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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 102 章 ...

  •   次日一早,萧语单独入宫见萧国,萧国已经知道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了,他精神不好,只简短的说:“你答应了宗室的建议也好,你没什么资历在,就算朕愿意扶你,如果宗室不答应,到底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萧语摇头:“我和蔺文言分开只是因为我觉得和他不合适,我从没说过我要和那个萧什么大婚,我也没答应宗室。”
      萧国拧着眉,将包括大祥在内的所有人都遣了下去,才道:“那你打算怎么办?皇后希望萧墨樗能和悠乐大婚,你知道这代表的是什么吗?”
      萧语是先后嫡公主,悠乐是现皇后的嫡公主,两人身份上不相上下,萧语有北疆战功,而悠乐有她母后。
      反正都是女子,都是公主,萧语不愿意,那萧沅也不是不可以。
      萧国见萧语一脸冥顽不灵的样子极为可惜,叹气道:“父皇现在身体不行了,国家大事总还要有人料理,本想封你做镇国公主才让你回去祭祖祠的,可你把宗室得罪的彻彻底底。蔺文言好是好,但是他底子单薄,毫无根基,我原本还以为你做了件聪明事,怎想你怎么还是这么糊涂?”
      “儿臣做事本来就是糊里糊涂疯疯傻傻的,学不来两位妹妹的聪明,也没有父皇的睿智。”萧语直言,“我与蔺文言之事与宗室无半点关系,那个萧墨樗,悠乐妹妹想嫁就自己嫁去,我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你能有点什么兴趣?我养了你十八年,你能在关键的时候有点用吗?”
      御书房只父女两人,在无半个外人,连百步之内都无人经过。
      听了他这句,萧语豁然起立,在萧国面前转过身,背向他,然后解开自己的衣服,露出后背,只一眼,萧国便整个人都惊呆了。
      那原本应该白皙剔透的润洁无暇的肌肤之上布了深深浅浅的几道剑伤刀痕,有几条口子实在深的到现在都还未养好,带着厚重可怕的血痂,令人望之可畏。
      萧语不是去外面养尊处优看风景耍威风的,她是实实在在是去拼命,是去搏杀的!
      她谁都没有说,她看着轻轻松松,可她也实实在在不是完好无损的回来的,战场情形瞬息万变,拓跋野带人去杀拓跋苍,两拨人马最混乱的时候萧语捡的这个便宜怎能算是捡的?是她拿命换回来的!
      萧语束好衣服,才转回身,对萧国道:“儿臣从不敢忘自己是大商的公主,儿臣身为公主被万民奉养,已将此命还于万民!”
      “你……”
      “旧伤入骨难愈,儿臣不想做什么镇国公主,也不想要什么滔天的权势……父皇,我已经连蔺文言都不要了,你也就该知道,这世上再没什么还让我挂念的事情了。”
      “你怎如此说?连父皇你也不挂念吗?你怎如此不孝?”
      “若非国难当头,危难时刻,您,想起过我吗?”萧语此生说来,早已没有当初的半点火气,“我没有悠乐和清乐讨您的喜欢,而且说实话,我压根也不想得到您的喜欢,连同这炙手可热的权力一起,我本就不想要,现在更不想要,镇国公主?呵?谁爱做谁做!”
      “语儿,语儿……萧语!你给我站住!”
      “父皇还有何事?”
      “我若是将权力交给悠乐,元静绫便会借着悠乐年幼涉足政事!而萧园那些人也会借由萧墨樗与悠乐的大婚,插手国家大事,染指权力!”萧国本质上并不昏聩,因为他意识到萧语不是在跟他做样子,而是真的什么都放弃了,什么都不要想了,所以语气愈发急促,“语儿,只要我一咽气,他们立刻就会两相争斗,互不相让,国力不稳,强敌侵入,百姓必将流离失所,我大商先祖开辟的基业将摇摇欲坠,你乐意看见这样的局面吗?”
      萧语突然就想起上辈子她和蔺文言决裂之后,争储之乱时互不相让的乱状了,当时虽有她和蔺文言极力约束,但是双方下属仍然时有摩擦,每一日都是真刀真枪的来去。
      她曾经起过兴致,穿上很久很久没穿过的便服,带着琴音上街去买最爱的糖人,可是站在空空荡荡的街道上,才看见整个街上早已没有任何兴兴向荣之景,行人面色匆匆又惶惶,似乎多停留一瞬就会死于非命一般,她喜欢的面点摊,糖人铺这些是早就都没了的,商铺大门紧闭,剩下包糖人的面纸还落在街道上,飞的到处都是。
      她静了一会儿,和萧国说:“没什么,反正……也不是没乱过……”
      萧国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十分失望的说:“你要为一人弃全天下?萧语,如果我下诏书,非让你与萧墨樗成婚不可呢?”
