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路子》白皮石斛

60、东窗事发

　　60.东窗事发

　　医院里从各个入口到icu病房外，贺文斐安都安排好了保全人员，此时他正与梅姨在专属的休息室里。
　　“你怎么来了？”贺文斐见他过来了，有点惊讶。
　　“过来看看外公。”
　　“折腾什么，来了也什么都做不了。”梅姨说着，语气听着是埋怨但眼里却都是关心，“我们也要回去了。”
　　许平章扯出一抹微笑，“看看就走。”
　　梅姨叹口气，陪着他在窗外看了程老爷子一会儿，就拉着许平章催着他离开，“走吧。”
　　除了看着什么也做不了，看多了只会让人有更多的无力感。
　　她看着许平章的侧脸想，这孩子，不仅长得像程苒，性子也像，让人放心不下。
　　“晚上回家住吧？”梅姨拉着他想一起坐进车里，但却没拉动。
　　许平章扶着老太太在后排坐稳，半蹲下来，仰头看着她，“梅姨你好好休息，我还得去趟其他地方，今天不回老宅了。”
　　他把后座上的毯子盖在梅姨膝上，嘱咐贺文斐慢点开车，起身关上门。
　　目送着他们离开，许平章面上露出一点疲惫的神色，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走吧，”他对着岳钧说，“去同于观。”

