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路子》白皮石斛

59、最优选择

　　59.最优选择

　　“小卢，我有急事。”许平章尽量让自己声音温和一点，说，“我等下自己跟梁总打电话道歉。”
　　他说着，就要越过卢佳。
　　可卢佳不仅没让开路，居然还开张开了手臂，做出更明确的阻挡姿态。
　　“许总，我知道你是要去常助那边，但是就算是去了也帮不上忙，只能看着干着急。”卢佳秃噜噜说着。
　　“但是公司这边离开你是不行的，现在正是跟宝坻集团谈合作的关键时期，上次已经跟梁总爽约过一次了，再来一次，梁总对你的好感肯定要归零了……”
　　许平章知道她说得都对，但是……给了旁边岳钧一个眼神，让他把卢佳“请走”。
　　岳钧刚要上前，卢佳就连连后退，显然是已经看出了他要做什么。
　　一边退一边继续说话，语速越来越快，“听说许瑞文那边跟宝坻集团的合作推进得很快……”被岳钧一把懒腰抱住往旁边搬，卢佳两手推着岳钧的手掌不让他捂自己的嘴。
　　挣扎着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常助说分工协作每个人要顾好自己负责的部分，不要互相……#@%￥&%*！”
　　最后几个字被岳钧的手挡住，成了模糊不清的几个音节。
　　许平章站住了脚，转过身看着卢佳。
　　那眼神实在是吓人，卢佳被他看得忍不住缩了一下肩膀，可想起常助跟自己说的话，又立刻壮着胆子看了回去。
　　她理直气壮，她谁也不怕！
　　“放开她。”许平章说完移开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低声说了句，“在这等着我呢……”
　　感觉到紧箍着自己的手臂放开，刚一脱困，卢佳就忍不住回头踢了身后人小腿两脚。
　　岳钧站得稳稳的，就好像是被挠痒痒一样，还低头按了按卢佳脑瓜顶，说：“轻点踢，小心脚疼。”
　　嘲讽！这是明晃晃的嘲讽！卢佳一把拨开自己头顶的手，瞪着眼前高壮的男人，可是受限于身高差距，只能仰着头，相当缺乏气势。
　　她咬着牙，跟自己说了好几遍“我是高智慧人类，不跟类人猿生气”，终于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转身面对许平章。
　　见他被劝住，卢佳不再拦着路，也不废话，又是往日专业干练的助理形象。
　　“许总，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去跟梁总吃饭了。”
　　许平章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已经没有了刚刚复杂翻涌的情绪，他冲卢佳跟岳钧点点头，“走吧。”

