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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归宿 ...

  •   谭尘峰和单位的女同事柳樱华,广东人,今天是第一次约会。谭思哲见过这个可能会成为自己后妈的年轻女人,和他记忆中的妈妈有点像。

      所以当人小鬼大的谭思哲问他爸爸新对象为什么那么像妈妈,是不是还喜欢妈妈的时候,谭尘峰恨铁不成钢地揍了谭思哲一顿。

      说是揍一顿,其实也就打打屁|股,扇扇额头,全程不痛不痒。

      晚上约会结束后,谭尘峰收了伞坐到自己车的驾驶座,便接到谭尘中的电话。

      “喂,哥啊!”谭尘峰身上还带着柳樱华的香水味儿,抬起胳膊陶醉地闻了一下。

      “弟弟,我下午到广州了,”谭尘中靠在床头,把裱着的白纸放到旁边,“现在在酒店休息,一路上好心人很多啊,特别是在飞机场。”

      “那你找到吴执歌了没有?”谭尘峰问。

      “还没有,我决定明天在荔湾区进行大规模找人,包括以前的房子,”谭尘中叹了口气,“七年没见,我也不知道他会去哪里,电话打不通了,企鹅也找不到了。”

      “没事,肯定找得到的。”谭尘峰又对着自己的衣袖深深吸了口气,一脸陶醉道,“嗯,真香。”

      “什么真香?”谭尘中问。

      “我女朋友的香水味,真香。”谭尘峰咧嘴笑道。

      “今天去约会了?”谭尘中问道,“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我现在去接思哲,他在朋友家玩呢。”谭尘峰道了声别,挂了电话。

      谭思哲的朋友也是同班同学,就住在附近不远。谭尘峰到的时候,谭思哲已经在门外撑伞等着。

      “爸爸!”谭思哲飞奔过去,跟他爸击了个掌。

      “今天泡妞泡得怎么样?”谭思哲笑嘻嘻问道。

      “这又是谁教你的?”谭尘峰扇了一下儿子的额头,咬牙切齿道。

      “小天啊。”谭思哲指了指背后好朋友谢天驰的家。

      谭尘峰对着谢天驰的家一阵哀嚎,把他思想早熟的儿子抬上后座系好安全带,自己回了驾驶座。

      “你下次跟小天说,要是再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不让你跟他玩了。”谭尘峰一路上全程绷着脸,在红绿灯路口转过头对谭思哲认真道。

      “那可不行,我要跟小天玩!”谭思哲一脸不耐烦,在车里大声嚷道,“小天多可爱啊,我可喜欢他了,我就是要跟他玩!刚刚我还亲他脸了呢!”

      谭尘峰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转过头张大嘴巴跟谭思哲大眼瞪小眼。

      “我靠,你不会是gay吧?”谭尘峰讷讷问道。

      “啊?什么给?”谭思哲眉头紧锁,被他爸问得一头雾水。

      “算了,你还在读小学,等长大点再来问吧,”谭尘峰叹了口气,绿灯亮了又认真开起车来。

      “以后不能亲他脸了,这是大人才能做的事。”谭尘峰说。

      “那可以亲嘴吗?”谭思哲满脸期待问道。

      谭尘峰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想把车停在路边去后座给谭思哲一个大嘴巴子。

      “不行!”谭尘峰怒喝道。

      “那‘给’到底是什么?”谭思哲好奇问道。

      谭尘峰清了清嗓子,向儿子解释道,“gay呢,就是一个男的喜欢另一个男的的,这样你就懂了吧?”

      “还有这种?”谭思哲瞪大眼睛道。

      “反正你现在还小,对这种感觉还是很模糊的,”谭尘峰说,“等你长大了再来确定自己的取向,但是以后不能亲小天了知道吗?”

      “哦。”谭思哲低头卷了一下书包的带子,有点闷闷不乐。

      谭尘峰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不太对劲的儿子。这是他第一次考虑关于儿子的取向,如果儿子不是gay就更好,如果是也只能认命,毕竟哪个父亲会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因为取向被歧视被世俗捆绑呢。

      但如果谭思哲以后真向他出柜了,他也要全力支持他。他不想大伯还有自己和前妻的悲剧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如果一个同性恋者遭外人唾弃歧视,回到家还要接受家人的逼迫责骂,这种生活未免太痛苦了。

      “儿子,”谭尘峰喊了一声后面昏昏欲睡的谭思哲,“以后要是在外面碰上什么麻烦,记得跟爸爸说,我会帮你的。”

