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不想结婚》琦七未也

3、疑问？幕后组织？

　　办公室还保持着敞开状态，妮蔻勒女士却还是礼貌的敲了敲门，保持着那副纵使天崩地裂也摧不毁的优雅得体。

　　她一丝不苟梳起盘好的黑发里夹杂着银丝，没有年轻时那般清澈的碧绿双眼，在时间的酝酿下更似纯粹祖母绿翡翠。

　　萨瑞利的白色外套在不知何时挂到了一旁与她等高的衣架上。

　　刚刚有点泄气的萨瑞利又立马回归人前尽在掌握的模样，他低头假装自己是在审阅桌上新摆好的文书报告：

　　它们是今天才被放进这个刚刚启封的、简洁典雅的老房间。

　　这个老房间有过许多称呼——总枢机处、国家机器的关键承轴，北陆无冕王座，但还是总办公室这一朴素的称号最为相符。

　　如雪原落雪般的赞誉、数不尽的政令与高明的策略从此处流出，虽然它是摄政王的办公室，但祭祀王也常在此处发号施令，而非在他的教廷宫闱之中。

　　以往那些急需处理审阅的机密文件与许多需要公开透明处理的文档则流向了帝国的各处部门，例如萨瑞利身后的幕僚团。

　　房间里面的人没有反应，萨瑞利看上去异常专注。

　　于是妮蔻勒女士不慌不忙的再一次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笃——笃——”

　　但她仍安静的守在门外，不越雷池一步。

　　同时她在默默的观察萨瑞利。

　　新任摄政王太过稚嫩，兴许他的年轻早熟、他所展现的热忱与责任心打动了那些支持他的人，使他能被认可并抬上如今这个地位。

　　但妮蔻勒是长期浸在政治中心多年的人物，小萨瑞利的思想行为，都异常的好推导。她注视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

　　萨瑞利浅浅扫了两行文件资料才直起腰板，做出从文件的海洋里上浮，才注意到妮蔻勒的样子，他阳光的面容上呈着和曦的笑容。

　　这是一个完美的属于领导者的微笑，但他很紧张，经由潜意识所反映到身体的细微动作太多了。

　　妮蔻勒点评到。

　　于是她同样冲着年轻萨瑞利回了一个标准且完美的侍官之礼，没有多余的动作。

　　“请问，尊敬的妮蔻勒女士，再次拜访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萨瑞利捻起半张文件，使它倾斜到一个适宜阅读的角度，上面是有关治安系统的优化提案。

　　他高声道：“如果您是来找密拉克将军的话，我想您应该见到她出去后，才得以靠近这个房间，如果是之前的提醒，我已牢记您的好意。所以，要是没有太大的紧急事件，那么我想这些桌上的文件才是我现在该投入精力的地方，不是吗？”

　　他很紧张。

　　妮蔻勒看得出来。

　　他现在的精神如同绷起的皮筋。

　　这样可不太健康，毕竟坐上这个以后的麻烦可不会少。

　　坏消息可不会给人喘息之机，只会像雪崩一样越滚越快、越来越多。

　　而好消息带来的欣慰可太少了。

　　更多的时候做的好，只会被认为是应该的。

　　若是做的更好，只会成为下一次好消息的标准，要没能再次达到便会成为错误。

　　他能撑住吗？能在这个位置上撑多久？

　　妮蔻勒不知道。

　　“我的殿下，此番前来只是来向你表达我的诚意，无法拦下密拉克将军，还望恕我失职。”首席侍官停顿了一下。

　　“只是您若是想要安稳的、长久的坐在这里，最好还是预备好您与新任王座之左的婚礼，这并非是威胁，只是像我说的那样——一个善意的提醒。”

　　“什……”

　　萨瑞利刚发出疑问，又立马吞了回去，这种行为对于他现在的身份来说，有些不够矜持稳重。

　　他调整好姿态，矜持的微微抬头，示意这名多朝老臣继续她的未尽之语。

　　毕竟在摄政王面前模棱两可的话语只会让这名首席侍官话语中的可信度降低，处事圆滑的女官可不会放任自己的在新摄政王心中的可信度受到影响。

　　妮蔻勒点点头，这时她又不像一名礼仪侍者了，而是看见学生进步的老师，她道：“殿下一词您知道是如何来的吗？”

　　她像一名真正的良师益友那样循循善诱。

　　但没等他回答便自发的解答并发出新的提问：“它是旧时对君主宗亲的称呼，而现在专用于对晨星之主左右手的尊称，而阁下呢？您知道这个词又是怎么来的吗？”

