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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两岸是肆意生长的梨树,相较于外面的观赏梨树要粗壮许多。水流不快,河面铺着一层梨花,小船破开花毯驶向梨林深处。

      这里大梁境内最普通平凡的一处地方——水梨乡,安葬着大梁首位女君昭明君的部分尸骨。往来都只能走水路,除了每年开春的梨花盛景,这里几乎不见人来,连村民都走得差不多了。

      “罪过哟……”年迈的船夫嘟囔着划着船桨。

      船上还站着两位年轻的小公子,一位看着活泼些,在船上四处张望,另一位则沉稳些,他们身上暗紫色的官袍和玄铁袖扣昭示着不平凡的身份。

      稍微活泼些的公子手里拿着《大梁图志》,看两眼书就抬头看看河面,似在对比两者之间的不同。

      “这书上写着的,每年二月上旬花开,现在才正月中旬,怎的就开了?诶老伯,这是咋回事啊?”

      船夫抬起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去

      “暖春。”

      “整挺好,我还以为见不着呢!”

      “别忘了正事。”另一位公子提醒道。

      “这肯定不会忘啊!不过我们这一路走来是不是有点过于安静了,要说这水怪习性凶猛,无论到了哪里都会闹得乌烟瘴气的,怕不是没到这里过来,子言你说呢?”

      “嗯。”名叫子言的公子简短回了一句,“伯之,你安静些,这里不太对劲。”

      伯之撇了撇嘴,轻轻哼了一声。

      无风无雨,天气晴和。

      船夫却把船逐渐往岸边靠,那里有一座看起来不算太旧的小木屋。

      “天气看起来不太好,这路要明天才能走。”

      两位年轻公子闻言都是一脸奇怪。

      “老伯这天气看起来这么好怎么就不能走了?这都快到了不是?”

      “要起雾了,老头子我走不了咯。”船夫拿着船桨,把两位试图再理论的公子哥往岸上赶。

      他都是从京城来的,从来没来过水乡,面对强硬的船夫也只好听话暂留一晚。

      小屋里还算干净,吃食也新鲜,看来是每天都有叫人准备的。不过这一路过来,类似的小屋有四五个。

      “这屋的主人是你吗老伯?”

      “嘿嘿,老头子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屋子,都是那小女郎准备的。你们是干什么来着……对对,抓水怪,这梨林要是有水怪那可真是太罪过了,唉,多好的花啊。”

      “我听说这水梨乡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这原来还住着人?”

      “老头子我不是人?”船夫佯装怒火,转头又乐呵呵的,“是走的差不多了,好多日子没人进来了,当年那位女君还来过呢,你知道吗,昭明女君?”

      “这个我知道!一剑震九州的那位女君是不是!”伯之叫嚷着。

      “对对,就是那位,我当年还给她渡过船哩。好风光啊……”

      船夫不再回答他们的话,双眼一闭就在躺椅上休息了。

      屋外也真的起了大雾,浓白的大雾甚至把透过纱窗瞧见的树影都吞没了,水汽透过门缝和窗缝钻了进来,屋内逐渐湿润。

      伯之和子言对视一眼,都静悄悄拿紧挂在腰间的剑。

      ……

      清风裹挟着细密的水珠,湿润的环境致使周遭的枯木散发着腐败的味道。

      “门窗都关好了?”
      “早就关了,这大雾明天能散吗?”
      “太阳出来就好了,天山呢?”
      “说是找到了好玩的东西,晚些回来。”

      “这孩子……”她无奈地笑笑,看着远处的小山。

      水梨乡从外面走水路,往里走到最深处是一座瀑布,小山内部掏空,从小山内部走一炷香时间才能见到光,才算进入了水梨乡。

      出了小山,往外看是一片自带梯度的平原,上面种植着各式各样不同的植属。

      水梨乡是没什么人了,这些植属都是她们两位种出来的,如果是顺氏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事是他们氏族的手笔。

