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之外》子闻

13、第 13 章

　　即使不爱看新闻如林若溪，也听说了最近出现频率很高的“不明肺炎事件”。妈妈从催促林若溪“快点回北城”，到“为了避免感染还是留在北京哪都别去了”。
　　歪打正着，林若溪正好不想回北城。但是，随着疫情的发展越来越严重，她从一开始的庆幸渐渐转变为了不安，即使年关将近，也没有什么心思准备。
　　她所在的公司提前放了假，她便学着其他人家那样去超市和药店抢购。
　　这一天，林若溪难得看到江宇昂回来。
　　之前为了林若溪住着更自在，江宇昂早就搬到了其他地方，偶尔才回来跟林若溪一起吃个饭。这常常让林若溪有一种这房子是属于她的错觉。
　　这次江宇昂回来带了很多东西，他怕林若溪物资不够，所以把冰箱、储物柜都填得满满当当的。
　　除夕这一天，林若溪躺到中午才起床，看到玄关放着江宇昂走之前买的春联，才想起来传统习俗还是要遵守的。
　　打扫完卫生，已经有点累了，林若溪打开电视，春晚预热节目早就开始了。
　　她顺手按亮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林冬茵发来的两条消息。
　　“除夕快乐！”
　　“我们到大爷家了。”
　　林若溪回：“我刚刚在收拾，没看手机。除夕快乐！”
　　“我们在准备年夜饭，要不要视频看看奶奶？”
　　“好啊。”
　　视频接通，林若溪看到大家炒菜的炒菜、摆菜的摆菜，奶奶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电视，看上去气色还不错。
　　“奶奶，你看这是谁呀？若溪来给咱们拜年啦！”林冬茵把手机举到奶奶面前。
　　“呦！谁呀这是？”奶奶眯着眼睛看手机屏幕。
　　“奶奶！是我，若溪。除夕快乐呀！”林若溪露出笑脸。
　　跟家人寒暄了几句之后，林若溪有点怅然若失，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去过年了，她以为自己不会在乎这种事，可是看到大家其乐融融的景象，竟然也开始怀念了。
　　“你看，我们现在已经做好了凉菜、盐水虾、蚕蛹，还有炖排骨也快好了，我都闻到香味儿了！”林冬茵没有注意到姐姐的情绪，兴奋地说着，“你回不来真是太可惜啦，我妈新学了锅包肉，要给我们露一手呢！”
　　“好好好，你替我多吃点儿。”林若溪依然保持着微笑。
　　“你今天有什么计划吗？有吃的吗？”林冬茵问。
　　“吃的当然是有的，计划嘛，暂时还没有。”
　　“如果你一个人待着无聊的话，可以找我跟你聊天。”
　　“无聊还不至于吧！”林若溪笑。
　　“行行行，是我想多了。一会儿菜齐了，我拍给你看，好好馋馋你！”林冬茵说笑道。
　　挂断视频，林若溪给妈妈和江宇昂分别发送了“除夕快乐”，然后把冰箱里的鸡翅拿出来解冻，又洗了一些菜，准备好之后，统统丢进烤箱去烤。
　　跟妈妈聊了一会儿，天色渐暗，林若溪一边吃着丧失水分的蔬菜和鸡翅，一边看着电视等待春晚到来。
　　这时，江宇昂打来电话，叫林若溪开车去接他，他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寂寞的心被打开了一点口子。
　　“怎么想跑出来了？家里人不生气吗？”林若溪见到江宇昂好奇地问。
　　“嗐，这有什么！走，去这个地方。”江宇昂打开手机导航，“我带你去放烟花。”
　　“北京哪有放烟花的地儿？”林若溪疑惑，但还是乖乖跟着导航开着车。
　　到了湖边，林若溪远远地看到有不少人在放“仙女棒”。
　　“你说的‘烟花’不会就是那种吧？”林若溪指着远处问。
　　“这还不够吗？”江宇昂睁圆了眼睛，“你还想要什么？”
　　“这能行吗？不会被抓？”林若溪还是不放心。
　　“不行的话，就跑呗！”江宇昂说着就跑向前面的小摊。林若溪笑着在后面追。
　　小小的烟花在手中绽放，劈开了林若溪近日来紧绷的神经，如果世界末日终会到来，希望是在明天，这样，今天，这一刻，就会成为永恒。
　　回到家，已是深夜，林若溪拿出速冻饺子，和江宇昂一起煮、一起吃、一起看春晚。
　　第二天，江宇昂离开，给林若溪留下一个VR眼镜。
　　“我不是非要你玩游戏啊，只是，如果你没什么事儿的话，可以试试这个VR游戏，这是我师姐做的，我觉得，怎么说呢，现在其实还是个半成品，我想，师姐以后会开创一个游戏的新时代！”江宇昂的眼里闪烁着憧憬的光。
　　林若溪收下了，她不是游戏爱好者，但是这种VR游戏她从来没玩过，因此还挺好奇的。
　　这个游戏叫《我属于的世界》，其实特别简单。游戏基于现实世界，有内置地图，玩家可以在现有地图的基础上补充细节，构建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林若溪看了一圈其他玩家的成果，也就是游戏测试者建造的世界。他们有的还原了过去的年代，有的建造了想象中的未来城市。
　　游戏里的北京有一个“玩家服务中心”，这也是开发这个游戏的公司在现实中的地址。玩家们可以在游戏里的“玩家服务中心”聊天、交友、咨询或反馈问题。
　　大概了解了之后，林若溪打算复原自己记忆中的北城。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好不容易逃离了家乡，却会时不时地怀念在家乡的日子。
　　红砖人行道、被夕阳照亮的玻璃窗……游戏里可以建造出“真实”的城市，甚至房间的布局都可以“以假乱真”。游历过儿时的那些场景，摘下VR眼镜的林若溪已经泪流满面。
　　她反复自问是不是真的讨厌过去、讨厌北城。毫无疑问，她为如今可以生活在北京庆幸。可是，又有什么理由讨厌过去呢？如果没有过去，就不会有如今的林若溪。尽管如今的生活也不算多自在，可这已经是她竭尽全力所能触碰到的天花板了。如果否认过去，不就是否认现在，否认自我的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