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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归家 ...

  •   沈南迦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生。前世的经历不断在梦中闪回,那些痛苦更是像毒药一样侵蚀着她周身的每一处骨血。

      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还是熟悉的席帐,只是天色有些昏暗了。

      院子里的声音早就作罢,唯余春末的鸟叫声。

      云栈上前,服侍着沈南迦起身,细心的为她擦去满头的汗水。

      “小姐是身子又不舒服了?怎的一身的汗,脸色还这么难看。”

      沈南迦喝了口茶,压了压梦中残存在喉间的血腥味,“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外头的丫鬟匆匆来报,“夫人,侯爷来了。”

      沈南迦心头一紧,该来的还是来了,该面对的也还是要面对。

      她没起身下床,只是让云栈拿来了攒金线的软枕,倚在床边。

      从前的她在谢祈昀面前向来守规矩,谢祈昀也正是喜欢自己这一点。

      但如今知道了谢祈昀对自己的冷漠,倒是不想再继续装什么懂规矩了。

      身形修长的男子身着云纹锦服裹挟着春日里的冷风步入。

      只一眼,沈南迦的眼眶中便难以自控地盈满了泪水。

      前世她抛弃尊严求得他一句承诺,承诺会帮沈家洗清冤屈,即使身处牢狱也在重刑之下吊着一口气等他来,可最后等来的,却是他求娶公主的消息。

      得知自己差点战死沙场之时,他正在府中新婚燕尔,娶了他最爱的女子。得知侯府上下都知自己无法再生育,却以此为由百般欺辱折磨。

      沈南迦出身将门,即便是这么多年被谢家摩挲得失去了韧劲,却也还是有傲骨的,受了刑部大牢百种刑法,也依旧撑着一口气,可最后却被这么几句轻飘飘的话压倒了。

      谢祈昀来到沈南迦床前,对于她丝毫没有要起身的动作愣了愣,眉间闪过一丝不满,却也顾及着她的身体很快隐去。

      面前的人还是如记忆中的那般俊朗,锋眉利唇,依旧是那样的眉眼如炬,显得多情又薄情。

      沈南迦被他带进来的冷风激得咳嗽了两声,顺势擦去涌出来的泪,侧脸不去看他。

      “夫人身体如何?”

      谢祈昀讲起话来总是格外温润,这也招的京城中不少女子对他魂牵梦绕。

      沈南迦以前也总是觉得他对自己那样那便是欢喜的,如今听来倒是觉得这声音听起来分外薄情。

      她语气平平,“死不了。”

      向来顺着自己的沈南迦突然这么冷淡,谢祈昀很是意外。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殷勤起来,接过了一旁云栈端来的药碗。

      “前几日为夫实在是公务繁忙,不能来照看夫人,夫人可是生气了?”

      他倒是惯会说这样的话哄人开心。

      沈南迦闷声咳嗽着,心中并无波澜。

      谢祈昀搅着勺子吹凉了药,盛了一勺给沈南迦喂药,“我问过太医了,夫人的身体只要好好将养,来日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沈南迦面无表情的喝着药,嘴里苦心里更苦,不会有了,她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见沈南迦始终沉默着,谢祈昀朝门口的小厮使了个眼神。

      转眼,屋子里便又来了不速之客。

      “奴家给夫人请罪,还请夫人责罚。”

      沈南迦往堂前瞥了一眼,蒋氏娇滴滴的哭着跪在那里,可怜劲儿的眼神时不时的看向谢祈昀。

      蒋氏是她与谢祈昀成婚第三年纳进来的,本是买来的丫鬟,做些洒扫工作,做着做着就做到了侯爷的床上。

      谢祈昀喜欢她这副娇滴滴的样子,好说歹说让自己同意了。

      只是这蒋氏,向来仗着侯爷宠爱,就在侯府里作威作福,没一天安生,总是气的沈南迦头疼。

      她倒是没想到,这蒋氏还真的能在院子里等到侯爷来。

      沈南迦不语,只是默默的喝着药,屋子里的气氛顿时间有些过分安静。

      谢祈昀和蒋氏四目相望,你看我我看你,沈南迦也不着急,喝完药又吃了块云栈递过来的果脯,就等着他们开口。

      谢祈昀忍不住了,开口试探道:“夫人想怎么惩罚她。”

      沈南迦略显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反问道:“官人要怎么罚?”

      她心里明白,他们借着自己刚经历丧子之痛定是失了理智,只要是她要求了什么惩罚,谢祈昀自当是会减轻,顺便还会丢下一句好生养病。

      沈南迦此话一出,这下傻眼的变成了谢祈昀和蒋氏,蒋氏甚至是连装模做样的哭都忘了。

      “我自然是听夫人的。”

      这是今日第二次谢祈昀对沈南迦感到意外了,不由得细细的打量她几分。

      沈南迦心中冷笑,听我的?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

      她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看向谢祈昀,“官人,这也是你的孩子,你难道不痛心吗?”

      谢祈昀避开沈南迦的眼神,沉声说道:“自然是痛心的,丧子之痛,我心里不比夫人好受。”

      沈南迦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既然痛心,那定是要好好责罚。”

      谢祈昀吞了吞口水,“那便罚她杖刑20,再去祠堂罚跪十日。”

      “夫人觉得如何?”