　　半岛国际酒店顶层的观景餐厅内，设计别致的波涛形吊灯闪着柔和的光，映衬着桌上精致的菜肴。
　　许平章和梁茵坐在靠窗的位置，阴天的城市夜景在他们眼前显得并不怎么美丽，只能透过灰蒙蒙的雾气看到下面一些星星点点的灯光，倒还算静谧而有序。
　　许平章一身休闲西装，面容冷峻，目光沉静。他对面的梁茵穿着简约而不失优雅，长发披肩，眼波流转间流露出几分坚定与聪慧。
　　两人间的气氛起初还算轻松，但随着话题的深入，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许先生，关于商业区的开发项目，我认为我们两家公司的合作有着巨大的潜力。”梁茵率先开口，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语速不快不慢。
　　许平章微微点头，他的嘴角勾起一个轻微的弧度，“以宝坻集团在业内的影响力，能与贵公司合作是我们的荣幸。”
　　两人你来我往，进退有度。他们在商业合作上的见解不谋而合，让这次晚餐的气氛愈发和谐。
　　然而，就在许平章以为这个商务晚餐即将顺利结束时，梁茵突然话锋一转，提到了另一个话题。
　　“许先生，我想我们之间的合作可以不仅仅局限于商业项目。”梁茵放下手中的刀叉，直视着许平章的眼睛，她的眼神里带着点试探。
　　许平章微微挑眉，他猜到了梁茵的意思，但是又意外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联姻对于他来说，从未在计划之中。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语气中带着几分谨慎，“梁小姐，您的意思是？”
　　“我想，我们或许可以考虑更进一步的合作。”梁茵的语气平静而坚定，仿佛早有决断，“作为独生女，我明白个人的婚姻对于集团的意义。那么既然无可避免，与其被安排与一个没有共同语言的人联姻，不如选择一个志同道合的。”
　　许平章明白梁茵此言非虚。这种情况在他们这样的人家里虽不能说皆是如此，但也算普遍。
　　看来，梁茵所说的“看得顺眼的人”显然是指他自己。
　　他脑中飞快地思考着，一方面，联姻无疑会进一步加强两家公司的合作关系，让项目推进更加顺利。
　　另一方面，会加大他在许氏的影响力，增加与许瑞文之间竞争的筹码。
　　加之，梁茵确实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能力出众、聪明冷静，有追求有野心。
　　然而，细数联姻的种种好处，许平章却丝毫没有要答应的想法，反倒在心里用更快的速度思考着，该如何拒绝梁茵而又不伤及她的颜面。
　　可还没等他想好，梁茵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再次开口：“许先生，我知道联姻不是一件小事，涉及到两个家庭和集团的未来，不能轻率决定，您可以仔细考虑之后再答复我。”
　　她轻轻笑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轻飘飘地说：“听说你的弟弟许瑞文，也有意跟我们集团合作。昨天刚在这跟两个董事吃了饭。”
　　“宝坻集团实力雄厚，想要寻求合作的人自然比比皆是。”许平章知道她提起许瑞文是想给自己点压力，但并不介意，只是说着客套话恭维着。
　　可梁茵突然又补了一句，“程总也在，听说就是他帮忙牵的线呢。”说完她笑意加深，似真似假地露出羡慕的表情，“诗瑶真是魅力无穷。”
　　见许平章果然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梁茵对于他能答应自己的提议更有把握了。
　　以程家在商界的影响力，程凯泽作为程家独子，如果真的跟许诗瑶在一起，无疑会给许瑞文增加不少分量。
　　她老爸也是因此更倾向于让她与许瑞文联姻，其中的原因和考量，梁茵清楚。
　　这就等于是与许家和程家上了同一艘船，从此他们家就不再只是“宝坻集团”而已了。
　　梁茵同意老爸的想法，但在人选上她却有不同的目标。许瑞文看似光鲜亮丽，实际上不过是靠着许总在前头拉着，后面又有他母亲冯兰推着，才有现在这番光景。
　　真论起能力，他还不如许诗瑶。
　　可许平章不一样。
　　被许家边缘化这么多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几乎与许瑞文平分秋色，还让许涛手底下的几个老将都隐隐有站在他这边的趋势，能力不言自明。
　　谁知她跟老爸提起选许平章的时候，却遭到了强烈反对。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能选他，以你的本事拿不住他！”
　　“爸！”
　　“闺女，许平章这样的我太了解了。他要是真心爱你也就算了，不然早晚把你吃得渣都不剩。”
　　梁总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但许瑞文就不一样了，看着聪明带出去不丢人，但实际上傻乎乎的，你捏在手里还不是想怎么转怎么转。”梁董伸出捏着文玩核桃的左手，在女儿面前哗啦啦地转着。
　　老爸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男人不是文玩核桃，她不喜欢脑袋空空的。
　　梁茵看着眼前气质温润的男人，她相信自己有那个本事，不管是让他爱上自己，还是在以后拿住他。
　　“许先生，我知道这个提议有些突然，但我是带着诚意的。”梁茵见许平章沉默不语，便继续说道，“我相信，如果我们能够携手合作，不仅是集团，我们彼此的事业和生活都可以走得更远”
　　许平章抬起头，迎上梁茵坚定的目光。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必须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梁小姐，我很感激您对我的认可和信任。但这件事我……”
　　话没说完，就被一个有点突兀的声音打断了。
　　“大哥？”
　　许平章闻声回头，看到许诗瑶一身小礼服，显然是刚刚参加了什么活动。而她正挽着程夫人的手臂，一副亲密无间的样。
　　“舅妈……大哥……”
　　“平章？”
　　在她二人身后，是并排而立的程凯泽和许诗瑶的母亲，现任许夫人冯兰。
　　这几个人同时出现在这里，对于很多人来说，属于明确告知了一些信息，餐厅里注意到这一幕的人都忍不住给自己的同伴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梁茵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许平章，立刻礼貌地起身跟两位夫人打招呼，又跟程凯泽点头示意，然后熟稔地冲许诗瑶笑了一下。
　　“诗瑶。”
　　“茵茵？”许诗瑶这才注意到跟许平章吃饭的人居然是梁茵，脸色微变，但立刻又调整成了惊喜的表情，“你怎么在这啊？”
　　她热情地拉住梁茵的手，有点撒娇似的轻轻摇晃了一下，语气惊讶喜悦和一点点埋怨，比例控制得刚刚好，让人忍不住想要回答她的问题。
　　“与许先生吃个便饭。”梁茵回答了，但是并不是许诗瑶想听到的答案。
　　但她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而是邀请道：“太巧了，那咱们一起吃吧。”甚至都没有问过程夫人等人的意思，俨然是一副自己可以做主的架势。
　　梁茵有点意外，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看了眼在场其他人的表情，她笑着拒绝：“怪我们来早了，现在都吃完了，不然怎么也要跟着你们蹭一顿好的。”
　　她靠近早已站起来但一直没有插话的许平章，笑意略深，“我喝了酒，不能开车。许先生答应要送我回家的，不会食言吧？”
　　许平章点头，向程夫人和程凯泽打了个招呼，就跟梁茵一起告辞离开了。
　　身后还听见许诗瑶的声音：“凯泽哥，我是要有嫂子了吗？”

