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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序曲 ...

  •   发生了这样败坏名声的事情,平津侯府上下全都骤然低调起来,吴氏的丧礼前几日办的有多人尽皆知,头七出殡便有多么的不起眼。

      这些都是沈南迦一人承办的,即使是在不掌中馈,束手束脚的情况下,也依然办的叫人挑不出一点差错。

      这事也不出意料的成为了坊市巷间茶余饭后的闲谈。平津侯对外的风评向来很好,大多数人也只是抱着个看热闹的心思。

      毕竟在声誉清流的高门贵族和一个患了疯病的丫鬟之间,人们更相信的自然是前者。

      不过,风过无痕,但谣传可不一样,一传十十传百,总会变了味道。

      虽说平津侯府的损失算不上多大,但一夕之间,沈南迦的风评倒是有了些转变,起码那些在场之人,是对她的处变不惊有了好的印象。

      这些对沈南迦而言并不重要,她想要的也远不止如此。

      “春眠的尸身呢?”

      沈南迦正抄写着佛经,青黄的纸张上,隽秀字迹跃然纸上,她的字特别,在转折之处格外有力,延展之处又潇洒至极。

      这样的字总是不拘一格的,独看成岭,但聚在一起就显得拥挤,可她却将力道掌握的恰到好处,让整篇看起来很是舒适。

      云栈研着磨道:“还在义庄,仵作那边递来消息说,没在尸身上找到其他的任何东西。”

      沈南迦并不意外,点点头叹息道:“厚葬了吧,安顿好她的家人。”

      能毅然赴死,也算是忠仆。不过抱歉,吴氏只能是病故。

      她想用自己的死为她儿子搏一条出路,但很遗憾,这是她曾经造的孽,沈南迦不会让她如愿的。

      “夫人,侯爷要您去清风斋一趟。”

      沈南迦稍有迟疑,停滞的笔尖在纸上晕开一点墨迹。

      自从那日之后,谢祈昀便总是不见人影,丧期间没什么公务,可他人也不在侯府里,就好像是在故意躲着谁似的,今日怎么会突然要见她呢?

      “好,我知道了。”她淡淡回了一声,将因这一点墨迹毁了的纸页揉起丢弃。

      清风斋——

      只是行至角门处,沈南迦便听到了屋里男女嬉闹的声音,听着倒像是蒋依媛。

      虽说宋清澜对所有事情都始终声称自己没做过,但吴氏的死跟她还是逃不了关系,况且之后的一切也是因此发生的,谢祈昀对她心有埋怨,接连数日都不曾踏足慈寿堂。

      宋清澜在谢祈昀这里碰了壁,自然是要蒋依媛费心力讨好的。

      沈南迦在院里等了等,下人进去通报了一两声也没见那嬉闹声有所消减。

      她此刻也没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直接一脚踏进门,大剌剌地在正堂里坐下了,也不管那两人在偏堂的榻上怎样缠绵。

      没刻意收着自己的动静,隔着珠帘将那两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蒋依媛散着头发,□□半敞,轻纱之下裸露着白亮亮的腿,被沈南迦这一下吓到了,一个劲扑在谢祈昀怀里。

      谢祈昀有点恼火,“怎的不叫下人通传一声,如此没规矩。”

      “妾身怕侯爷正在兴头上,听不见下人通传。”沈南迦目不斜视,悠哉悠哉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叫她来说有事却又忙着和别的人嬉闹,让她白白等着,可没这样的道理。

      前一刻还火气冲冲的人此刻哑了火。不知为何,谢祈昀总觉得面前这人从小产过后,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说的的确确是贤惠了不少,可其他的方面,不管是性情还是处事,都像是变了个人,莫说是要他再像是以前那样的随随便便呵斥,他现下甚至是有些怕她的。

      她如今的眼神,像极了她的父亲和兄长,带着武将的杀伐之意,叫人打从心底的生出寒意来。

      谢祈昀直起身,将怀里的人往外推了推,整理好衣衫,“你先回去吧,我与夫人有要事相商。”

      蒋依媛就这样被推下了塌,衣衫不整赤着脚,模样狼狈。

      她的鞋子方才在嬉闹间早就不知丢在了何处,眼下谢祈昀有意赶她,她也不好再到处寻找。

      甚至都来不及将那难以蔽体的衣裳整理好,蒋依媛只得先捂着胸口,狼狈向外,她背对谢祈昀,面上也就不做掩饰,怨恨地瞪着沈南迦。

      从前都只有侯爷这样冷对沈南迦的份,从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会落在自己身上。

      “等等。”沈南迦喊住了她。

      蒋依媛一激灵,以为沈南迦要借机怎样的报复自己,还没等娇滴滴的可怜模样装出来,只听座上之人语气平静的一句。

      “去把蒋娘子的鞋袜找来,地上冷。”

      她的鞋袜尽数都丢在正堂,云栈毫不费力找到平摆在蒋依媛面前。

      蒋依媛一怔,竟是一时间没明白这是何意。

      “去偏厅把衣裳理好了再回去。”

      她抬起头,可座上的人甚至还在摆弄茶盏,淡然地像是只是在说一件平常的小事。

      沈南迦的话一落,云栈便上前,引领蒋依媛离开,她的身体始终挡在外边,挡住了门外的一些视线。

      等到无关的人离开之后,沈南迦才算是又装起了贤惠,浅笑着上前。

      “不知侯爷叫妾身来所为何事?”

