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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隐忍 ...

  •   “小姐一大早上的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云栈端着碗盏,一进屋便看到沈南迦半卧在芙蓉榻上,笑得快活,眉眼婉转,像朵盛放的山茶。

      “话本子啊。”沈南迦喜滋滋的摇了摇手里拿着的东西,“木青给我寻来的,据说是现下京城里最时兴的故事。”

      云栈适才明了。她家小姐自小便喜爱看一些话本子戏折子,倒是不像寻常人家的小姐喜什么痴男怨女期期艾艾的爱情故事,反倒是钟爱一些志怪奇谈,滑稽趣论。

      “平日看着木青是个老实木讷的,不曾想能找到这么有趣的话本。”

      “对啊,他平日看着可认真了,总是在本子上记着什么。”云栈随口说道。

      沈南迦眼神一转,追问道:“你可看见过记了些什么?”

      云栈想了想,“他那本子都是随身揣着的,记东西时也都是躲在无人的地方,我是有一次不小心才看到的。”

      “哦。”沈南迦若有所思起来,她对这个木青虽然多有考察留意,是个可用的忠诚之人,但却一直摸不到他的底细,不得不多留一份心眼。

      “云栈,你若与他交手,能有几成胜算?”

      沈南迦不过随口一问,云栈却皱着眉认真思量起来。

      “奴婢不知道,他的身法奇怪,不像是常见的套路,但光凭他总是能悄无声息站在我身后这点来看,功夫应当在我之上。”云栈回道,“小姐是要奴婢去把他的本子偷过来吗?”

      沈南迦赶忙摇摇头,生怕她当真,“不用,就随他去吧。”

      起码现如今这个人对自己没有威胁。

      “哎呀,”云栈突然大喊,“小姐你别看了,快起来梳妆,马上就要到去请安的时辰了,迟了又要挨训的。”

      说着,她一脸急匆匆的把沈南迦按在梳妆镜前,任凭小姐满脸的不情愿也没阻挡住她飞速的手脚。

      慈寿堂——

      “何事?母亲但说无妨。”

      谢老夫人神色闪躲,意欲先旁敲侧击,“辞泽,你觉得运儿这孩子如何?”

      谢祈昀心里还想着旁的事情,只是随口答道:“那孩子聪颖,小小年纪便识字颇多,好好培养定是个好苗子。”

      闻此,谢老夫人当下欣喜,一连不停地给他夹菜。

      “运儿近日来养在我屋里,当真是听话又孝顺。”

      蒋依媛和谢老夫人同是岭南生人,口味都是如出一辙的相似,谢祈昀从小并不养在谢老夫人屋子里,随的是老侯爷和前侯夫人的口味,略微有些偏重。

      虽说这么多年跟着母亲也是习惯了这甜腻腻的吃食,但最近几日他的一日三餐都是由茭月阁的小厨房变着花样做的,尝惯了新鲜的,如今觉得这甜倒是有些齁了。

      他没吃多少便放下了筷子,“运儿好端端的不在大哥那里,怎的在母亲屋子里?母亲操持家事辛劳,又何苦要多照顾个孩童。”

      谢老夫人见状,拿起帕子擦了擦还未见影的泪花,露出几分悲切来,“眼见着同辈的那些夫人们个个都儿孙环绕享起了天伦,为娘只不过是觉得这院子里太过清冷,想要有那么个鲜活的童音陪伴。”

      谢祈昀暗叹了口气,上前安抚,“运儿是您的长孙,孙儿陪祖母自是理所应当,母亲若是觉得孤单,就让大嫂日日将他领来陪您就是。”

      “运儿年纪还小,儿子是怕母亲劳心劳神。”

      “怎会,照顾孙儿我开心还来不及呢。”谢老夫人抚着谢祈昀的手,继续恳切言道,“儿啊,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房里人也不少,但个个的肚子都不争气,入府这么多年都未曾给你诞下个一儿半女,娘着急啊,只怕是哪日去了都不能亲眼见到亲孙儿一面。”