　　“阁下——在原来地位尊崇之人会修建楼阁并在哪里生活，而下属便会称其‘阁下’。”萨瑞利回以流传最广的说法，它胜在不容易出错。

　　妮蔻勒再次微笑点头：“很标准的大众看法，但这片红土的旧时权贵们可很少修建阁楼——哦，您的家族可能不算——想想这个称呼真正流传开来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地方？”

　　北陆人少有修建楼阁的习惯，但也不是没有。毕竟北陆最出名的一座阁楼就是玛尼格奥斯家族修建，并且献给自己旧历所侍奉的王者。

　　可惜并没有受到喜爱与封赏，它太冷了，最后变成封存某种宝物的地方，一层一层的，越贵重的东西处在越高处。

　　最后阁楼变成了内藏有宝的代名词，最顶阁则成了对最贵重的珍品的又一雅称。

　　“一个提示，不要太相信报纸上的说法。”

　　萨瑞利站起身，意识到这是他曾经奢求的教导——关于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摄政王。

　　在被晨星的女神选中前，少有人押宝在他身上，毕竟玛尼格奥斯已经没落了。

　　在新历开始的那场大清洗中，苟延残喘的玛尼格奥斯家族不得已断尾求生，名誉地位财富通通化为乌有，一切重头开始。

　　但他们也无愧于墙头草、两幅面孔之称的家族，早早的便让自己的一条支脉下注还未成王的艾茵塞尔殿下。不仅保下了主脉末裔，还在清洗后小有富余，又在这基础上重新爬上来。

　　他想示意妮蔻勒女士坐下，但环视一周，能坐的地方似乎只有这张专属于摄政王的尊贵办公椅。

　　萨瑞利尴尬的在心中艰难的抉择。毕竟没有让老师站着的道理，同样也没有让出这个意义非凡的座位的道理，它代表的含义太多了。

　　妮蔻勒要被这个上道的学生逗笑了。

　　她轻咳一声，从一旁的柜子侧边拿出了折叠圆凳，显然这位老侍从官更加熟悉这个地方。

　　这上面落了些灰，之前清理房间的时候，受限于它的保密需要，很多地方没有进行彻底的清洁。

　　见妮蔻勒坐好，萨瑞利开口：“是第一任摄政王艾茵塞尔殿下刚隐去的几年后，这个名词在我印象里，首次出现是民间的一些传闻里，用来形容那些有权有势的、可怖的大人物。”

　　“在离去时代，社会矛盾激增，那几年阴谋论也甚嚣尘上，甚至有流言说帝国背后是某些阴谋势力在控制，并且艾茵塞尔殿下是被这个秘密组织所谋害，导致女神不得不下场重整秩序。”

　　“阁下一词便是那个时候，在各界里广泛使用，之后又有新的舆论导向说，阁下这个名词是旧时形容贵族的，紧接着便是一场关于词意变迁的学术话题从大学流向社会，引发了相关思潮。”

　　“而许多报纸则针对该事件有许多不同角度的报道，不知道您是指哪些说法？”

　　媒体方面的事物从来不再摄政王的职权之内，文化教育之类都归南陆总代理者，即祭祀王处理。

　　妮蔻勒双手搭在腹部，轻声细语：“答案是——全部，我的殿下。”

　　备好的说辞与疑问猝不及防的被打乱，由此引发更多的问题。

　　萨瑞利的声音带上微不可查的急切：“您是指全部？那些官方的辞令全部——是假的？”

　　他斟酌了一下，但还是吐出一个更真实的词来表达自己的惊异。

　　“冷静，不要这样轻易显露您的真实情绪，”妮蔻勒安抚道，“既然您被选中，登上了这个位置，那么也该明白一些——众所周知的秘密了。”

　　“您先前提到了阴谋论，对吧。”

　　“是的。”萨瑞利点头等待面前这位大侍官的解释，他的直觉在告诉他，一个惊人的消息将在他的面前展露自己的身形，突然间他听见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妮蔻勒拉起了萨瑞利的手，“您很敏锐，我的殿下，现在深呼吸——”

　　“现在只有我们，不必紧张。”她安慰道。

　　“——那些阴谋论，其中有部分是真的。于是我们不得不利用更多离奇的信息来掩盖真相，我想这部分您应该学过。而如今所有的喉舌都掌控在我们手里，那些能被看见的，是我们想要他人看见的，不要对此惊讶，我的殿下。”

　　“您的服务对象是摄政王对吧？”萨瑞利提出疑惑，“那关于媒体方面的运作是……”

　　妮蔻勒轻笑，她仿佛只有笑这一个表情：“一点合作。”

　　“所以，”萨瑞利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后问道，“是关于那个幕后势力的部分是真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