      “好嘞!”谭思哲兴奋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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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谭尘中醒过来后,独自换好衣服到卫生间刷牙洗脸。又拿着酒店给的早餐券,坐着炫酷的电动轮椅到楼下餐厅吃早餐。

      满满的成就感。

      吃完早餐,就正式开启荔湾区寻找吴执歌的计划。谭尘中唯一害怕的就是吴执歌搬到别的区,那就麻烦了。整个广州那么多个区,能找到吴执歌的概率小之又小。

      谭尘中在原来和吴执歌租的房子楼下徘徊了将近半个钟头,才下定决心上去敲门。开门的是一对老夫老妻,七十多岁的阿伯也坐在轮椅上,见外面是个坐着电动轮椅看起来挺年轻的残疾人,和身后的老太太愣了很久。

      “请问你们认不认识吴执歌?”谭尘中用广东话微笑问道。

      “不认识喔,”老太太给谭尘中让了一块地,“进来喝杯水吧。”

      “不用了,我有急事呢。”谭尘中道了声谢,操控电动轮椅,心惊肉跳下了楼梯。

      接下来就是和吴执歌一起买的房子了,这个概率大概会比较大。

      谭尘中以电动车差不多的速度开着轮椅,很快到了和吴执歌买的小区楼下。看着小区花园里变化极大的居民和葳蕤的绿化,谭尘中有些惆怅。在花园里转了好久,偷偷摘了几朵花,准备上楼的时候送给吴执歌。

      乘电梯上楼后,谭尘中对着那扇熟悉的门心跳加速,捂着胸口喘息片刻,才鼓起勇气去敲门。里面的人开门之后,和谭尘中两个人都愣住了。

      “Who,你,你是谁?”里面是个高大强壮的黑人小伙,对着门外捧着几朵花的残疾人愣了好久才用蹩脚的中文问道。

      “请问你认识吴执歌吗?”谭尘中笑眯眯问道。

      “Non,我不,不认识,”黑人小伙侧着身给谭尘中让出一块地,“Please,来喝,喝水。”

      “不了,我要去外面找人。”谭尘中道了声谢,和笑容灿烂牙齿白得发光的黑人小伙挥手道别后,乘电梯下了楼。

      接下来谭尘中去了自己第一次租的房子,早已经成了一座小商场;吴执歌以前自己租的房子住户几乎搬光了;归尘酒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大型夜店;披萨店早已关门,现在是家宠物店;以前读过的大学大门重建了,路边都是小吃摊,人来人往偏偏就是没有吴执歌的身影。

      谭尘中在一条熟悉的街上张望很久,眼神带着迷茫,像极了十七八年前第一次来广州的自己。

      直到晚上,谭尘中还是没有一点吴执歌的消息,只好闷闷不乐回了酒店。洗澡漱口后,谭尘中又带着满满的成就感,抱着那张裱着的白纸,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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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谭尘中的生日,吴执歌和往年一样买了个蛋糕,再摆出那本宝贝相册,把蛋糕分成三份围在一起吃着,偶尔还对着相册跟谭尘中和小远歌说话。

      如果那天夜里恰巧进了贼,铁定会被这个邋里邋遢的男人对着空气说话的诡异行为吓出去。

      然而谭尘中和小远歌的两块蛋糕,最后还是会在第二天被吴执歌当早餐吃下去。

      几年前去四川一趟之后,吴执歌就把手机号码换了,也注销企鹅换成了微信。谭尘中过得幸福就好,他也没必要再打扰谭尘峰问他哥的情况了。

      吴执歌对着蛋糕许愿,希望谭尘中在那边和家人过的好好的。那么幸福的一家人,现在也应该在给他庆祝生日了吧。

      接下来的几天,吴执歌依旧每天准时上班,开着公交车在每个巴士站停车,接送一批又一批的乘客,下班后从总站走出来,给自己点根万年不变的细烟,再轻轻舔一下甜甜的烟头。

      今年三十八了,从十七虚岁来广州到现在,也该有二十二年了吧。明明和谭尘中分开快九年了,却总感觉他和谭尘中的往事仿佛还在昨天,就连左手无名指上六百块的戒指都没怎么褪色。

      早上谭尘中醒来,又开启自己的寻人之旅。整整三天,谭尘中在荔湾区内都找不到吴执歌的身影,只好打了辆出租车,在好心司机的帮助下把轮椅折叠放到后座,自己坐到轮椅旁边。

      “请问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吴执歌的同事?”谭尘中对驾驶座的司机微笑问道。

      “不认识啊。”司机道,“要去哪里?”

