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郁金香》不要切开佛手柑

9、第 9 章

　　20、

　　Marius早已醒来，他始终不愿睁开眼，尽管与他相拥的还在睡梦中的Lilith告诉他，昨夜并不是他一厢情愿的美梦。

　　他偏过头去亲吻她的眼角，她的眸色是极深的翡色，即使是双目柔和地凝视某处，也像是受智慧之神启迪了悟万事一般，只有在闭上眼睛时，才会让人留意到她柔和仍如少女的面庞。

　　他只觉得两人的心跳频率在此刻同频共振。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连殿外歌唱的青雀也换了三只，Marius听见Lilith呼吸加重，他转头，正好对上她迷蒙的双眼。

　　“姐姐早安。”Marius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暗哑——大概是昨夜又给冻着了。

　　刚睡醒的Lilith不多话，只轻轻应了一声便又闭上了眼睛，缓了半晌才又睁开，皱着眉朝他抱怨：“今早的青雀真聒噪。”

　　Marius笑着用额头去碰了碰她的额头，目光落在了她肩上的烙印上——说实在的，Boleyn公爵的确很擅长在细节处用心的，从布置眼线到Boleyn家金丝雀的奴隶烙印上。全国驯养金丝雀的贵族不少，但最出名的还是Boleyn公爵。

　　这是连Marius也不能否认的，Boleyn家独有的金丝雀烙印已经美得不能被称为烙印了，若不是这精致的图案下埋着太过沉重的寓意，它应该会被叫作刺青。

　　而正是这枚漂亮的烙印，让Lilith昨晚在宴会厅外踌躇——自由如飞鸟的她无时不刻地被这枚烙印提醒自己的身份。

　　“Marius？”Lilith见他许久不说话，疑惑地看向他。

　　Marius猛然回神，他望着那枚烙印，又抬眼看向她：“我帮你用刺青覆盖烙印，好吗？”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他感到Lilith身体一僵，片刻后，她抬眸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又飞快垂眸。金丝雀们带有调情意味的欲拒还休的羞涩举动是Lilith回避的表现。

　　21、

　　Marius的生日宴会似乎是某些她暂时还无法窥见的事情的导火索，Lilith在短短两周之内收到的Boleyn公爵密信内容，从命令她监视Marius到勒令她找准时机刺杀他。

　　Lilith将Boleyn公爵最新寄的密信放在烛焰上方点燃，跳动的火苗让她的不安感更强。Marius与她共处的时间越来越短，他也不再和自己提起今日政务上又出现了什么问题。

　　烛泪从烛身缓缓滑落到烛台，燃烧着信件的火焰舔舐着她的指尖，愣神的Lilith慌忙松手，密信落在大理石地面上静静燃烧。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犹豫，自己入宫的原因她当然没有忘记，是那条裙子令她不忍，还是那个被郁金香花香裹挟的夜晚？

　　他似乎对你动情了……Lilith又想起公爵信中所写的内容。

　　而你又是否沉醉在年轻帝王的温柔乡中？

　　当然没有。Lilith在心中否认了这句话，她当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只是有些愧疚。

　　但她也的确下不了手。

　　在他又一次为她量体裁衣时，她犹豫着没有将手边的小金剪扎入他脖颈皮肤下跳动的血管，更别说他难得的空闲下来与她在花园里跳舞的时候，与那些交颈缠绵的夜。

　　这只是Boleyn公爵的命令，老国王并未动杀心。Lilith不断地安慰自己停滞的任务进度——她这次并没有在宫人之间感受到先前Marius想与兰蒂斯建交时那种不可言说的压抑气氛。

　　“在想什么？”Lilith猛地抬头，惊觉在自己发愣的时候，Marius早已悄然走到她身边。

　　“真难得，这么早就回来了。”她反应极快，故作惊喜地搂住他，又满是不悦地瞪他，“我搬到正殿都快三个月了，结果你大半时间都在书房，每天又早出晚归的。”

　　Marius似乎心情很不错，大概是处理政务时遇到了顺心的事情——这让Lilith又担忧起了Boleyn公爵的警告。“所以我今天早早地就处理好了事务。路上还下起了小雨，因为赶着回来，我连伞都没打。”他亲昵地蹭了蹭Lilith的脑袋，“姐姐，就心疼我一下吧。”

　　Lilith揉了揉他沾了些水珠的头发，轻声怨他：“不心疼。下着雨呢，你急什么，我就在这儿呢。所幸雨下得不大，否则有你好受的。”

　　他也不在乎，只是抱着她，似乎是累了一天想由此从她身上汲取一些能量。他们的举止日益亲密，但她却隐约感觉彼此的心越来越远。

　　“Marius，”Lilith强笑着找了个话头，“为我种一枝郁金香吧。”

　　Marius显然愣了一下，片刻后，他说：“好。”

　　虽说是种，其实就是将宫殿外的郁金香移植在花盆里。Lilith合理怀疑Marius幼时没少在这里刨过郁金香，动作迅速又熟练，宫人一半持着灯，一半备好水，不出半个钟，Marius就起身洗手。

　　Lilith稀罕地抚了抚花瓣，让宫人将其放入寝宫。

　　“Marius，为什么你的动作这么娴熟？”Lilith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笑着回头。

　　然后Marius走上前，捧起她的脸吻了上去。

　　黑暗中他准确地找到她的唇，身上的花香和雨后泥土的气味如同狂风骤雨一样笼罩、打湿了她。

　　周围的一切都随着远方而来的风而褪色，积雨云从远处赶来见证这一刻。狂风摇晃树枝，簌簌的声响提醒着Lilith这个吻仍在继续。

　　结束时他还带着笑，但夜色并未隐去他耳炽热发红的具象化的火。

　　“就像亲吻姐姐一样，熟能生巧。”

　　雨又下起来了。

　　回到寝宫后Marius便去洗漱，所幸Lilith一路被他护着，只需用毛巾擦了擦头发。

　　木材、马蒂法尔……Lilith靠着窗台，默背着刚才文件上的内容，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玻璃花窗上的花纹，心中却在想着公爵密信中意有所指地提到识字是有别的用处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Lilith转头，对上Marius滴着水的刘海下的眼。

　　他这个样子平静得让Lilith本能地有些慌乱，她还没来得及后退，Marius便强硬地扳过她的肩膀，急促地吻了下来。Lilith被他抵在冰凉的窗台边缘，只觉得后腰已经被硌红。

　　亲吻的力度渐渐失控，血液的甜腥在彼此的口腔中弥漫，吻到最后，Lilith已经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水滴是自己的泪水还是Marius流漱后发梢上滴落的水珠。

　　雨势渐大，雨水打在玻璃花窗上，像是将它熔融在了雨里。

　　一片空白。

　　朦胧白雾笼罩着郁金香庭院。

　　淅沥的雨，带着泥土气息的哭泣。

　　虚空之境燃起烈火，所到之处皆成残骸灼血，突如其来地烧尽了一切。

　　他是坏人，一次又一次地闯入。

　　瓢泼大雨浇灭了灼灼火焰，郁金香花从成了厚重的焦黑。

　　她呜咽一声，垂头咬住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