      萧语只觉得好笑,然后就真的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在她想要的时候,她想方设法,她勾心斗角才能得到的东西,现在她不想要了,却拼了命的给她塞?
      佛祖啊,您送我回来是来搞笑的吗?让我更不甘一点?为了让我看清楚,原来我费尽心机想得到的东西,其实一直就唾手可得?
      想要和不想要,从来只在一念之间,想争还是想弃,也只在一念之间。
      萧语笑了一会,笑的甚至有些疯魔,将萧国吓了一大跳。
      “我是您的女儿,还是您的棋子?是一枚想放哪里就放哪里的棋子吗?我不会和萧墨樗大婚的,让悠乐和他大婚吧,现在我还能帮你守着点北疆,你若逼我和萧墨樗大婚,我就一道白绫勒死自己,只要我一死你看北疆打不打过来,你还有第二个我能帮你暂时镇守凉州吗?”
      既然和他们讲道理没用,索性就威胁得了,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帝王也不例外。
      萧国果然愣了一会儿,无力的往龙椅中一坐,道:“可你已经和蔺文言分开了不是吗?你不是已经不要蔺文言了吗?那为什么萧墨樗不行?他比蔺文言差在哪了?”
      “之前,很久很久以前,蔺文言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臣,当死于臣节,而我也想为蔺文言守一守此节。”萧语顿了顿,才极轻极轻的说了一句,“我并不是因为不喜欢他,才和他分开的啊……”
      “守节?”萧国冷笑一声,“蔺文言趁着你北征之时,和悠乐清乐眉来眼去,牵扯不清,还有楚家那位嫡小姐,追他都追到天牢去了!你的这个驸马,他对你一心一意了?他就为你守臣节了?你出征之时,生死未卜之刻,他便忙着四处找后路,他写给清乐的信我亲眼看了,写的极为露骨,你别以为蔺文言真的是什么好人!”
      萧语无奈的笑了笑:“父皇,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那是别人陷害他的,唉,算了,我不想跟你说蔺文言的事,我也不会和萧墨樗大婚,你自己看着办。”
      “你不答应也得答应!因为你是我的女儿,你生来就是大商的镇国华乐公主!”
      “别说镇国公主了,连公主我都不做了!”
      萧国一下摔了案上镇纸,高声喊来大祥,指着萧语道:“从现在开始,不许她出宫!调玄一亲自看着她!若是让她跑出宫去,就要玄一的人头!”又吩咐道,“你亲自去一趟萧园,和萧煜说这事朕答应了!”
      “你答应了你自己嫁!”
      以前吧,萧语只觉得萧国不够关心自己,跟悠乐和清乐比起来,自己这个公主简直是没人疼没人爱的野孩子,现在怎么发现萧国还是如此的不可理喻呢?
      萧语高声跟萧国叫板,混不带半点惧意,父女两互相瞪着,各不相让,这就苦了被召进来的大祥了,左右为难,苦笑着劝萧语:“殿下,别惹陛下生气。”又去劝萧国,“陛下,您消消气,太医说您不能动气,公主是个直脾气,有话好好说……”
      “她跟朕好好说话了吗?”萧国怒了,连大祥一起骂了,“你还记得我是你的父亲吗?有这样跟自己爹说话的吗?”
      “哪家的父亲是你这样的!”萧语也瞪圆了眼睛,“只有每每事情到了无法可想之时,你才能想起还有我这个女儿?”
      萧国不再理她,直接和大祥说:“把她关起来,不许她出宫!”
      今日的萧语已非昔年唯唯诺诺不敢得罪萧国的萧语了,她语意微冷的道:“父皇,您想想清楚!你要我和萧墨樗大婚,是因为你要我来当你的镇国公主,让宗室全力支持我,归根结底,是因为您病了,没有精力再处理政事罢了,我要我帮你代掌大商眼下的太平盛世!可是,您今日若是强迫了我,等我日后手掌辅国重权,我就要你的大商盛世不得太平,你且看我做不做的到。”
      治一国不易,那祸一国还能不易吗?
      萧国听了这话,冷冷的看了她许久许久。
      “父皇,我就不明白了。”萧语往萧国面前一坐,“您这么有把握要让我来做这个镇国公主?哪怕我不愿意,不想要,就算是强迫我和萧墨樗大婚也要把一国权柄送到我手上?你真的不怕我将整个国家给你颠覆了吗?这么多年,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其实是恨着你的吗?”
