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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除夕白天苏冷给在B市的姑姑打视频,聊了将近两小时。

      去年苏冷和季见予结婚后老太太就被女儿接到了B市,大半年的时间都在医院调养,老太太身体恢复得不错,也能简单咿咿呀呀的表达意愿了,唯一不算好的消息是去年住院确诊了痴呆。

      见证了孙女嫁人后,老人家心情愉悦,身体也好了大半,苏冷表哥也是去年升级做了爸爸,多了个重孙,三代同堂,苏冷姑姑成功将两个老人劝到B市生活一段时间。苏冷姑父市是跑生意的,有点小钱,姑姑早就不用工作了,以前是拉扯两个儿子,现在和亲家轮流负责带孙。她年轻时违抗父母远嫁,半辈子都把时间奉献给自己的小家,心中愧疚,趁这个时间想多陪陪年迈的父母,苏冷没有理由不答应她把人带去B市。

      二老之前都是坚决不肯离开家乡的,这次肯松口,也是因为看到唯一的孙女出嫁了,怕自己两个老的给孙女添麻烦男方那边会有意见。

      苏冷都懂。

      视频结束,苏冷揉了揉酸涩的眼,觉得空落落的,打开音乐练了会儿瑜伽。

      她的确做不了家庭主妇,再无事可做也不会闲得主动去拖地、洗衣服。这个家也不需要她做这些,季见予会嫌她毛手毛脚,他生活品质高,宁可自己动手熨他的高档衬衫。自然,她也不像那些内心脆弱的女人指望洗衣做羹就能锁住男人的脚步。

      练瑜伽的视频还是文玉私教录制的,文玉分享给她。反正婆媳俩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文玉从不会发什么食谱给苏冷,就连送过来的精致陶瓷盘也不是用来盛菜的,摆饰而已。

      这一点陈弥就很羡慕苏冷,天天祈祷以后自己婆婆也是这样一个精致有情调的中年妇女。

      “乔劲他妈也这样,看来结婚还是要找门当户对的,我实在搞不懂我大学那姐们儿怎么有勇气嫁农村家里唯一的儿子,妈呀……”

      陈弥天天嚷着要结婚,但畅想到未来,从来不会出现严觉景相关。

      苏冷出了一身汗,但浑身筋骨都松泛开了,整个人轻盈不少,端了杯红茶补充水分,慢慢回消息:“我也搞不懂你想结婚为什么还和严觉景。”

      “我这叫用一颗真心游戏人间。”

      这句话都点内涵,不像陈弥能说出来的。苏冷盯着看了很久,脑海里只想到季见予这个人。

      苏冷看了眼时间,惊觉白驹过隙,她把茶饮尽,准备洗个澡然后去季家。

      今早她还半梦半醒看到季见予穿戴整齐,清爽的薄荷味凉意刺人,她瑟缩躲了一下,但那句“晚上等我接你,一起回家吃年夜饭”听得很清楚。

      再醒来时,身边没人,越清醒,越像梦。

      她不能迟到。季见予时间观念精准到骇人,和这种人出门压力很大,他不会催你,绅士的风度,但在他无形注视下会不自觉羞愧、怀疑自我。苏冷不想承受这种压力,所以她只能尽可能把自己的时间扩容到最大。

      从浴室出来后,她第一时间拿手机看,心跳骤停一瞬。

      满屏消息,但没有季见予的。

      “你后爸出轨了,这算什么,因果轮回?”

      “淀城银行行长与一女子深夜密会,这媒体起标题不行啊,一点都不劲爆,应该去和港台记者学一下。”

      毫无征兆看到这些文字,苏冷第一时间一点触动都没有,看完陈弥乔劲分享来的第一手情报,她心头才开始慢慢浮现一丝怪异的感觉。

      她在娱乐圈呆过几年,深深浅浅的水域都淌过,内部男女关系有多乱也亲身体验过,所以对于报道上加粗的字体、模糊暧昧的偷拍,苏冷下意识是厌恶排斥。

      八卦主角是季见予,还是焦显平,都一样。

      下意识想丢开报道。

      事情似乎闹得有点大,苏冷的手机也跳出消息栏,标题是“安成季见予老丈人与女子私密照流出”。

      谁说媒体不知道怎么抓流量?直说银行行长,一般老百姓顶多看个乐呵就见怪不怪,但顶着安成头衔的人传出桃花新闻,事情就有趣多了。谁都知道去年底淀城银行最大持股者安成的执行总裁季见予才扶持自己老婆的继父坐上了一把手的位子,那位行长板凳都没坐热乎就惹出风流债,等于狠狠打了安成高位者的脸面。

      苏冷隐隐不安,抬头看了眼时钟。

      还有五分钟就到了季见予约定回来接她的时间。

      这顿年夜饭,苏冷忐忑又隐隐期待了许久。

      十年,她没有在超过三个人的饭桌上围炉过过除夕。

      人深刻领悟到什么,不是失去的那一刻,而是曾经拥有又失而复得的某个瞬间。

      苏冷不知不觉把手机按到心口,这一刻才开始去想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报应这一说吗?

