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安[下]》枸兹

30、第 30 章

　　其实今晚有月亮，悄悄升到最高处，已经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苏冷躺在久久凉不下去的胸膛里，静静欣赏这份孤高的美。

　　季见予以为她累睡着了，低头吻了吻她湿透的鬓角，勾来毯子，重新盖在两人身上。

　　苏冷这才觉得有点冷，动了动，季见予收紧腿，确保她不会掉下去，嗓子还是哑的：“不累吗？”

　　捱过最初那阵冷瑟，苏冷摇了摇头想坐，心口的奔突感还在，忽上忽下的，第一下没起得来，有只手掌在腰后，轻轻把她托住。

　　“我包呢？”苏冷看了眼堆在地上的裙子，穿不了了，踌躇间，季见予盖来一件睡袍，是他放在沙发备用的。

　　“应该在门口。”

　　情迷之后，季见予眼睛格外黑亮，静静看她离开又走回来，脸上冷沉如水。等人靠近，他伸手拉她坐下，顺势起身从后环抱住，腰身酸痛明显，刚才太放纵。

　　苏冷摊开掌心，抻了抻两张本来就摊开的便利贴，上面有波痕似的皱褶，像人纠结的心绪。

　　季见予呼吸一滞，没说什么，唇贴上苏冷一截腻滑的脖颈。

　　“我知道是你。”

　　苏冷语调平静，轻轻柔柔的，但无端有一些冷，季见予短促吸了口气，从她手中把便利贴接过来，笑笑：“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在故作轻松，苏冷觉得自己能感受到。

　　“去年底和妈去选礼服那天，我在网上刷到它要闭店了，店主寻找曾经在店里写过便利贴的人，我回去看了一眼，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的。”

　　“可我的秘密被你发现了。”季见予狎昵顶了顶她鼻尖，苏冷闭上眼，任由他厮磨。

　　心仍在悸，苏冷抬手抵在他赤.裸的胸前，声音发颤：“你还记得它吗？我是说，如果你也看到了闭店的消息，会不会有一瞬间想起过……”

　　“那个雨夜，还有那个下雪的清晨，热闹的平安夜，我当然记得。”

　　苏冷还是哭了，委屈的伤怀，“你总写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季见予耐心替她吻去眼泪，指腹在她脸颊温柔摩挲，情绪也跟着低迷。“这句话是写给我自己的，你不需要懂。”他把便利贴翻了个面，让苏冷去感受上面的纹理、字迹和温度，“但这句话，你得往心里去。”

　　他不让她死，不让她伤害自己的生命。

　　循循善诱的语气，让苏冷肿得不成样子的眼挣开一条缝，像第一次看到时，这句话冲击到早已枯萎的灵魂，她再忍不住，搂紧他脖子哇哇呜呜像小孩一样没有道理的哭喊。

　　季见予心上那条从未消弭过的缝隙再次慢慢裂开，他毫无保留地抱住她，眼眶透红，“我只是怕你会再伤害自己，我不想我一走，再听到你的消息，是你受不了打击自杀。”

　　“你为什么12月17号没走……”

　　“因为他们找不到你。”

　　苏冷回想起那个清晨，她和他在积满雪的操场，又狠狠撕裂了对方的防线。

　　“我去找你，是真的担心你会想不开，”季见予嘲弄一笑，更紧抱住了她，深吸口气，“可你不相信。我承认那时候我深受打击，因为我这个人在你那里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已经失去了。”

　　苏冷忽然咬住他肩头，内里疼痛泛滥，她沉默痉挛一阵，最后又缓缓松开，用又凉又烫的唇去感受她留下的齿痕。

　　“你什么时候不爱我了？”

　　季见予咬紧牙关，脸颊都泛青。苏冷咬得太用力了。他送出一口气，脸埋到她颈窝，也想咬一口，可最后还是变成了缠绵的吮吻。

　　“那时候我爱惨你，苏冷。”他语气是冷的，隐隐愤恨与不甘。

　　“那你还恨我吗？”

　　“恨。”季见予向来干脆得让人无地自容，他呼吸一下深一下浅，嗓音低哑，哽咽的错觉。

　　他抬眸，拨开她一缕碎发，漫不经心寥寥一笑：“你呢？陈弥说你也恨我，我知道的。”

　　苏冷忽然捧起他的脸，两相对望中，他们同时找到对方的唇。“你去英国，王叔说你们在高速被人盯上，我真怕你也车祸死了……”

　　季见予眉头折出皱痕，强势又小心翼翼地把人搂紧，带着往沙发上倒，动情呢喃：

　　“冷冷……”

　　雪停了，还有月，月沉了，还有星，这个世界总不会是永无止尽的黑暗。

　　苏冷再睁开眼，白茫茫一片，她思绪混沌，完全不记得昨晚怎么回到床上的。侧耳倾听，却只有自己平稳强劲的心跳，思绪正空，后背突然贴上来一具滚烫身躯，男人长手长脚，一下就把她锁得毫无余地，脑海里闪过一些艳丽又美好的片段，像梦，坠在心底让人回味，苏冷脸一热，觉得四肢百骸还是酥酥麻麻的，一动也不敢动。

