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的声音》汀旋

5、开个学

　　开学这天，天上下起了绵绵细雨。

　　每个学期的开学第一天，路上总是堵车，几十辆车堵在一个路口，要好半天才能正常通行。然而有些不坐车的人就很幸运了，车与车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窄，至少能让一个人和行李箱一起通过。

　　十字路口上堵得慌，林楚枫提议走小路，虽然路长了点，但起码不挤。

　　小路周边都是房子，几百斤重的石头做成一层层楼梯，杂草从缝隙里长出来，路上还被人扔了许多零食壳，这条路看上去很多年没有人打扫过了。

　　路过房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宽阔的农田，以往它们都是绿油油的，冬天，就是一大片光秃秃的土地了。

　　“这条路有点窄。”

　　江汀羽脚下是用空心砖铺成的路，中间丝毫没有填充物，一不小心就会把脚给踩里面。

　　“慢点走吧，别摔着了。”

　　林楚枫走在后边，因为石路偏窄又空心，所以俩人的行李箱放一旁的土地上拖着去，石头搁轮子的声音充斥着耳膜。

　　连兴桥上也有往来的车辆，只是这没十字路口那拥堵。

　　路面凹陷的地方有很多小水洼，车辆驶过的时候溅起一阵阵涟漪。

　　雨很小，所以俩人都没带伞，这导致他们的头发上都挂上了晶莹剔透的小水珠子。

　　·

　　“哎呀，今天就开学，烦死了，我还想在家多玩几天呢。”

　　“谁不想在家待着蒙头大睡啊。对了，咱们得走快点去看宣传栏上的分班表，不然等会人多太挤。”

　　“我上个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可不太理想，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分下去基础班，要是真分下去了，我高考就要完了啊！”

　　身后跟了两个女孩子，听到她们说的话江汀羽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他的成绩飘忽不定，时高时低，已经好几年都是这样了。

　　他心想：也不知道这个他要考哪所大学，要是我没能和他考上同一所，那我们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了？

　　望着林楚枫的背影，他更害怕会这样了。

　　·

　　学校门口的那间小卖部，对于二中的学生来说，它是个很重要且不可丢弃的存在。

　　住校生让走读生带的早餐，来源于小卖部，出校门的第一口大餐，来源于小卖部，住校生存放手机的地方，来源于小卖部，零食的天堂，也是来源于小卖部。

　　星期五放假和星期日收假的时候，小卖部都会制作各种烧烤啊、凉菜啊、炒饭炒面炒米线啊、炸土豆啊之类的美食来勾引各大嘴馋的同学们。

　　很少有人能拒绝得了这间小卖部，尽管他面积小，装饰还特别简陋。

　　江汀羽想去买点东西，林楚枫便先进去了。

　　小卖部沙发上坐着的人挺多，大多数都是初三的小学弟，当然，江汀羽很快就在他们中间看到了个体型格格不入的男高中生并且来了个深情对视。

　　阳永脸上浮出一丝恶劣的笑容，棒棒糖往嘴里一含，冲出去就搂上江汀羽的半个身子。

　　“你才到啊，怎么这么慢？”

　　江汀羽：“校长说最晚两点到学校，现在才九点多，我觉得我已来的很早了。”

　　二中开学的第一天一般都要大扫除，什么教室、宿舍、环境区啊都需要人打扫，所以学校规定的时间很早，别的地方都是四五点之前。

　　“是是是，你一个人来的？”

　　“不是，和林楚枫一块儿来的。”说完江汀羽笑着对着阳永挑挑眉。

　　阳永的表情像是一下子get到了什么，低语道：“你不会是……”

　　把人追到手了吧？

　　看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江汀羽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句话否决：“没有，别瞎想了。”

　　阳永：“……”

　　·

　　经营小卖部的是一对中年夫妻，正因为俩人相当热情，这间小卖部才如此的受欢迎。

　　“谢了阿姨，钱转过去了。”江汀羽把那一袋子小零食艰难地塞进书包里，学校里的超市从去年就不允许卖零食了，一学期就这么一次可以大胆带零食进去的机会，他当然得多买点。

　　既然江汀羽都买了，阳永也不例外，俩人塞完后才发现里面可爱的小学弟们都在注视着他们这边。

　　“……有点尴尬啊兄弟”阳永说着就推上江汀羽：“快走快走快走……”

　　·

　　学校的地上落了很多枯叶子，实验室楼旁边一排都是树，几乎整条路都被枯叶铺满了。

　　现在还早，进学校来的人没多少，所以寂静无比，除了偶尔不知道从哪间宿舍蹦出来的吼声，就是风吹过时枯叶掉落的声音。

　　二中有个不一样的住宿区，它都是单人间或者双人间，只给尖子班的人住，林楚枫的宿舍就在那，三楼最左边的那一阁。那是个双人间，因为单人间没有了，班主任才把他分到了这里。

