净的，手上没血，可是我有啊，我手上曾经有着数不尽的的血，所以，我就想把他一起弄脏，我故意让他去为我做那些很脏的事，我弄脏了他，他就不得不和我绑在一起，最后和我一起下地狱。
　　“母后，他不想的，我知道他偷偷的哭过……怎能不哭？那时他也只二十岁，就被我逼着做那些不干净的事情，可是他别无选择。其实他这个人原本就是不坏的，母后，所有的坏事都是我逼着他做的，他不敢不做，我手上捏着他家人的性命，还有他自己的性命……那么现在呢，这辈子怎么办，女儿要怎么办啊，母后……我依然还喜欢他，可是却不敢再和他在一起了……
　　“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女儿糊涂过，错过，真心爱过，现在却有些能够看懂为何母后当年不愿让女儿成为母后这样的人了，可是母后，我不得不成为你……
　　“若您有灵，请保佑蔺文言吧，保佑他此生平安顺遂，再不要因为我这样的人，葬送原本大好的一生。”

　　次日一早，萧语去见萧国，萧国十分诧异：“这么快？我以为你会多拖一些时间，多想一些日子。”
　　“我是您的女儿，您从来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我自然也不是。”
　　萧国一点头，萧语的确十分像他，他有时都在想若是萧语是个男儿身就更好了，萧语若是男儿身，他何至于这般为江山操碎了心！
　　“我愿和萧墨樗大婚，当镇国公主，镇守大商到皇弟成年，将整个江山交付给您的皇子，我亲爱的弟弟。”萧语坐在萧国对面，一字一字清楚的说。
　　萧国颔首，其实他知道萧语没有别的选择，但是萧语自己能这么说就最好不过，总比硬来强。
　　“你有条件是吗？你的条件是什么？”
　　萧语能这么坐在他对面说这一席话，那自然是有条件的，何况是拿萧语的人生给他的皇子做垫脚石，他对这个女儿总归还是有一些歉意的，萧语的条件能答应的，他还是想答应，以尽一个父亲的慈爱。
　　“您说的没错，为上位者，软肋的确不应该被人发现，蔺文言是我的软肋，这事您一人知道就够了，我不希望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萧国颔首，因为患病，疲惫的说：“这是自然，朕也不希望还有能威胁到你的人。不过既然是软肋，得不到的还是毁掉吧，杀了算了。”
　　“这也是我要和您说的第二点，蔺文言若出半点意外，不管是不是您做的，我都会与您的大商天下，玉石俱焚。”
　　萧国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道：“朕可以当没有蔺文言这个人，甚至可以派大内影卫暗中保护他的安全，那这天下……”
　　“我会帮你弹压宗室，稳定民生，直到皇弟长成。”
　　萧国十分欣赏的看着萧语，不得不说萧语真的十分聪明，有些话不能放在明面上说，只能靠自己暗地里去领会，今日若是换了清乐在此，和她说让她嫁给萧氏为妻，她大概会对宗室唯唯诺诺，不敢质疑，悠乐本质上和清乐也差不多，没主见，可她的母后又太有主见，私心甚重。将天下暂时交予萧语，原本也是一个无奈中选择，没想到萧语竟能察觉出他的本意在于既用宗室，又弹压宗室，这般的敏锐，让他十分满意。
　　萧语冷笑数声，又道：“政事上还有您的一相四辅在，我不过是个摆设，当好这个摆设也就罢了，不会给他们捣乱。”
　　话说到此处，各自通透，大祥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提醒道：“陛下，该上朝了。”
　　萧国点点头，对萧语道：“随朕上朝吧。”
　　这就是要当朝宣布加封的旨意了，萧语起了身，整理了一下仪容。
　　萧国忽的又转身道：“你对朕发个誓，朕才能安心将社稷交给你。”
　　弱者才寄希望于鬼神，记得萧国年轻时也是不信这些的，怎么老了病了，反而信了？萧语方准备讥讽几句，忽的想到前一世明堂大火，在她临死前那巨大的木雕佛像轰然倒塌，整个覆在他们棺木之上，她的最后一眼，脑中最后一幕便是佛像那张巨大的脸，那一张巨大由的香木雕成的闭目微笑的眼睛——正对着她的脸。
　　轰然火海。
　　萧语默了默，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缓缓举起右手：“我发誓，如我违背了今日的话，就让我不得好死。”
　　萧国一指她，提声喝道：“拿蔺文言发誓！你若违誓，蔺文言就被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也不错。”萧语极欢快的接了口，“发誓这种东西嘛，最好还是不发，拿自己发我本来还是有些担心的，父皇让我拿蔺文言来发誓再好不过，死道友不死贫道嘛！嗳，父皇，我们萧家的那个萧墨樗你见过没有？那整个的长的，面如白玉，飘逸如仙，极为拿的出手，竟然比蔺文言还好看三分！他们藏的可真够深的！父皇你是知道我的，我当年跟蔺文言在一起，甚至我喜欢蔺文言都只是因为他长的好看罢了，什么学问，什么才识，我会看这些？才情对我有用吗？学问对我有用吗？能考状元对我有用吗？当然是只看脸啊！蔺文言的脸，他的气质，独一无二，可惜就可惜在现在腿废了，那文人嘛，又大多都有脾气，对我不恭顺，我才一气之下将他遣返蔺家，让他闭门思过，不然父皇以为好好的我为什么将他赶回蔺家？不过老天垂爱，竟然又掉了个萧墨樗下来！父皇真要我拿蔺文言发誓？不用拿我自己发誓？那我发喽？”
　　萧国有些犯了糊涂，迟疑了一会儿，才道：“算了，就这样吧。”他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什么，重新转身道，“病了以后容易忘事，我即将把大权交给你，有件事得告诉你知道，蔺文言这个人你多注意点儿，这倒不是父亲说他坏话，他靠近你的动机极为值得商榷，你……”他挥挥手，示意大祥他们先退下，才对萧语道，“你母后有没有对你说过萧有晴？”
　　“瑞王？萧皇叔？”萧语一凝眉，怎么又说到萧有晴身上去了？她莫名其妙的问，“父皇此言何意？”
　　“萧有晴当年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后来自请入天牢，这十几年来他其实一直都在天牢思过。”萧国皱着眉说，“可是元茂说，蔺文言似一直在寻找萧有晴的踪迹。”
　　“元茂？他的话可信吗？别是他攀咬蔺文言不成，故意说的吧？”
　　萧国摇摇头：“是不是故意我不清楚，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但是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蔺文言，他的确出现的太巧合了，他对你未必是真心的，你别钻牛角尖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等你做了镇国公主以后，萧墨樗约束不了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戏子伶人，你想怎样就怎样，天下何其大，别因为一个蔺文言失了魂魄。”他顿了顿，正色道，“还有，萧有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出来的，这点你必须明白！萧语，朕的话说在前面，蔺文言若是敢碰萧有晴这条红线，杀无赦！”
　　萧语一凛，徐徐道：“儿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