      谭尘中思索片刻,道,“广州塔吧。”

      “好。”司机加了速,很快开离了荔湾区。

      到广州塔,谭尘中付了钱,又在司机的帮助下放好电动轮椅坐上去。

      广州塔还是一点都没变,也许只有塔下的游客换了一批又一批的游客。曾经和吴执歌在广州塔下迈着双腿打闹的自己,如今也成了失去双腿的残疾人。

      在广州塔附近寻觅良久,还是没有吴执歌的身影。在广州塔附近一条街上,谭尘中一脸茫然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其中有的路人经过时好奇偷偷瞥一眼轮椅上年轻的残疾人,谭尘中都对他们微笑点头。

      天上突然掉下来几点小雨滴,砸在谭尘中的鼻尖上。谭尘中伸手抹掉,又是好几滴雨水频繁砸在脸上各处。路人纷纷拿出雨具撑开。

      广州下雨了。就像当年自己离开广州那天,倾盆大雨下得路人措手不及。

      为了避雨,谭尘中只好躲进一家音乐艺考|机|构的檐下。天边又开始打雷,谭尘中忍着心慌和手抖,开着轮椅进了机构的门,想着讨杯水喝。

      楼上的教室传来视唱练耳老师弹电钢琴教学的声音,谭尘中出于好奇,到楼梯下面偷听。这时一个前台的工作人员,正好搬着一桶水出来放到饮水机上面。

      “您好,”工作人员瞥见轮椅上的谭尘中,放好水桶后徐徐走过来,“先生请问您找谁?是学生的家长吗?”

      “我是路人,外面下雨我就进来看看,”谭尘中笑眯眯道,“我可以喝杯水吗?”

      “可以啊。”好心的工作人员拿了个纸杯,给谭尘中倒了杯温水。

      “谢谢。”谭尘中接过水喝了一口,点头致谢。

      “这些都是你们机构的老师吗?”谭尘中指着靠在墙边的十几个名师介绍牌问道。

      “是啊,这些都是我们这里的老师,”工作人员走过去挨个介绍,“这个老师是中央音乐学院硕士毕业,这个是四川音乐学院的,这几个都是星海音乐学院的......”

      谭尘中下意识朝星海音乐学院毕业的名师那边望去,结果一眼就望到魏泽垚的名字和人像,一时激动得连手上满水的纸杯都捏扁了,水洒了一裤子。

      “这个老师现在在哪?我有事找他。”谭尘中红着眼眶问道。

      “他在楼上上乐理课,我待会下课去叫他,”工作人员蹙着眉问道,“你认识他吗?”

      “认识,我刚好有事要问他。”谭尘中哽咽道。

      工作人员抽了几张纸给谭尘中擦眼泪,下课后自己半信半疑上了楼梯。许久之后,楼梯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笑容满面的乐理老师,偶尔扶着自己的腰转一转,像是腰伤到了。

      “这位先生说要见你。”工作人员指着轮椅上的谭尘中道。

      “啊?不认识啊。”魏泽垚仔细看了看轮椅上捧着几朵花的残疾人士,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谭尘中。”谭尘中擦干眼泪,带着笑脸提醒道。

      魏泽垚霎时间瞪大双眼,当瞥到谭尘中空荡荡的裤腿之后,整个脸都青了。

      “你是谭尘中?”魏泽垚对着谭尘中空荡荡的双腿双唇嗫嚅很久,终于憋出一句,“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几年前遇上山体滑坡,就成这样了。”谭尘中挠了挠后脑勺,一脸难为情道。

      “你怎么回来了?”魏泽垚还是难以置信的样子,讷讷问道。

      “我回来找吴执歌,我想看看他,”谭尘中啜着泪问道,“我是鼓起很大勇气才来的。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哦!我有电话,我帮你打。”魏泽垚颤着双手掏出手机,拨了通讯录里吴执歌的电话号码。

      吴执歌上班开公交车的时候,为乘客着想一直都是把手机调静音放在旁边不管。魏泽垚打了几十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没接,他估计在开车,”魏泽垚说,“你有手机吗?我把手机号码念给你吧。”

      “他还在开的士吗?”谭尘中保存电话号码,道了声谢后问道。

      “他现在是公交车司机了,还在荔湾区那边。”魏泽垚笑完,又“嘶”了一声,扶着腰转了几下。

      “你的腰怎么了?”谭尘中皱着眉问道。

      “......”魏泽垚一脸尴尬,“这个很难跟你说。”

      “理解。”谭尘中大概猜得出七七八八,憋着笑应道。

      楼上的上课铃声又响了,魏泽垚只好加了谭尘中的微信好友,自己扶着腰匆匆跑上去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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