      焦显平真的出轨了吗?这是尤眉兰背叛上一段婚姻应得的,她最终要自食恶果了,苏冷并不兴奋,因为她懂这一天终会到来,她早早就确信这一点。

      铃声震响的瞬间,苏冷心脏跟着一震,也许已经崩裂出了无数条深深浅浅的裂痕,血肉模糊。

      除夕的天依旧很阴沉,不到五点,散落在城市各处忽明忽暗的灯光更像渲染末日,预报的暴雪并没有下下来。

      苏冷把听筒贴到耳边,想出声,但嘴唇像被黏住。季见予嗓音喑哑,没什么气力,“让王叔接你回家,抱歉,我失约了。”

      他都什么没说,苏冷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揉了揉有些潮的头发,亲眼目睹远处一栋大楼亮灯。

      “很棘手吗?”

      “有点,你和爸妈先吃,给我留口汤就行,年夜饭我是一定不会缺席的。”他又疏懒一笑,少了些戾气,让人豁然开阔,暴雪时分在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一起过年呢。”

      这句话如浪头打过,苏冷心悸了很久。

      王叔来接苏冷回季家,路上他说自己初四要过儿子那边了,苏冷问他为什么不提早回去吃团圆饭。

      “他要回丈母娘家,孩子成家了,父母就多余了。”

      苏冷听得心酸,安慰他:“您别这么说。”

      王叔摆手笑说:“我不是悲观,这没什么,他成长为一个男人,别人的丈夫、父亲、女婿,多重角色都能从容扮演,面面俱到,我为他骄傲。父母和孩子在这个世界相遇那刻起,就在告别了。”

      活了几十年的人嗓音沉厚有故事感,让外面萧瑟的风也柔和许多,万家灯火,仍有不停赶路的匆忙身影。

      下车前,苏冷忽然问王叔,“王叔,过年回来,让您为我开车,您乐意吗?”

      王叔一时怔住,苏冷没有勉强,递过去一个红包,“新年快乐呀。”

      *

      家里只有季宏风和文玉,季见予临时请来的阿姨获假回老家了,季宏风亲自下厨,忙活一天张罗了满满整桌年夜饭。苏冷真有些被吓到,“爸爸,我们只有四个人。”

      文玉已经批斗过他了,季宏风擦着手讪讪笑:“一时没收住,慢慢吃,不着急,这不是家里多了个你吗,要只有季见予那小子我随便打个火锅就完事儿!”

      苏冷刚从外面进来,脸颊红红的,凑过去,掏出手机要拍照,“哇,我要让我朋友羡慕死我。”

      “你爸怕你不够吃,看家本事都拿出来,拦都拦不住。”文玉换了套衣服慢悠悠下楼,还化了妆,仪式感是必须的,虽然她也恼死这老头不知轻重,但在儿媳面前,还是不自觉帮他说话。

      “我一定吃得饱饱的!”苏冷信誓旦旦,笑出几颗小白牙,眼睛弯弯,文玉看得不由叹出一口气,“你这孩子,怎么永远像……”文玉难得说话卡顿,皱眉思索,“美少女,是这个说法对吧。”

      苏冷心砰砰直跳,晕乎乎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走上前自然而然伸手替文玉捋平一根翘起来的碎发,“妈你才是永远都这么漂亮,你都不知道陈弥有多羡慕你。”

      话说完,对上文玉精锐的目光,苏冷才后知后觉自己胆子也太大了,愕然僵住。文玉无声一笑,“羡慕我做什么,你们年轻,就是最大资本。”

      苏冷堪堪收回手,透了口气,正准备去帮忙盛饭,忽然听到文玉问:“你妈还好吗?”

      还有汤在灶台上咕嘟咕嘟冒泡,季宏风扭头看一眼,一时也无话,苏冷顿感压力,根本没预料到他们不是第一时间询问自己儿子怎么没回来。

      “不知道,那些报道的内容不是还没有证实吗?”