      自百氏相争结束后,顺氏就隐没在市井之中。十几年过去,再也找不到任何顺氏的踪迹。就算有,如今顺氏的术法也早已经不符卷宗记录的情况,那些派出去清查的人无法辨认。

      没有人想过顺氏会在十几年后光明正大地在一座几乎废弃的村落里重新生根发芽。

      她们收完衣裳转头进了一座竹屋内,轻巧的竹屋内置放许多木制书架,堆满了书籍,书架旁是一张大桌子,桌上放着一个小香炉,炉上袅袅烟雾,清雅扑鼻。

      桌上还放着杂乱的纸张笔墨,每张宣纸都有数字标识,记录着种植在外各种植属的生长情况。

      屋内的四角都挂上了止水符,以此保持整间屋子的干燥。

      梨林内,在树与树之间,缠满了蚕丝,分不清几千几万根蚕丝在大雾内,挂满了水珠。

      穿着棕黑色披风的小女郎躲在粗壮的树干上,她在等着猎物的上钩。

      蚕丝勾着她的小拇指有规律的颤动,显然猎物并没有进来。

      “不应该啊”她自言自语。

      早上看见那丑东西喂了水,怎么一转眼消失不见还找不到了,早知道应该让它把蚕丝也吃进肚子里。

      忽然,她的小拇指狠狠地跳了一下。

      她挑眉,将左手戴着的银环逆时针转了转,银环上挂着的两颗珠子相碰后开始高速旋转,四周密布的丝线往银环收缩。

      丝线中心,正是伯之和子言。

      “这是什么东西!”

      “别动,越动缠的越紧!”

      “我就说是那个老伯骗我们的你不信!现在好了,人不见了,水怪也不见了,我们还被这些线缠住!”伯之越说越激动,四周的蚕丝已经快要把他缠成茧了。

      “那你不也同意我的决定!”子言罕见地吼了他一句,把他吼蒙了。

      他皱着眉头,双眼紧盯着丝线收缩的方向,这样精密的布置只有可能是人类,但是他不能排除是水怪附身在人身上。四周太过湿润,连真火都不能燃放,不怪伯之害怕,毕竟他还没见过真火放不出来的情况。

      子言深吸一口气, “放蜂烟吧。”

      伯之听到他软和下来的话语鼻子一酸,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吼过!但他还是听话地割开了自己的拇指,滴落下来的血珠幻化成蜂。

      血蜂煽动两下翅膀直冲云霄,在深空炸开形成烟花。

      看着天上炸开的烟花,蹲在树上的任天山沉默了一瞬,轻点两下银珠,蚕丝停止收缩。

      她叹口气,跳下了树干朝蚕丝走去,什么人啊大雾还在梨林内乱逛!

      天空炸开的血色烟花吸引到的当然不止她一人,比她还要早到的是七颗速度异常快的星火,它们从天而降将两人身上和周围的蚕丝烧的一干二净。

      星火顺着蚕丝迅速靠近任天山。

      她当机立断,整个人都跳进河里。

      河水阻断了星火,它们覆盖在水面上,借助浮着的梨花,整条河流燃起火焰。

      神经病!

      任天山骂道,这星火看起来得是九阶高手才会的,她才不要硬碰硬。棕黑色披风表面长出诡异的鳞片,她双脚一蹬,整个人如游鱼一样,顺滑而急速冲进了小山隧道里。

      “阿娘!姑姑!!!有神经病!!!!”她大叫着,嘹亮的嗓音震走了几只栖息的大白鹅。

      “天星助力,是周氏?”

      “天山可以的,一出门就惹了个大的。我去看看。”女子披上了披风拿着灯笼往外走。

      “好。”另外的人左手抬起尾指一勾,就用丝线把在水中扑腾的任天山勾到了小屋前。

      “阿娘?姑姑呢?”任天山甩了甩身上的水。

      “收拾人去了,先去洗个热水澡。”

      “好。”她恋恋不舍地看向小山,生气地转身去烧水了,人人都上九阶,凭什么自己上不了。

      ……

      “叔父……”两个狼狈的少年低着头不敢看站在面前的青年男子。

      “水怪没抓到自己还被抓起来了,你们这还叫五阶术士?”

      两人把头低的更低了。

      河流涌起水波,将表面的焰火扑灭。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昏沉,焰火熄灭后,一点光亮都不见。

      “叔父……这些到底是什么……”

      伯之轻声问,语气听起来像可怜巴巴的小狗。

      “雾气啊,还能是什么。”青年手里握着一把剑,上面由粗细不同的三段棱柱组成,它们以不同的速度缓慢旋转着。

      “哪有雾气是这样的,伸手不见五指。”伯之把手举在胸前,努力张开。

      “水梨乡的雾长年都这样,你身上的《大梁国志》应该有记载。”

      一盏花灯破开浓雾,雾中走来一位披着翠色白竹纹披风的女子,后面还跟着用麻绳绑着一个黑色滑溜怪物的船夫。

      “水怪?”子言看着那丑陋的怪物疑声问道。

      “你们认识啊,我一大把年纪是头一次见,滑溜的很,难抓。”陆伯一边咂嘴一边摇头。“这也不好下酒,你们要不,给你们处理了?”

      子言接过麻绳绑着的水怪,有些不淡定。

      “看你们的衣饰,是十三司的官人?”

      “是,女郎可是水梨乡人?”

      她点点头,

      “各位官人远道而来,属实应该好好招待,但,”她话锋一转,“现如今官差都这样办事?还没进门就开始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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