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的声音》汀旋

15、视频通话

　　这句话发出去的时候，江汀羽内心其实很复杂。

　　他会回复什么呢？

　　和平常一样？

　　还是什么都不回？

　　我真是个矛盾的神经病。

　　林楚枫还没回他消息，他关上手机，继续喝自己的那杯可乐。

　　阳永：“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还是跟平常一样随和。”

　　从小到大，江汀羽对林楚枫的第一印象就是温和。

　　盛屿夏手撑着下巴：“你俩聊什么呢？”

　　阳永一抬眼睛，准备气她一下：“我就不告诉你。”

　　盛屿夏：“……”

　　江汀羽“噗”一声，用手肘碰碰阳永的肩膀：“得了，别逗人家了小姑娘了。”

　　盛屿夏和许轻至相视一笑，俩人默契地产生了同一种想法——这就是直男和暖男的区别。

　　许轻至脸颊微微发红了一会儿。

　　·

　　林楚枫不知道要回复什么，回复一个“嗯”字又显得不太礼貌，不回的话又相当于放人家鸽子。

　　所以，他决定，思考一下再回。

　　昨晚就说要去买灯泡，现在动身走两公里跑去昨天下车的地方，能赶上这儿一天当中风最大的时候。

　　冬天过完就是初春，也不远了，到时候天气暖和起来，又会迎来高中生涯里最后一次运动会。

　　沿途的风景都还不错，昨晚林楚枫是在黑夜里走回家的，基本只看得见一些距离比较近东西，现在敞开双眼，大片大片的田野广阔无垠，已经有一些花花草草长出嫩芽了。

　　下坡路还好，上坡路走起来很累，已经浪费了一点体力，林楚枫正想着待会儿要不要歇会儿再回去。

　　·

　　童年时期的那家小卖部还在，只是卖东西的爷爷老了许多。

　　他两鬓已经斑白，整个头部都被白花花的头发盖住，脸上的皱纹居多，整个人都散发着苍老的气息。

　　“唐爷爷，给我拿五个灯泡。”

　　林楚枫小时候经常来这里，和唐爷爷有过一段很有爱的故事，不过时间久了，唐爷爷已经不记得他了。

　　时间飞逝，孩童都会长大，老人都会忘记。

　　唐爷爷在柜台下面翻了又翻，好几分钟后才翻出来半盒已经落上灰尘的灯泡。

　　他说：“好久没啥人来买过灯泡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林楚枫说要买五个，这半盒里还有七个，唐爷爷干脆就把剩下的两个送给他，并不断告诉林楚枫不用付那两个灯泡的钱。

　　林楚枫不喜欢欠着别人什么，小小的争执后，他还是一并把钱付了。

　　付完钱后，林楚枫出门又看见了几个在土堆旁玩过家家的小朋友。

　　·

　　买完东西就要回去了，林楚枫一路上走累了就靠着路边的大石头歇会儿气，路上还碰到了舅妈的问题大炮和热情挽留。

　　爷爷喜欢在门口旁边坐着喝茶这件小事，从林楚枫记事起就一直存在了，这不，他现在又在那喝茶逗小猫了。

　　说来也怪，狸花猫很不与人亲近，却唯独喜欢爷爷，每天爷爷喝茶的时候它都会往他旁边凑。

　　进门就瞅见这场面，难免让林楚枫回忆起了小时候爷爷告诉他的一个撸猫的技巧。

　　想让猫亲近你，在它靠近你的时候就不要急着去抱它，这会让它害怕你，等它来到旁边的时候喂它些好吃的，它就会很喜欢你了。

　　想到这，林楚枫不自觉地笑了笑。

　　·

　　林楚枫：“爷爷，我买了些灯泡回来，要不要给您房间换一个?”

　　爷爷摆手说不用，自己那房间都多少年没有过灯泡，已经习惯了。

　　这样的话林楚枫就只能换一下厨房的那个。

　　灯泡换上去不久后，他去试了下开关，还好能亮，不然就白买了。

　　他转过身，眼角不经意地一瞥，目光落在楼梯角那箱昨天自己刚买回来，现在已经打开了的牛奶上。

　　走上前去看了一眼，竟然已经空了。

　　家里其他柜子里都装满了其他东西，爷爷不可能把它们腾出去别的地方，也不可能在一天不到的时间内就全部喝完，而且旁边那袋藕粉也肉眼可见的少了一大半。

　　心里有股按耐不住的诧异，林楚枫出门，问：“爷爷，我买回来给您的那些东西您放哪去了？”

　　爷爷的回答让他有点不平衡，甚至还有点缺氧。

　　爷爷说的是：“刚刚你三嫂她们来，说从来没见多过这么多好东西，我就送给她们了。”

　　这回答得很利索，像是已经见怪不怪的样子。

　　林楚枫上前，再次问：“爷爷，您告诉我，她们是不是经常来您这拿东西？”

　　林楚枫这次的语气不再和刚才一样诧异，而是小心翼翼的，仿佛害怕内心的某种想法成了真。

　　爷爷道：“当然了，每次你姨妈你二叔他们回来看我的时候，她们就没有一次没来过，每次来都要带些东西回她家去。”

　　林楚枫低头不语。

　　他现在终于知道早上三嫂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送出去的东西，以他爷爷的性子，肯定没有那个脸皮去要回来，当然，他也不会让他孙子去。

　　林楚枫替爷爷不平，却也没什么办法。

　　靠卖惨来获得别人的怜惜，虽然林楚枫以前就见过，但心里还是不好受。

　　沉默片刻，林楚枫抬头：“爷爷，以后别在这样了。”