　　到达同于观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
　　许平章在紧闭的小院门前站定，却没有上去敲门，只是静静看着门板出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转身离开。
　　却听身后吱呀一声，回过头就见木门竟然被打开了。
　　穿着睡衣，短发蓬乱，黄半仙正半睁着眼瞪着他，满脸都是睡梦中被吵醒的不满。
　　“来这么晚……”黄半仙叹口气，“进来吧。”
　　说完拉开大门，摘了挂在门口的牌子，让出路来。
　　许平章很惊讶，没想到对方会让自己进去。立刻道谢：“多谢半仙！”然后迈步进了院子。
　　而跟在他身后的岳钧不出意料地被拦住了。
　　“你不能进。”黄半仙动作飞快，已经将牌子挂了回去。
　　岳钧皱眉，正要动手，却被许平章喊住，“岳钧！”
　　许平章用眼神制止他的动作，又跟黄半仙道歉，“不好意思，最近家里事多，我保镖有点敏感。”
　　听黄半仙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知道他虽然不高兴但也没生气，许平章放下心来。又对岳钧说，“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明早过来接我就行。”
　　“许先生……”
　　“没事，回去吧。”
　　许平章跟着黄半仙走进院子，没有灯光也没有月光，只能依稀看到一些房屋和树木的轮廓。
　　二人走到一间屋子的门口，黄半仙直接推开门，伸手按开了门边的开关。
　　“就这间。”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回去继续睡觉。
　　“半仙！”许平章急忙低声叫住他，“常乐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好不坏，明天就醒了。”黄半仙不耐烦地摆摆手，快步离开，显然不想再搭理他。
　　许平章愣了一会儿，直到一缕微风吹过，才让他突然反应过来，赶紧关上房门。
　　这是一间不大的厢房，只有几样简单的家具，正对门的窗口下是一张罗汉榻，榻上摆着张矮桌。塌边两步远的位置，靠墙立着个老式乌木衣柜。
　　架子床则被放在衣柜对面那侧的墙边，常乐现在正睡在上面。
　　其实应该是昏迷。
　　刚刚黄半仙一连串的动作声音不小，可躺在床上的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许平章无声地叹了口气，关了灯，小心地靠近床边，在一张小凳上坐下了。
　　看着被遮住小半张脸的常乐，他轻轻把被子往下挪动了一点。
　　床上的人昏迷不醒，而他坐在床边看着……
　　这熟悉的场景，让许平章想起了常乐那次离魂时的情形。
　　上次常乐昏迷了好久，就是因为他的缘故。
　　这次呢？许平章想，大概也是因为他吧。
　　自从跟自己合作，常乐受伤的情况似乎越来越频繁了。
　　他知道常乐是一个计划性很强，也对自身能力有明确认知的人。
　　所以不论是给常珩修魂还是救出于聪的魂魄，即使会有惊险也有透支自己魂力的情况，但常乐都有准备也预留了后手。
　　为了达成目标不吝惜付出代价，并且可以将伤害性后果控制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围内。
　　这是常乐的习惯，也是当初许平章看好他想要合作的原因之一。
　　但是最近，许平章不确定这些频繁作用在他身体上的伤害是否常还在常乐承受范围之内了。
　　有或者，许平章不确定的，是自己还能不能承受。
　　因为今天，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他之前一直忽视的事情，一个文斐其实早就点过他，但他一直没能认清，误以为那是愧疚心理的事情。
　　而就在稍早时候，当梁茵提出联姻之后，在他脑子里一一细数这个提议的种种好处的瞬间。比这些好处更占据自己心神的是另一件事，另一个人。
　　随着那个人在脑海里的画面越来越鲜明，许平章心里的想法也越来越清晰。
　　他知道，无论梁茵的提议有多诚心，无论这个合作能给他省下多少与许瑞文争斗的精力，他都不愿意。
　　黑暗中，许平章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曾无数次，无数次担心自己成为像许涛一样的人。
　　可如今看来，他还是像母亲多些，也可能是像小叔多些。
　　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许平章带着笑意，轻轻靠在床架边，闭上了眼睛。
　　大概是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他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安稳，连个梦都没做。
　　再睁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斜躺在床上，头枕着枕头，腰腹暖暖的，像盖了被，但有点沉。
　　伸手一摸，是个毛乎乎的脑袋。
　　嗯，常乐。
　　许平章在那个脑袋上随手揉了两下，闭上眼准备再眯一会儿。
　　咔嚓一声，让他瞬间重新睁眼，抬头往声音方向看去。
　　只见黄半仙和张天师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正一站一坐的在床边看着他，黄半仙手里还举着手机。
　　喀嚓声显然是快门声……
　　“唉！忘了静音……”黄半仙见他发现了，也不着急调模式，对着他又拍了一张，“看镜头，茄子~”
　　“半仙，天师，您二位这是？”许平章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跟两人打招呼。
　　他只轻轻抬着头，仍然保持着腰腹不动，让常乐的脑袋继续稳稳地枕在那里。
　　“这床上睡过的人不少，但我还是第一见到两个人睡成一个‘人’的样子。”黄半仙换着角度又拍了几张，顺手还把照片发在了一个叫“打两圈”的群里。
　　他这咔咔咔的拍照声实在不小，许平章担心吵到常乐想让他调静音，又觉得不太合适。毕竟是在人家地盘上借住。
　　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常乐果然被吵醒了。
　　听着连续不断的快门声，他还没睁眼就先开口问：“你这是准备给我拍遗照？找不到最美笑容的角度吗？拍这么多张。”
　　话刚说完，就感觉枕头突然动了一下，然后脑门上就被拍了一巴掌。
　　“胡说什么！”
　　“唉！”
　　捂着脑门，常乐立刻睁眼，只见许平章的脸居然就在自己头顶，惊得他立刻坐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常乐这才发现自己的枕头居然就是许平章，“我……你……呃……”他指指自己，又指指自己刚刚枕着的地方，有点语无伦次。
　　感觉自己肩膀被拍了两下，常乐连忙转头，结果入眼就是一张照片——他半侧着身枕在许平章肚皮上的。
　　“恭喜你获得了一张人生照片。”黄半仙举着手机，笑得很是爽朗。
　　常乐却只觉得自己尴尬得头皮发麻。他咬紧牙根，眯着眼盯着黄半仙，评估着自己现在的身手，从黄半仙手里抢下手机并成功删除照片的胜算有多少。
　　余光看到张天师稳稳坐在凳子上，觉得他应该不会插手，那多少有一拼之力。
　　就在常乐即将出手的瞬间，一只大手按在了他头顶上，还轻轻揉了揉。
　　那力度很轻，却让直接让常乐已经抬起来的屁股又坐回了床上。
　　“两位仙师有什么事吗？”许平章问，手从常乐头顶拿下来，落在他肩膀上。
　　他口里说着两位，眼睛却看着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天师，知道这位才是现在可以正常交流的人。
　　毕竟，另一位半仙，正晃着手机跟常乐做鬼脸呢。
　　许平章手指轻轻捏了捏掌下的肩膀，安抚蠢蠢欲动想扑上去抢手机的常乐。眼神却一直没离开张天师，等着他开口。
　　“没什么大事。”张天师说，“过来看看常乐的恢复情况，也想问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还在逗常乐的黄半仙，“小成说你让司机今早来接你，我们就想赶在你们离开之前，没想到来得早了一点。”
　　他说话语速很快，但是却给人有一种不紧不慢的感觉。
　　许平章心说何止是早了一点而已，但面上仍点点头，表示理解。
　　“正好我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被自己按着肩膀的常乐。
　　刚刚张天师话刚说一半的时候，这家伙就试图起身，显然是想逃避这个话题。
　　现在被按住跑不了，就看着另一边假装没听到他们的话。
　　许平章从昨天就开始压着的火气，这会儿又一点点冒了出来，手上用了点力，“常乐？问你呢。”
　　“啊？”
　　常乐转头，一副自己刚刚没听讲，跟不上思路的懵逼表情。
　　“呵，”许平章被他这垂死挣扎的样气得笑了一声，表情温和但眼睛里却带着压迫感，“问你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嗯……”常乐做出回忆的表情，“昨天……嘶……”他抬起手按着太阳穴，皱眉冥思苦想。
　　“想不起来了？”许平章柔声说，“想不起来就先别想了。”
　　见常乐听到这话，立刻放弃了浮夸的演技朝自己看过来，许平章笑容更加温和了，“说说另一件事吧。为什么我昨天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体半边不停颤抖，而另一半僵硬麻痹，但是却只是感觉并没有真的颤抖和僵硬呢？”
　　他语速飞快，一口气将问题全甩了出来。而那语气就像在课堂上提问学生的老师，明明知道答案，偏要点学生来回答，看他答得对不对。
　　常乐在他刚说到半边身体颤抖的时候就立刻想要起身逃跑，但是许平章早有准备，手臂扣住他的肩颈，在他发力前就将人按在身边。
　　“啧啧啧……”黄半仙看着常乐这无处可逃的样子，发出一连串啧嘴声，“虽然不喜欢说这句话，但是——我早告诉过你了~”
　　没错，常乐心里承认，就像黄半仙之前说过的，问题放在那里并不会解决，许平章早晚会发现的。
　　而现在，果然东窗事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