　　将梁茵让进后座，许平章没有一起做进去，而是坐到了副驾驶，让岳钧先送梁茵回家。
　　车子在沉默中行进了好一会儿，后座的梁茵轻轻开口：“许先生可以再仔细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她声音里带着笑意，更多的是诚恳和自信。
　　许平章没有回答，梁茵也不介意，而是靠在舒适的椅背里，眼睛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夜景。
　　对于程许两家早年的恩怨，她了解得不算很多，但她知道的那些也足够她推测出此时许平章的心情了。
　　自己一直以来信任的“家人”跟“仇人”站在一起，甚至未来会成为真正的“一家人”，换了谁心里都不会好受吧。
　　梁茵眼神里多少带上了点怜悯，但是很快又被野心和势在必得取代，她不信许平章在现在这种形势下还能无动于衷。
　　之前他跟许瑞文能势均力敌，除了自身能力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背后的程家。
　　可是程凯泽现在因为许诗瑶的关系，立场变得不那么鲜明了，这对于许平章来说可是会动摇根基的。
　　而这个时候，自己递出的橄榄枝，她不信许平章会不接。
　　一路无言，车内格外安静，但梁茵不急。
　　缓缓驶进梁家的院子，岳钧将车停在门口，刚要下车帮忙开门，却被许平章阻止了。
　　“你在车里等。”
　　许平章下车，亲自帮人开了车门，扶人下车。
　　梁茵刚要露出满意的笑容，就听到许平章轻声道歉：“梁小姐，抱歉我不能答应你的提议。”
　　“为什么？”梁茵立刻变了脸色，问出口的话也因为难以置信而显得语气尖锐。
　　许平章轻轻关上车门。
　　砰一声之后，才继续说：“我明白你的提议是当前形势下的最优选择，”许平章声音和缓，但是却带着毫不犹豫的坚定，“但是，我不愿意。”
　　他没有解释为什么不愿意，也似乎无意与梁茵再多言，只是礼貌的点了个头，就坐回车里，告辞离去。
　　“回哪边？”车子驶出梁家，没听到许平章说目的地，岳钧轻声问了一句。
　　最近一段时间许平章多是住在32号院，但考虑到程家现在的情况，岳钧觉得需要确认一下。
　　他听到许平章长长吐了口气，然后说：“先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