      她伤心的哭泣起来,谢祈昀见状有些慌了手脚。

      “母亲身体康健,定是能长命百岁,儿孙满堂的。”

      谢老夫人遂又说道:“儿啊,娘听闻长久未有子嗣的人家是少了些气运,只要再从旁养个孩子,就能为家里添上这点气运从而有孕。”

      “你看运儿这孩子也乖巧懂事,娘也喜欢,不如先将他过继了来养着,占着这个世子的位子,等到你亲生的孩儿降世,也不过就是留着他,以后多个养老送终的人。”

      她一个劲的说,饶是没发现身旁谢祈昀的脸色越听越难看。

      常年无子对他来说是心里的一根刺。

      他娶沈南迦三年,蒋依媛也更是在身边伺候了三年,通房丫鬟也有不少,可任凭自己多么努力耕耘,还是未有好的音讯。

      唯一的一个,还让他自己亲手害死了。

      更何况,他那大哥比他在母亲身边久,母亲时而也更偏向着些。

      “母亲,”谢祈昀忍着愤怒打断了谢老夫人的喋喋不休,面有笑容却看着很是扭曲,声音也比平时更为低沉。

      “儿子还年轻,您也身体康健,不急于一时。”

      他冷声扔下这句话,丢下个不愿多言的背影甩袖而去。

      等沈南迦来到慈寿堂时,碰见的正是谢祈昀愤然离去的身影。

      除了两位婶婶外,其他各房儿媳均已在座。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以为二嫂嫂已经忘了向母亲请安的规矩了呢。”苏氏歪着身子,喝了口茶细声细气的说道。

      沈南迦向李氏行了礼,一旁的小四房顾氏也怡然有礼的起身,唯有苏氏,斜坐得悠闲,挪也不挪一下。

      沈南迦不与她计较,看也不看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继而听着苏氏夸夸其谈,话里再夹枪带棒地讥讽几句。

      不多久,谢老夫人起身出来了。

      这会子,又属苏氏最急切,语气里也不见了方才的刻薄,满是殷勤。

      “儿媳向母亲请安,母亲万福。”

      “都起来吧。”谢老夫人轻抬眼皮,眼神扫过四人,停留在沈南迦身上,多了些恨意。

      她想起谢祈昀用膳时对她的态度,看沈南迦愈发厌恶。

      “不是身子还没好透彻吗?怎的今日来请安了?”

      沈南迦起身,她今日穿了件云母绸缎,簪饰简洁,更显得身量纤弱。

      “伺候母亲是儿媳的本分,不敢怠慢,身子大好些便过来了。”

      谢老夫人盯着她,手中的佛珠被攥捻着,发出“嗒嗒”的轻微响动。

      她冷哼一声,“你成日里穿的这么素净,我们侯府是要落魄了,养不起你了吗?”

      沈南迦立刻顺从地下跪认错,“不能保住侯爷的血脉,是儿媳无能,儿媳心中有愧,为此吃斋念佛,缟素为我孩儿祷告。”

      “你便是拿着这点博得侯爷怜悯宠爱的?”

      挡在衣袖下的手紧攥,指甲缓缓扎进血肉,可沈南迦知晓,这痛抵不过心中疼痛的万分之一。

      前世她丧子,所有人都在要她看开点,她们说,悲伤悲伤就算了,伤痛只能留在自己心里,日子还是要过的。

      做父亲的口中说着伤心却日日流连他处夜夜笙歌,做母亲的不能为孩子哭为孩子痛,还要梳洗打扮靓丽继续讨丈夫欢心。

      如今沈南迦不仅在慈寿堂缟素,在谢祈昀面前同样如此,他们想忘却,她偏要时时刻刻提醒,叫他们午夜梦回时始终记得曾经做过什么。

      “儿媳不敢,”沈南迦语气依旧波澜不惊,“是侯爷心善,始终念着死去的孩儿。”