　　林楚枫找宿管科的兰有剑拿了宿舍的钥匙，一个人默默上了楼。

　　“呼……”

　　他歇了一会儿就动身把床单铺好，他一向爱干净利落，放假之前会把卫生打扫完才走，所以宿舍到现在都很干净，只是有一段时间没人住，桌椅板凳上都落了点灰尘。

　　事情不大，用毛巾擦一下就行了。

　　·

　　北教学楼下的白山茶含苞待放，有些已经散发出了好闻的香味，细雨留下的小水滴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在它们的花瓣上挂着，让那朴素的花朵显得高雅别致，娇嫩欲滴。

　　教室里空无一人，走路都有了那么一点回音。

　　窗外就是大片田野，再过一两个星期就是春天了，到那个时候就是让人舒心畅快的绿色。

　　班上的座位从高二上学期开始就没有过太大的变动，左方靠墙的第二个位置，林楚枫和他是老朋友了。

　　耳机进入耳朵里，他的世界再次被音乐填满，没什么事做，他就把外套上的帽子戴上，一个人静静地呆着。

　　他特别喜欢这样。

　　“我们之间的回忆，全部都小心的收集，我总是偷偷的哭泣，像倦鸟失了归期……”

　　回音在耳朵里绕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耳机的原因，歌声总是左右绕来绕去。

　　·

　　江汀羽和阳永刚收拾好宿舍就被刘锋给叫去做苦力，看着面前成堆的教材，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全部搬回教室。

　　“江汀羽，你来，这三摞书是我们班的，抱上去教室墙角堆着，”刘锋指着不知道有几本的教材指挥道：“然后阳永，你们李老师说要抱去办公室，她的位置你知道吧？”

　　阳永在一旁点头：“知道知道。”

　　那些教材有点重，但还好男生的力气天生比较大，所以搬这点书轻而易举，难就难在需要来回跑三次。

　　刘锋是高三文一班的班主任，他和其他的班主任比起来，有点不一样。

　　高三的班主任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拿到某些难搞的学生时偶尔会动粗，一般都是上棍子和戒尺打，要么就是罚站，但刘锋不一样，他解决棘手的事情都是靠调解，心平气和的，学生很少见到他动粗。

　　这就是政治老师的魅力。

　　·

　　东教学楼是属于高三的，面积比起北教学楼小了点。

　　“快点哈，我在楼梯口等你。”阳永挥挥手。

　　江汀羽：“知道了。”

　　文科班在三楼，他还要再往上一层。

　　从左到右依次是三班、二班、一班，江汀羽上学期是二班，走习惯了二班的后门，进去了下意识到自己走错了。

　　毛毛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江汀羽往一班后面瞟了一眼。

　　里面除了林楚枫，没什么人。

　　·

　　教室角落里有几个上学期没拿去交给换水处的水桶和一些桌椅的残块，江汀羽看了眼林楚枫，把教材放地上，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三楼往下看就可以看到二楼的走廊，江汀羽把头伸出去就看见正眯着眼睛往上看的阳永。

　　“你倒是快点啊，再等会儿老刘该骂了。”

　　在二中，无论是哪个班的，只要成绩好或者做出过什么惊掉三观的事，不出两天，这个人就会在全年级甚至全校的教师群里炸开。

　　阳永高二的时候因为理科总成绩拿了全县的第四名，所以现在高三的理科老师们都看重他看重得不得了，在年级上也是个名人。

　　江汀羽从楼梯上跳下来：“走。”

　　·

　　幸亏教材还没全部送到，不然俩人都不知道要来来回回跑多少趟。

　　最后一趟，在江汀羽上楼之前，阳永拽了把他的衣服。

　　“？”

　　阳永在他耳边悄悄问了他一句：“这可是最后一个学期了，要不……咱俩都拼一把，大学和爱情双双拿下？”

　　江汀羽愣住了。

　　“哎，说话啊。”阳永顶顶他的胳膊。

　　“可是我……”

　　“别可是啊，你平时不挺活泼的吗？勇敢一点就完了。”

　　勇敢一点……

　　如果真的就这么一直藏在心里不说出来，他真的就会和林楚枫错过，这么多年了，和他关系好的人都知道他张口闭口都是林楚枫。

　　他怕的不是别的，怕的是林楚枫接受不了。

　　他小声问：“勇敢……真的有用吗？”

　　阳永：“当然有用，不试一把怎么知道？”

　　“也是，”江汀羽笑起来：“那我们都勇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