      沈南迦端着茶碗轻轻撇着茶叶,眼皮也不抬一下,“我觉得如何不重要,这可是官人你的亲生骨肉,得要你能疏解心中不快。”

      谢祈昀这下被架在了火上,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本是他想了这办法帮蒋氏,却没想到此刻却是他做了这个恶人。

      “赵盛,把人带下去吧。”

      见此状,蒋氏也彻底昏了头,早就忘了自己装可怜的事情,膝行跪着爬到谢祈昀跟前求饶。

      “侯爷,侯爷你不能这么对妾身啊……”

      “侯爷,您说过要帮妾身的啊……”

      怕她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谢祈昀示意了赵盛一眼,粗暴的把人拉了出去。

      “我有些乏了,官人还是快些去忙公务吧。”

      沈南迦按着眉心,她刚从阎王手里捡回了一条命,实在是没心思理这些烦心事,不等谢祈昀再多说什么,立刻赶人走。

      云栈也顺着沈南迦的意思,“侯爷,郎中说夫人的身体经不得闹,受罚的人最好还是带远点。”

      谢祈昀就这么黑着脸走了,听着院子里一阵阵的哭喊声,沈南迦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小姐,那蒋氏挨了不到10板子就昏了,然后便被丢到祠堂去了。”云栈看够了好戏,兴冲冲的跑回来。

      “怎么不把那剩下的板子也打完,不死也得是个残,看她以后还怎么再来耀武扬威。”

      “不过是吓吓她,就算她真能扛得住,侯爷也不会狠下心打的。”沈南迦懒懒的靠在软枕上摆了摆手。

      云栈刚才还扬着笑容的脸瞬间瘪了下去,“那也算是给她点教训。”

      “不过侯爷现在对小姐似乎是好了些。”

      沈南迦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不过是一时间自己变了态度觉得新奇罢了。

      “云栈,那日来为我看诊的太医是谁请来的。”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云栈仔细掖了掖被角,随口说道:“除了侯爷,不会有其他的人了吧。”

      沈南迦摇了摇头,前世她一直相信那是谢祈昀请来的,只是现在冷静下来,直觉并不会是他。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对她的小产,谢祈昀都是冷冷淡淡的,倒是对蒋氏这个罪魁祸首再三纵容。

      “若是侯爷请来的,带头那人侯府岂会不认识,怎的要用闯的?”

      云栈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如若不是侯爷,那便只能是国公府了。”

      “国公府?”沈南迦一怔,悲伤席卷而来。

      前世她与家里人不和,难得相见一面也总以争吵收场,只是没想到父母竟然还会记挂自己。

      “奴婢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太医,便擅自做主让小萍去了国公府。”

      云栈小心留意着沈南迦的神情,平日里多提两句都是要惹得小姐不快,今日却难得没有生气,于是见状继续补充道,“小姐毕竟是国公府独女,再怎么样国公与夫人也不会对小姐置之不顾的啊。”

      她说的没错,更何况沈南迦心中本就对家中有愧疚。

      前世和父母的最后一面都是争吵,这是她后悔终生的事情。

      “云栈,你去准备准备,过两日我身体好些我们便回家一趟,记着,千万别叫侯府的人发现了。”

      宁国公府——

      清雅简致的高堂中,相对而坐一对夫妇正在下棋,时而争吵时而嬉闹,虽已年迈但看上去格外恩爱。

      “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

      丫鬟匆匆来报,得此消息,堂中二人神色均是又惊又喜。

      “你说什么?小姐回来了?”沈夫人一着急,说话都语无伦次的。

      宁国公也十分欣喜,“是和侯爷一起回来的?”

      侍女答道:“只有小姐一人。”

      话语间,沈南迦已经到了门口。

      “皎皎。”沈夫人喜迎了上去。

      皎皎是沈南迦的小字,此时被母亲喊在口中,分外的眷恋。

      沈南迦在踏入国公府之时便已经是万千愁肠涌于心间,如今再也控制不住流下了泪水,跪倒在双亲面前。

      “女儿不孝,让父亲母亲担心了。”

      见到女儿如此,沈夫人也忍不住落泪,看着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如今如此的憔悴,心痛难耐。

      宁国公自然也是心疼,双眼泛红,扶起了哭作一团的妻女。

      “快起来快起来,好不容易回家跪在地上做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向来是有傲骨,无论受了什么委屈都自己忍着,从不曾向家里说些什么,如今半年不见,竟是这样的消瘦。

      “你身子怎的这么单薄,是身边的人没好好伺候吗?”

      沈南迦坐在母亲身边,没想到有一日还能再见父母,一时情难自已。

      云栈跪在国公夫妇面前,“奴婢不敢怠慢,只是小姐在侯府受了不少委屈,成天遭人作践,难得能有好身体。”

      她为沈南迦鸣不平,哽咽着一个劲的诉苦,“前几日小姐小产,差点就活不下来了。”

      女人生孩子犹如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同为女人,沈夫人自是知道其中危险,差点没吓得昏过去,忙紧张道:“什么?小产?活不下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宁国公闻此更是大怒,“这侯府中的人都是做什么吃的,老夫定要好好问候问候他们。”

      沈南迦赶忙拦住了父亲,“父亲母亲都不知?云栈曾派人来过府中的啊。”

      “这都几个月了,我们从未见过有侯府的人来,若是我知道,必定是怎么着都要去看你的啊。”

      沈南迦更不明了了,如若不是国公府请的太医,那又会是谁呢?

      不止如此,此时,她心中有了一个更加荒诞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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