　　没等爷爷回话，林楚枫就回房间去了。

　　送人挺合理的，但也没这么夸张，在村里，只要不是过年或者办喜事，谁都不会主动送东西。

　　·

　　林楚枫点开微信，盯着那句“不是还有你吗”看了好久，神不知鬼不觉地截了个图保存进相册。

　　随后，他回复了江汀羽。

　　-嗯，有我。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他又截了屏保存。

　　这一系列的操作让他有点发懵，但看着保存的那两张截图，他突然就不这么懵了。

　　·

　　江汀羽看见这条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仨人到现在都还在一块儿，几个人搭伙来到广场玩，看到正在放着音乐跳广场舞的大妈，盛屿夏和许轻至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也加入了她们。

　　这大概就是跳舞对女生的吸引力吧。

　　人声嘈杂，阳永刚刚说自己好像看到了魏曲星，跑去看她去了，江汀羽一个人坐在草地上，看见这短短三个字，心里咯噔了一下。

　　短短三个字，够他一个人高兴上好久了。

　　-好。

　　-在忙吗？

　　三分钟后，林楚枫回他了。

　　-不忙，怎么了？

　　江汀羽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了个气。

　　-我想和你打电话。

　　他会同意吗？一定要同意一定要同意……

　　-好，想打语音还是视频?

　　江汀羽一惊，他竟然让自己选。

　　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选视频了。

　　-我想打视频。

　　过了一会儿，页面就出现了“林楚枫邀你进行视频通话”几个字。

　　江汀羽露出个自我觉得很平易近人的笑容按下了通话键，接通后几秒钟，林楚枫像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江汀羽不解：“怎么了？”

　　林楚枫解释道：“你笑的有点惊悚。”

　　江汀羽立马放平嘴角，道：“不许笑！”

　　林楚枫控制情绪的能力还挺强，马上说：“好，我不笑了。”

　　话说突然见到林楚枫的脸，江汀羽竟然有点想哭，还好忍住了。

　　林楚枫：“你那有点暗，你在外面？”

　　江汀羽点点头。

　　“我猜猜，你应该还和你朋友在一块。”

　　江汀羽：“嗯，不过有两个去跳广场舞，一个偷偷跟着他暗恋对象去了，我现在一个人在草地上待着呢。”

　　“不过没关系，我和你聊天就行。”

　　林楚枫笑笑。

　　他刚才洗了个头发，水尚未干去，还在顺着往衣服上淌去，水汽朦胧，往日里遮着眼睛的刘海现在松散的摊开，身上是件黑色的衬衫，领口开的有点大，露出凹凸显眼的锁骨，他还有点困，整个人看上去睡眼惺忪。

　　就是这张脸，把江汀羽迷的犯花痴，虽然对着一个男的犯花痴有点奇怪。

　　林楚枫：“嗯，还没吃饭吗?”

　　“没有，零食吃多了，不想吃。”江汀羽笑了一下，补充道：“好吧，其实是我不会做……”

　　林楚枫：“……”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江汀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想到了一个话题，却和林楚枫一起说了出来。

　　“我明天早上……”

　　“我给你的那个……”

　　林楚枫笑着呼出一口气：“你先说吧。”

　　“哦……我是想说，我给你的那个盒子，你打开了吗？”

　　新年哪那天，他送给了林楚枫一个盒子，让林楚枫过段时间再打开。

　　问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很紧张的。

　　好在，林楚枫说了没有。

　　“什么时候可以打开，能给我个具体时间吗？”

　　“嗯……下下个月的一号吧。”

　　江汀羽纯粹是瞎编了个时间，因为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林楚枫追到手。

　　林楚枫：“好，我记住了。”

　　江汀羽“嗯”了一声：“对了，你刚刚要说什么？”

　　“哦，我是要说，明天早上就回去了，大概中午就能到了，要不要我给你做饭？”

　　林楚枫说这话时带着些许漫不经心，可能对于他来说没什么，对于江汀羽来说却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要，”他厚着脸皮说：“要不我去接你吧。”

　　从车站到家不远，走个五六分钟就到了，林楚枫还是点了点头。

　　江汀羽:“那好，你到了记得打电话给我。”

　　话音刚落，他的肩膀忽然被人一拍！

　　对方神不知鬼不觉的，他被吓了一跳，转头看是阳永他们。

　　“……”

　　不等江汀羽说完话，盛屿夏上前他的肩膀，悄悄道：“喜欢别人你怎么不早说？早说姐姐我教你追人啊。”

　　江汀羽听得一脸懵，阳永满脸无害地站在一旁。

　　许轻至趴上江汀羽旁边的那个大石头，对着镜头挥挥手，喊道：“哈喽，你好呀楚枫哥哥。”

　　林楚枫被这声突如其来的楚枫哥哥整的不知所措：“……你好。”

　　光线暗，他好半天才看清楚叫他楚枫哥哥的人是许轻至。

　　江汀羽忍不住：“你们这是搞哪出啊？”

　　阳永上前：“没什么，只是她们两个有点激动，非要拉着我来和林楚枫打个招呼。”

　　盛屿夏和许轻至纷纷附和。

　　江汀羽转头看着手机屏幕，林楚枫轻轻道：“我没事儿。”

　　许轻至也觉得林楚枫帅，刚刚在后面偷听的时候，她就是一脸磕到了的表情。

　　“他们是我朋友，你要不要认识下？”江汀羽小心翼翼问。

　　林楚枫刚想说不，阳永把脸凑到屏幕前：“兄弟，我叫阳永，太阳的阳永远的永，是江汀羽的好哥们，这还有两个女孩你都认识，一个盛屿夏一个许轻至。”

　　现在的场面就是，林楚枫看不清对面，对面的人却看得一览无余，这样一想，还是有点尴尬。不过他们好像都不在乎。

　　林楚枫眼皮抽了一下，最后还是只憋出了一句：“嗯……不好意思，我不太会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