      谢祈昀随手从桌上抄了本书翻看,不去直视面前人。

      “也没什么大事,母亲身体不好,你是侯府的主母,这段时间还要你多加操劳些。”

      沈南迦险些没笑出声,主母?无权无势遭人打压叫人祸害,这算哪门子的主母。

      她如实地讲了,“大权都在母亲那里,妾身也就只能在一些小事上打点些,其他的恐怕力不从心啊。”

      谢祈昀脸色突然间凝重了几分,沉默了许久开口质问,“你那日对于春眠的出现为何那样平静。”

      仿佛是早就知道她会来一般。

      “侯爷是怀疑妾身?”沈南迦面不改色,但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直叫谢祈昀背后发凉。

      “那日的事确实过于巧合,但妾身可是明明白白为侯府辩驳了。”她抬手,纤长的手指捏着帕子为谢祈昀擦去额头上的薄汗,动作细腻,笑容温和,眼里却没半分深情。

      谢祈昀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追问道:“可你为何就偏偏那么巧的准备了做假证的郎中?”

      沈南迦坦然道:“哪里有真的郎中呢,妾身不过是随口一说以解燃眉之急罢了。”

      实则不然,她不仅准备了假郎中,甚至那棺材里的尸身都是一具重病而亡的尸体,她说过,吴氏只能是病逝。

      “当真?”谢祈昀从她的瞳仁中看不出半分情绪,曾经的沈南迦何曾如此叫人捉摸不透过。

      “自然,”沈南迦轻笑,微微用力直接挣开了束缚自己的手。

      “侯爷不是也说了,妾身是这侯府的主母,若是遇事便慌慌张张,岂不是丢了侯府的脸?”

      她这一句话,明明白白嘲讽了两个人。

      然而听的那人并没听出来,哼笑一声继续问。

      “那夫人觉得,春眠是怎么逃出去的?”

      沈南迦转身在席前坐下,炉鼎上烧着的水已经沸腾,舀了几勺茶,随后注水击拂,“不都已经查明了吗?柴房漏有狗洞,她挣脱了绳子钻出去的。”

      谢祈昀双眸微合,试探道:“绳子是被利器割断的。”

      “哦?是吗?”沈南迦垂眸专心在击拂上,一遍出沫,再第二次注水。

      谢祈昀没从她平平的语气中探知到什么,继续道:“在她逃出去之前,母亲有派人来见过她。”

      错,应该是谢老夫人亲自来见了她,不过是下人的打扮,对于这些,沈南迦知道的比他清楚得多。

      她手下的动作并未停止,甚至专注点茶,有些敷衍道:“侯爷的意思是母亲差人放她出去的。”

      “你觉得呢?”谢祈昀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把问题反问了回去。

      茶渐成色,沈南迦丝毫没有任何被影响到,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下一步,“如果四婶的遗书上写的是真,母亲合该也将她灭口,怎会放了她呢?除非……”

      她稍作停顿,起身把做好的一盏新茶呈给谢祈昀,再继续道:“除非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母亲给了她什么,要她别出现在此,可春眠却在离开之后反悔了,或者被迫反悔,于是最后她还是来了。”

      谢祈昀凝视着她良久,心中纠结,确实,这是唯一的解释,他也是这样想的。

      母亲矢口否认之时,他有过动摇,也许是有人刻意联合春眠来陷害,可如果是沈南迦,她又为什么会当场便澄清呢。

      他想了很多,只能有这样的解释了,毕竟他这个母亲,瞒着他的事情可多着呢。

      他接过这一盏新茶,一饮而尽,这盏茶咬盏好,成色佳,沈南迦的茶艺也相较以前精进不少。

      “四婶的丧仪你办的很好,我相信你,这段时间便暂管府中中馈吧,我自会去同母亲讲明。之后我叫盛子把我的符印给你送去,相当是给你对牌钥匙了。”

      沈南迦未露喜色,只是俯身,“妾身定当好好管理府中事宜。”

      谢祈昀挥了挥手,有些疲惫道:“你且回去吧。”

      在回焕清堂的路上,沈南迦绕道去了一趟长竹园。

      这里的两位主子,一个流放一个身故,下人卖的卖,换的换,已然是一处空园子了,除了那满园的翠竹,不剩什么其他的东西。

      她随手把自己的手帕丢进了湖里,那是方才给谢祈昀擦过汗的,在手中多拿一刻她都觉得恶心。

      紧接着又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块白色的布巾,里面包着什么东西,打开来,是一小块碎瓷片,上面还沾着斑驳的血迹,已经干涸。

      将那碎瓷片原封不动再次包好,她叫云栈在竹林下寻了个地方,把东西埋了进去。

      没人会知道,其实春眠真的是自己逃出去的。

      那晚见过谢老夫人后,她便用自己随身带着的一块碎瓷片割断了绳子逃了出去。

      沈南迦所做的,也只不过是把她逃离侯府的路途变得简单了些。

      她知道春眠一定会在丧礼上出现,便将丧仪置办的足够重视,让更多的人知晓。

      她也知道无论春眠说什么做什么,对宋清澜,对谢祈昀其实影响都没多大,所以她未加阻拦,甚至做了准备,率先站出来澄清。

      因为她知道,谣言这种东西,越是费力澄清,才越是有人信。

      怀疑的种子一旦萌发,便会一发不可收拾的疯长,而沈南迦真正想做的,是想要这股力量厚积薄发。

      至于这块碎瓷片,以后还会有它的作用的。

      埋好了东西,沈南迦展颜笑道,“告诉木青,是时候把礼物送过去了。”

      这不过是序幕,好戏还没登场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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