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路子》白皮石斛

58、反噬

　　58.反噬

　　常乐看到许诗瑶的时候，发现她果然跟程凯泽在一起。
　　两人并肩而立，看着颇有点金童玉女的意思。
　　活动中的好多人都或明或暗地注意着他们，有的还小声交谈猜测着，是否程许两家真的有意要再次结亲。
　　常乐将自己隐在暗处，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静静等待着时机。
　　不一会儿，程凯泽似乎是看到了谁，盯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然后就跟许诗瑶打了个招呼，走了过去。
　　许诗瑶一直挂在脸上的那抹温柔体贴的微笑，在程凯泽转身之后立刻淡了很多，眼神里也带着不满和焦躁。
　　不想让其他人注意到自己的脸色，她用手略挡了下侧颊，然后朝着盥洗室的方向走去。
　　却在进门之前，被一个声音叫住。
　　“许诗瑶……”
　　那声音低沉缥缈，辨不清传来的方向，好像直接从脑中响起一样。
　　她刚要转头寻找来源，那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连续两次。
　　“许诗瑶……许诗瑶。”
　　当第三次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许诗瑶感觉自己脑袋一空，整个身体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一样，不再听自己使唤了。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好像被隔绝在一个玻璃罩子，能听能看，可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许诗瑶听到自己回答了一声：“我在。”
　　“过来。”那个声音继续说着，许诗瑶感觉自己立刻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许诗瑶心下大惊，可是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迎面遇到了一个眼熟的人，她立刻张口想要向对方求救，感觉自己只是跟对方友好而疏离地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就擦身而过。
　　不管许诗瑶心里有多焦急恐惧，她的身体却一派悠然，步履不停地穿过小半个会场，从侧边一个小门走了出去。
　　那个声音，隔一会儿就会响起。叫着她的名字，让她过去。
　　跟着那个声音，许诗瑶乘着电梯下楼直接到了地下车库的楼层，刚要走出去，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诗瑶？”
　　她感觉自己停下来，转过身去。就见程夫人站在几步远的位置，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
　　突然，许诗瑶感觉自己浑身打了个冷颤，整个人抖了一下。
　　“诗瑶？你怎么在这呢？”程夫人上前几步问，“有东西忘在车里了吗？”
　　“啊，”许诗瑶愣了一下，她突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下楼来了，“好像是，但我忘了是什么了……”说着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
　　程夫人被她这样子逗笑了，说：“呵呵，我也老这样，打个岔就忘了。”
　　说完，程夫人还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头，“地下挺凉的，怎么不穿个外套就下来了？快披上点。我陪你去车里看看吧？”
　　“没事阿姨，不找了。”许诗瑶有点不好意思，“咱们上去吧，您别凉到了。”
　　程夫人的面色有些白，即使化着精致的妆容也难掩憔悴疲惫，许诗瑶赶紧取下外套盖回程夫人身上。
　　“也许我不是真要找东西，就是心电感应到阿姨您来了，下来接您呢~”说着俏皮话，许诗瑶挽着程夫人的手臂又重新上了电梯。
　　电梯逐渐升高，角落里的常乐苍白着脸，看着不断变换的数字神色沉重。
　　功亏一篑。
　　没想到会这么巧碰到程夫人……
　　拖着步子再次回到车里，常乐整个人倒在后座上，坐都坐不起来了。
　　看着他比刚才更虚弱的样子，小吴狠狠吓了一跳，“常助！你怎么了？”
　　“别慌。”常乐小声说，“去同于观。”
　　这次不用常乐说，小吴把车开得飞快。
　　把人扛到观里，还没走到内院门口的时候，就见黄半仙已经迎了出来。
　　“真是乱来！”黄半仙眉头皱得死紧，满脸都是不赞同，一边嘀咕着，一边上前接过常乐，“交给我吧，你在外头等着。”
　　可小吴刚放开，就被常乐一把抓住了手臂。
　　他面上苍白毫无血色，但是一双眼睛却格外晶亮，盯着小吴，语气十分郑重地说：“不许告状。”
　　“啊……”正准备立刻给许总打电话报备的小吴犹豫着要怎么回答。
　　“不许说！”常乐再次强调，眼神里带着压迫。
　　“哎呀！”黄半仙突然在小吴额头上点了一下，让他立刻眼神涣散了瞬间“都这时候了还操心这点子破事儿。”
　　说着黄半仙扛着常乐往院子里走，“放心吧，现在就算当面问他也是一问三不知。”他脚下步子飞快，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一样。
　　“张明亮！”刚踏进门里，黄半仙就大声喊着。
　　其实不用他喊，张天师已经过来了。
　　二人立刻把常乐扶进室内，而此时的常乐已经完全没有了在小吴面前强自维持的那点清醒。
　　他瞳孔涣散，神情麻木，浑身上下已被虚汗浸湿，一侧的手脚微微颤抖着，另一侧则僵硬到仿佛石头一样。
　　“他这怎么回事？！”黄半仙大惊，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况。
　　张天师虽然也没遇到过，但比他稳得住。仔细检查了常乐的情况之后，他说出自己的推测：“应该是傀儡术遭到了反噬。”
　　“可这半边僵着的怎么说？”黄半仙拍了拍常乐毫无反应的腿。
　　张天师睨他一眼，有点无奈地问：“他身上带着什么你忘了？”
　　“啊……”黄半仙恍然大悟，“反噬引起了魂力躁动，所以禁制又有反应了……那怎么办？”
　　“不算太严重，”张天师说，“把反噬处理了，禁制自然就撤了。”
　　说着他手中一张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股淡蓝色的细流，顺着常乐张开的嘴淌了进去。
　　常乐身上的颤抖渐渐停止，而另一侧身体的僵硬也有了缓解，只是人仍然没醒。
　　黄半仙看着常乐，圆脸皱成了个包子一样，抱怨道：“老郁这禁制真耽误事。”
　　“他到底做什么了，怎么会用到傀儡术的？”张天师问。
　　“这还真不知道。”黄半仙也奇怪呢，“之前我俩在那研究从咒术师老巢弄出来的几个罐子，他突然就说要出去一趟。”
　　“没说去哪？”
　　黄半仙嘿嘿一乐，“肯定是找许平章去了。”
　　“这回你又知道了？”张天师轻笑了一声。
　　“啧，”黄半仙翻他一眼，“当时我们正弄法阵呢，挖土挖一半，他突然这样……”黄半仙做了个单手捂住心口的动作，脸上还特意配上夸张的皱眉表情。
　　“然后又这样。”他另一只手又捂住额头，整个人还弯了弯上身，像个小虾米似的，蜷成一团，直接把张天师逗乐了。
　　“嗯，确实是典型的感同身受症状啊。”张天师一边笑一边说。
　　“可不是嘛~”黄半仙拖着声音，“之后就火烧屁股一样跑了，谁还能不知道他去找谁的。”
　　“那看来是许平章那边出了什么事，才让常乐用了傀儡术。”张天师收敛笑意，“他现在不能动用魂力，只能用这些旁门左道了。”
　　“这小子路子是挺野的，也不知师门是哪。”黄半仙嘀咕着，满是好奇和兴味盎然。
　　张天师却想到了另一个跟常乐路子很像的人，那个很久之前闹出大事的人……
　　“完了！”黄半仙突然喊出声。
　　“怎么了？”张天师心里一突，小成这是也想到那个人了？可当时他那么小应该还不怎么记事儿呢……
　　“我俩都忘了……”黄半仙指了指自己和常乐，“他俩是感同身受啊！”
　　“嗯？”他这没头没脑的，张天师有点没跟上他的思路。
　　“就是常乐刚才那德行，”黄半仙抖了抖一侧的手臂和腿，“许平章肯定已经知道了啊！”
　　张天师嗯了一声，问：“所以？”他不明白这个有什么可惊讶的，他们不是应该早知道的吗。
　　“所以我刚才根本就是白费力啊……”黄半仙说了在门口的时候让小吴忘记告状的事。
　　等他说完，张天师又笑了，“你啊，总操心点不需要你操心的事。”

