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之外》子闻

17、第 17 章

　　到家门口的林若溪正要拿钥匙开门，听到了门那边传来的激烈争吵声。
　　她贴着门认真听了一会儿，争吵渐渐停止，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想要躲起来，却来不及，只好装作刚从电梯里出来的样子。
　　那扇门打开，沈诚一脸愠色，冷不丁看到林若溪，吓得激灵了一下：“若溪回来了啊。”
　　“嗯。沈叔。”林若溪小声应和。
　　“你妈在家。我出去一趟。”
　　林若溪点点头，然后两人擦身走过。
　　“完事儿了？”赵敏问。
　　“嗯。”林若溪点头。
　　“还挺快。诶，沈宇昂不是也去了吗？人呢？你们没一起吃个饭吗？还有林冬茵。”
　　“没有，哥有事先走了，冬茵送我回来之后要马上回宁滨。”
　　“真是麻烦人家林冬茵了，忙着工作，还回来给你们开车。你应该让她上来吃饭，哪怕喝点茶啥的。”
　　“让人家上来干嘛？看你们吵架？”林若溪有点生气。
　　“你带人家回来之前不会先打个电话吗？”赵敏翻了个白眼。
　　林若溪换好拖鞋，脱下外套，拎着包，沉着脸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我打什么电话？你自己的事情处理不好不要迁怒于别人好不好？！”林若溪把包扔在椅子上，拿着杯子往厨房走。
　　“你别刚回来就跟我犯驴！”
　　“我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你刚跟沈诚吵架这不是事实吗？！”
　　“是啊，你还知道啊！所以你也要跟我吵是吗！”赵敏的语气变得激烈。
　　“我可没要吵，明明是沈诚的错，你就不能跟他离婚吗？”
　　“离婚？你说得倒轻巧！你懂个屁啊！”
　　“在你眼里我什么都不懂！”林若溪捏紧了手中的杯子，“你永远都不在乎我的感受！”
　　“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当你妈可真累！摊上你这么个女儿我真是倒大霉了！”
　　“我哪敢让你怎样啊？我只是想让你快乐！你跟沈诚在一起总是吵来吵去，我们俩个也总是因为他吵架，他一直在我们中间挑拨离间你不懂吗？！”
　　“你懂，你懂啊，林若溪。”赵敏讽刺道，“没有沈诚我他妈屁都吃不上！做人不能做得那么绝啊！”
　　“那你一辈子都要吊死在这棵树上吗！”
　　“对！我就吊死了！”
　　“好！那我走！”
　　“滚！有多远滚多远！”
　　林若溪把水杯摔在水槽里，返回房间拿包、穿外套、穿鞋，一气呵成。
　　她哭着冲出家门，一肚子委屈无从安放。
　　她不想跟妈妈吵架，但是她太爱妈妈了。就像家长一边说“我是为了你好”，一边逼迫孩子做不喜欢做的事那样。
　　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林若溪慢慢冷静下来，跟随记忆往最近的一家肯德基走去。
　　点好餐，林若溪和林冬茵的眼神猝不及防地对在了一起。
　　林若溪整理一下心情，走过去故作轻松地问：“你怎么在这里啊？”
　　林冬茵一边咀嚼一边含混地说：“这应该我问你吧？我不是刚把你送到家嘛！”
　　“家里没吃的，出来觅食。”林若溪的眼神不安地乱瞟。
　　这时，取餐台那边开始叫号。
　　“哦，是我的。”
　　林若溪起身取餐，然后又坐回林冬茵对面。
　　“唉，在北京就总吃这些东西，回来还是。”林若溪叹了口气。
　　“跟我去宁滨啊，好吃的很多，我带你去锅包肉的发源地吃正宗的锅包肉。”
　　“正不正宗的……也差不了多少。”
　　“那可不一样！”
　　“行行行，有机会就去。”
　　林若溪一边咬着汉堡一边望向窗外，她注意到玻璃窗上贴着的营业时间，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说：“快餐店不都是24小时营业的吗？”
　　林冬茵顺着林若溪的眼神看去，“想啥呢？这是在北城，不是北京！全北城我就没看到哪家店是24小时的。哪怕酒吧，也是晚上营业，白天还得休息呢。”
　　“宁滨不是这样的吧？”
　　“当然了，好歹是省会啊，全天营业的快餐店和便利店还是有的。虽然比不上北上广深，但也算大城市了。”
　　林若溪不置可否。
　　“你说……如果我去宁滨生活，怎么样？”
　　“嗯？”林冬茵惊讶地抬头，然后笑了，“那也很好啊！咱俩正好有个伴儿。”
　　“可是我在北京都找不到工作，在宁滨更是够戗。”
　　“考公务员呗，或者事业编也行。”
　　“你怎么跟他们一样啊！”
　　“谁们？”
　　“我爸妈呗！”
　　“那不然呢？去企业？小公司你肯定看不上吧？基础的保险、休假什么的都没有保障。大公司你想进别人不想进吗？那竞争也不比北京小！考试起码有对错、有分数，是确定的东西，你去公司面试，那看的要么是’关系‘，要么是’眼缘‘，这没法儿打分，是不可控的。”林冬茵像个长辈一样语重心长地说。
　　“我不喜欢被束缚，体制内太压抑了。”林若溪吃着薯条，眼睛随意地看着窗外。
　　“束缚？你以前在公司上班就很自由吗？无论体制内外，不都是’打工‘？”
　　“是啊。所以我不想上班，不想打工，我想为自己工作。”
　　“那你别光想啊，行动起来啊！”
　　“可是我没有方向。”
　　“那更要行动起来啊！原地不动就能找到方向了吗？起码你得先朝一个地方走过去吧？先试试对错，然后再决定往哪儿走。”
　　“哪有你说得那么简单。”林若溪撇了一眼林冬茵。
　　“好好，那你自己纠结着吧。”林冬茵被林若溪搞得不耐烦。
　　“你再吃快一点儿，我还能送你回去。”林冬茵又补上一句。
　　“不用了，不远，我走回去就行。”
　　“那我先走了？”
　　“拜拜。”

　　林若溪吃完，想着应该去爸爸家看看了，只是不确定他在不在家。
　　打电话确定了爸爸和孙姨都在家，林若溪打车过去，在楼下买了点儿水果，然后上楼。
　　父亲看起来柔和了很多，林若溪尝试把自己的心贴近这样的父亲，可是还是很难。
　　母亲打来电话说晚上回来吃饭。林若溪知道这是母亲搁置争议的方式。
　　这边父亲也要留林若溪吃饭，她扯谎说今晚就要回北京，明天上班。
　　从母亲那边逃离到了父亲这边，现在又要从父亲这里逃回到母亲那边。
　　她太在乎父母，却好像哪边都不讨好。
　　还是逃离北城吧。
　　逃避，有时候还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