      “我知道,我知道你因为你母后的事情一直记恨着我。”萧国扶着大祥的手蹒跚从上位上走了下来,坐在了萧语身旁,“你母亲是我结发之妻,可我没有保护好她,是我之过。语儿,现在我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我只有你。你是我的孩子,你是我和杨羽的孩子,只有你出面稳定着局面,再待你两个皇弟长成,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我明着跟你说,我现在一日大概只有一两个时辰是清醒的,其他时候不是头痛就是昏昏沉沉,但是毕竟我还没有咽气,就算我给了你权,你也不能太随心所欲,并且另外除了首辅楚相之外,内阁还有李样,孙薄,周竟他们三个在,所有的政事他们四个都会酌情做的,你不用太劳心劳力,该玩就玩,该闹就闹,只要没事露个面就行了,他们会帮着你稳定天下民生。”
      萧语听懂了,这简直比上辈子还要无语,上辈子起码还有货真价实的重权在手呢,敢情这次就让她做一个好看的王室的花架子,做个花架子不算,还要把她和萧墨樗绑在一起?搭上她的婚姻,她的一切,都是给她某一个皇弟做垫脚石。
      想明白了这点,她便冲萧国冷笑:“傀儡啊。”
      “也不能这么说。”萧国目光有些闪烁,“你是我的女儿,你素来行事稳重,我还是放心的,有你镇着,楚清霜他们才不会起什么异心。只要政事上你不去捣乱,其他事情我也并不想过问,你就是大商最风光的镇国公主,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你不喜欢楚墨樗,你可以大婚后不和他在一起,你喜欢蔺文言,我就让人拘了他,给你秘密送入府中,你还是可以和蔺文言相守的,谅萧墨樗也不敢说什么。”
      “父皇,原来在你眼中,不仅我是一枚棋子,连同其他人,你是根本就没当人看啊。”萧语从听到“行事稳重”这四个字开始就在冷笑,一直听到最后,“别的不说,蔺文言状元之才,济国栋梁,你说抓去我府里就抓去我府里?你宁可断送他日后所有仕途,就算是要毁掉他这个人,也要我给你在明面上做这个傀儡吗!”
      “不仅如此,若是蔺文言不愿意不肯听话,甚至可以让太医院调制些药物,模糊他的神智,甚至……”萧国看了萧语一眼,没有再说下去,“语儿,莫要再挑战我的耐性,我给你选的这一条路,对所有人都好,乖乖和萧墨樗大婚,接过镇国封号,替朕镇守着这整个大商!”
      萧语笑了几声,笑完才道:“父皇,旁人都说,父女连心。我是您亲女儿,别的没和您学会,这个我倒是学的炉火纯青的,若是我是真的喜欢蔺文言,我会自己动手,可他现在已经废了双腿,既然我放了他回去,说明我对他也不过如此,他对我已经没用了。父皇,蔺文言之事,和萧墨樗大婚之事,没有半点关联,因为我不愿意,我不想被勉强,所以任何人都不行。父皇,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儿臣就告退了。”
      萧国坐着没动,转头冷漠的对大祥道:“派内卫去守住蔺家,不许任何人出入,将蔺文言带到朕面前,处死。”
      萧语心头跳了跳,转头笑道:“你要杀他,有罪名吗?你不怕世人骂你是昏君吗!”
      “我活都活不长了,还怕什么昏君的名号?至于罪名……语儿,一个帝王若真心想处死一名臣子,需要罪名吗?”
      萧语站在原地,和萧国对视着,这次却是萧国笑了出来:“你的心乱了。父皇平日教你的东西不多,今日就教你一个道理!萧语,你记住,为上位者要么就没有软肋,要么你就永远都别让人看出来你的软肋是什么,现在你输了,是因为你让我知道蔺文言就是你的软肋!”
      萧语定定的看着他,阴沉着脸色没有说话。
      “两条路,其一,你和萧墨樗大婚,老老实实做这个镇国公主,等你们大婚之后我会放了蔺文言,日后你觉得他好,提拔他给他升官也好,或者你觉得他不好罢了他的官也好,或者就算你喜欢他,秘密养着他,拿他当面首男卿,总之怎样都行,你想怎样我都不干涉,也不阻拦。”
      萧语没有说话。
      “其二,玉石俱焚。我会让蔺文言死在第一个,我会让他在你眼前,让你亲眼看着他活生生的被千刀万剐。”
      “……”
      “你还可以赌一把,就赌你现在手上那些不入流的势力能不能在我眼皮底下救他活命。”
      萧语呼吸起伏了几下。
      “大祥,将公主昔日的上月宫收拾出来,朕想念女儿,要留华乐在宫里小住以续父女之情。”
      “老奴明白。”
      “萧语,你好好想想,现在蔺文言生死就在你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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