　　而就像黄半仙猜的那样，常乐受到傀儡术反噬的瞬间，许平章立刻就有了感应。
　　与常乐的状态不同，许平章的意识非常清醒，而且也没有因为身体一半颤抖另一半僵硬而造成什么行动上的不便。
　　但是所有的感觉都那么清晰。
　　许平章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右侧肢体颤抖，即使事实上他的右手稳稳握着签字笔，在合约上签下名字时没有一丝偏差。
　　他还能感觉到自己左侧手脚僵硬得像是被打了石膏，但他从桌边起身跟合作方握手时的动作依然行云流水，毫无滞涩。
　　最奇怪的是，这感觉的出现并不显得突兀，就像是本来跟自己并排而行步调一致的人突然掉队了。又或者是本来跟着自己的影子，突然有了独立的意识一样。
　　是一种两相叠加的感官状态。
　　许平章立刻想到了常乐。
　　这家伙果然又没说实话！
　　为了让他不至于魂飞魄散，他到底干什么了？！
　　许平章心头火气噌地冒起来，看来他之前说的话那小子是全当耳旁风了。
　　强忍到送走合作方，许平章立刻打电话，甚至没费力试图联系常乐，他直接打给了小吴。
　　电话接起的瞬间，他立刻问：“常乐在哪呢？”
　　“在同于观。”小吴回答，声音平静，不见丝毫紧张慌乱。
　　“他去那做什么？”
　　“来找黄半仙。”
　　“他离开医院之后去哪了？”
　　“同于观。”
　　“他去同于观之前还去哪了？”
　　“医院。”
　　小吴有问必答，但是说了跟没说一样，不能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
　　许平章眯了下眼睛，想着以常乐的性格大概能干出什么事来，然后换了个问题。
　　“他从医院离开之后直接去的同于观吗？”
　　“……不知道。”
　　不知道？许平章感觉到了问题所在。
　　“他受伤了吗？”
　　“不知道。”
　　“他不让你跟我说。”
　　“对。”
　　“不让你说什么？”
　　“不知道。”
　　行。
　　许平章已经确定常乐肯定使了手段，好让小吴不能跟自己汇报他的情况。
　　而这让他更加确认了一件事，就是常乐肯定受伤了。
　　许平章又气又急，气常乐又不顾自身安危，气他又瞒着自己，可是又着急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去同于观。”
　　岳钧答应着，让人先去准备车，陪着许平章往外走，迎面正碰上了送完合作方刚回来的卢佳。
　　“许总，这是去哪？等下还要见宝坻集团梁总呢。”
　　卢佳纤瘦的身躯挡在两人的必经之路上，颇有点一夫当关的架势，显然不准备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