      “不过是没了个孩子,二嫂嫂这样牵肠挂肚,缠着二哥伤感,影响了二哥的身子该如何是好,毕竟二哥屋子里也不止你能生啊。”苏氏忙不迭说道。

      李氏看不下去她这番话忍不住怼道:“三弟妹是没孕育过孩子,自然是不知道做母亲的痛心。”

      苏氏容颜姣好,也懂得拿捏男人的心思,可天生没有生孩子的命,遍访名医也只有一句身子不适合生养,怀不了孩子。

      这话无疑是戳了她的逆鳞,顿时间不顾形象的站起身就要谩骂。

      “够了,什么时候我问话时也容得你们插嘴了?”谢老夫人沉声,不悦地打断,一人赏了一个白眼,“等会子去祠堂,各跪一个时辰。”

      见状,苏氏和李氏都禁了声。

      谢老夫人继续训问沈南迦,“听闻你把那两个伺候笔墨的丫头留着伺候侯爷了?”

      “是。她们二人尽心,伺候的侯爷舒心,儿媳为着侯爷考虑,便自作主张留下了。”

      “你如今倒真是愈发贤惠了啊。”

      沈南迦应答如流,“儿媳谨记母亲的教诲。”

      见她如今温驯谦卑,不顶嘴先认错,谢老夫人还真是一时间拿不住她什么错处。

      “好了,去吧,老规矩,去那院子中央跪着,日头落了再起来。”她低头喝茶,也不抬眸,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处置什么小猫小狗。

      现下还不到午时,距离日落还有三个多时辰。

      方才自己受了责罚却不见沈南迦受罚还生气怨恨瞪着她的苏氏这下得意起来,撑着脖子就差笑出声来,李氏也低着头默不作声。

      倒是向来沉默不说话的小四房顾氏难得的开了口,“母亲,二嫂嫂如今身子刚好些,跪三个时辰怕是罚的有些重了吧。”

      谢老夫人瞟她一眼,“你若是求情便同她一起跪。”

      “若是让侯爷知道了,怕是要不高兴吧……”

      未等她说完,谢老夫人重重搁下茶盏,“你算个什么东西,如今都敢和我顶嘴了?”

      谢老夫人入侯府之后,便是四房哥儿谢祈闵的母亲许氏最得宠,老侯爷也大有将家业交予他们娘儿俩的心思。

      于是等到谢祈昀承袭爵位,她管家之后,便百般不待见谢祈闵。

      不过谢祈闵是个有才的,被人断了仕途,却也在生意场上打拼出了不小的成就,凡是京城商户都要尊称一声谢四爷。

      谢祈闵先立业后成家,成家时年岁也已不小,与兰昌伯爵顾家小姐一见钟情,结成连理。

      只是可怜了这顾家小姐,好说歹说也是名门贵女,进了门没少受这个嫡亲婆婆的欺辱,不过好在嫁了个明事理的丈夫,忍忍便也罢了。

      前些年谢祈闵提出要分家,不知为何最终却又作罢。

      沈南迦站起身,帮顾氏挡了谢老夫人的话,“多谢四弟妹记挂,我的身体无大碍,犯了错自是要跪的。”

      说罢,她径自走去院子里,选了个阳光最盛处跪了下来。

      她跪得不卑不亢,腰背板正,在耀眼的阳光下,那云母色的衣裳,像极了丧服。

      好在沈南迦今日是有备而来,她猜到谢老夫人定是要寻着法儿得折磨她,来之前便在膝盖上系了厚绒的护膝,如今她因为身体亏损瘦的厉害,根本看不出来。

      她跪的地方也是特意寻好了的,此时虽看着日头盛,等到午时就会过去,正好投到一旁柏树的影子,能凉快的度过正午日头最毒辣的时候。

      不仅如此,她还掐算好了时间,等着看一场好戏。

      跪了不多时,外面骂骂咧咧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她沈南迦算是什么东西,敢随便打杀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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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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