      文玉发自内心冷笑:“两人同框协商的照片都拍到了,女方勒索不成才爆出来的新闻,基本没跑了,大过年的,那人的确居心叵测,同归于尽也不愿让我们好好过年。”

      苏冷一只手渐渐握紧,掌心出了很多,她把已经拿起来的碗又放回去,决定再洗一次手。

      “抱歉,给您二老添麻烦了。”

      季宏风看不下去,眼神示意妻子,“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焦显平犯事,蕉蕉用不着你给他道歉。”

      “不管怎么样,他名义上是你继父,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你丈夫很难堪的。”

      文玉突然变成苏冷熟悉的尖锐、强势,她几乎无力招架,因为这都是事实。苏冷很想反驳什么,被冠以焦显平继女的名义接受谩骂和指责,比杀了她还要让人觉得无望。

      文玉轻飘飘瞟了眼左右为难的季宏风,无视,“你来之前,尤眉兰打电话给我了,她表现得倒还算平静,男人是她的,她可能早知道他是什么人。蕉蕉,我不是为难你,但你要我一点怨气都没有,我实话告诉你不可能。本来这个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已经可以和和美美坐下来围炉吃饭了。”

      二十分钟后,季见予风尘仆仆赶回来了。

      “外面开始落雪了。”

      苏冷从他进门开始就一言不发,直到这句话入耳,她扭头看了眼窗外,但冷清的眼中并无一点热切期待。

      季见予含了口温水,吞下去的同时笑了一下,“所以得快点吃,怕晚了不好回家。”

      “这里是少你房间还是怎样?”文玉斜睨他一眼,语气淡薄。

      季见予刮了刮鼻尖,毫无忏悔之意,“住不惯。”

      夫妻俩被他这句话噎半天,苏冷也只是捧一碗汤喝半天,饭桌上一时无话,季见予吃了两口,主动和文玉搭话:“依您看,王竞这个人怎么样?”

      苏冷动作突然定住,抬眼看去,季见予好似并无察觉,一脸寡淡地夹菜,吃得很凶,但没有任何粗鲁的陋态。

      “什么时候你选人要过我这关了,要经过董事会的事你该去问那帮股东。”文玉语气平静,置身事外的漠然。

      季见予放下筷子抚了抚额头,无奈一笑,“您倒是和他们一样,把担子都压我身上,就图过个好年。”说完他又拿起筷子,却只是把手撑在下颌,不急不躁搜索下一个目标,“银行领导接二连三出事,会让老百姓觉得高层内部早烂成不能看的样子了,银行收益下滑是必然的,但滑坡多少,谁都不好说。得跟在后头收拾烂摊子,也未必有人乐意。”

      “王竞这个人野心不大,千年老二做惯了,能力是有的,不然每届正职上任,不可能毫无保留信任重用他这个前朝之臣。”

      季见予颔首,“他代理行长这一两个月,银行效益不错,实绩摆在那里。刚才紧急召开了股东会,投他的人占上风。”

      视线里突然多出来块鱼肉,他眼风一扫,苏冷还没来得及收筷,谈话戛然而止,她惊了惊,一双眼茫然,飞速说:“爸专门为你做的。”

      季见予弯了弯嘴角,“谢谢。”

      文玉没什么表情的继续:“钱权能使鬼推磨,一把手和副职拥有的权力是天壤之别,这人真面目是怎样,初心会不会变,谁都不知道。就像你能想到你岳父逃过了行贿、金融犯罪,却栽倒在女人手里吗?”

      季见予把鱼肉放进嘴里,尚有余温,回味甘甜,一抿就化了,他整个颌面几乎没动,很淡一笑:“这种事的确不好说,当初任命他,当然是股东会看中了他阅历和实干绩效,而不是奔着他会闹桃色新闻去,大年三十还要紧急召开会议拉他下马。”

      气氛一下变得又冷又僵,季宏风也再无法装耳聋,捂脸搓了搓,自己倒了杯红酒,还问苏冷要不要。

      苏冷没反应过来,季见予就蹙眉,“她身子这么虚,您就别让她喝酒了,回头醉了还得我抱回去。”

      “我酒量没这么差。”苏冷小声挣出一句,胸口紧梆梆的,直直被什么冲撞着,拿起杯子让季宏风倒了一口酒。

      淡淡一缕笑从季见予脸上一过,眼底那点宠溺也跟着消失,他继续和文玉在这件事上僵持。

      “那焦显平呢?赶出银行,似乎不现实,这也是丢安成的脸。”

      “现在事件怎样还不能盖棺定论,说到底他就算养女人在外面乱搞也不是什么滔天大罪,我实话实说,只是让一个形象有污点的人再当银行门面的确不妥,但其他人的意见,认为焦显平对银行发展还是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季见予说完,突然修眉紧蹙,伸手碰了碰苏冷手臂,“帮我拿件卫衣,这穿得我吃饭都不舒服。”

      停个几秒,又揶揄一笑:“知道我房间在哪儿吧?”

      苏冷点点头,朝文玉和季宏风示意后就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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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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