　　“几点了，不起吗？”

　　她知道他作息十年如一日规律，每天雷打不动晨跑，重压之下整个人依旧保养得当，永远神采奕奕。

　　想起荒唐的昨夜，苏冷有几个瞬间几乎要死在他身下，久违的畅意，她为此感到羞惭。

　　想到这里，她不由抬头看了一眼，那张印入眼底俊秀干净的脸，挂着似是而非的笑意，让人心头一撼，可就是这个男人，给得强悍又细致，要得凶猛又温柔。

　　苏冷承受不住他侵略性太强的目光，扯着被角往里面埋了一截，懒懒的，季见予钟爱她躺下就凸起明显的髂骨，掌心在那里来来去去，指尖一动，苏冷立马被激到，失声叫出来，无形中瑟缩一下。

　　“你……你不会累的呀……”

　　季见予爱极她娇羞无限的蛮劲，暧昧低笑：“是谁……我出都出不来。”

　　哎，这个人，大清早就这么有精力，调情不断。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苏冷恍惚之际，已经被压在身下，记忆里和她一入冬就刺骨冰寒的手脚刚好相反，男人总是温热的掌心一路沿上，最终停在肋骨，她毫无脾气承受了随之覆下来的吻。

　　“这颗痣好像变大了。”

　　苏冷茫然把眼一睁，“嗯？”对上季见予同样欲望深重的笑眼，偏偏说的话又是正经的，“要不要去检查看看？”

　　“季见予……”苏冷呼吸不稳，脸烧得厉害，偏过头不肯看了。

　　今天阳光真好。

　　季见予拱挺上来，找到她的手，十指交握，她一路躲他一路追，又弄出一身汗。

　　“今天我和你一起去看爷爷？”

　　他自己提起这一茬，苏冷还是有些别扭，看向别处慢慢平息，小声说：“公司没有事忙吗？”

　　季见予凑过来，低声哄：“别生气了，昨天是我的错。”

　　苏冷还是觉得一切太不真实，眼圈一红，无法不坦诚：“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任你……”

　　她破碎的语气，像针，似乎又要哭了。

　　季见予动作一顿，少有的心空感，一点点抚摸她的脸，语调很冷静：“我知道，我们都需要时间。或者，我们都很难再说爱，但是苏冷，我们注定要相爱。”

　　他原本还迷离如雾的眼，发出锐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笃定，苏冷整个人抖了抖，惊愕到不知所言，为他那句“我们注定要相爱”。

　　*

　　两人磨磨蹭蹭，快到中午才准备出门。季见予今天不去公司，电话没停过，苏冷不打扰也不过问，回复完留学生发来的最后一封邮件，季见予突然提着一双高跟鞋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

　　“你……”苏冷语结，像腼腆的小姑娘一样，把□□的脚往后缩了一下。

　　季见予好笑，上手给拽回来，套到鞋跟里，“我在英国买的，猜你会喜欢丝绒镶钻。”

　　淘雨伞的时候，路过香奈儿，炫目璀璨像童话，他一个男人也无法抵抗，想起在酒店重逢的第一面，她脚上那双香奈儿，为她量身订造似的。

　　虽然，他冷言嘲讽过那是陈弥的。

　　“我有一双了。”

　　苏冷固执起来的时候，也像小朋友不讲道理。

　　“不妨碍我想给你买。”季见予口吻轻松，握着她纤细的脚踝欣赏良久，最后满意一笑：“好看。”

　　起身时，苏冷鬼使神差拉住他衣角，其实根本没想好要说什么。季见予低头，看她欲言又止的，只觉得好笑，偏偏很有耐心的等着。

　　“其实，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她今天敷了层淡妆，肌肤像雪一样剔透干净，眼影是粉红色的亮片，清新可爱，季见予心头一动，坐下来，眉头一挑：“嗯？”

　　像少年人一样可以期待。

　　苏冷嘴角藏了丝狡黠的笑，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搂着他肩头凑上去。

　　季见予只觉得空气都是她一呼一吸酿出来的香甜。

　　“我早给你了呀。”快速说完，苏冷偷偷看他一眼，隐隐期待和兴奋，可季见予面无表情，好像什么挑逗不动。

　　苏冷红唇一瘪，有些泄气，“你的奖牌，那就是我给你的惊喜。”

　　这也是一时念起，那天从家里找到之后，苏冷一直把IPhO的金牌随手携带，像那两张便利贴一样，总想着什么时候拿给他，但又不想显得太刻意。昨天去买菜的时候，她送一些百果饼回季家，情不自禁又潜入他的房间，有强烈念头想看看那个空缺如果补上，会是什么样。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

　　她好像做什么都瞒不过他。

　　“还给我吗？”季见予英朗的五官逼近她，似乎有些不满。

　　苏冷没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那个举动算什么，只是觉得，他人生的荣誉不该有空缺。

　　“那本来就是给你的，送出去的东西，我没有拿回来的习惯。”

　　苏冷觉得此时此刻的季见予，像别扭的男孩，那种给不出去的沮丧把他整个人填满了。

　　不知为何，苏冷反倒觉得心中欣喜，歪着脑袋轻声说：“你再赢一个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