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事儿》禾加一

8、第八章

　　爷爷长的还是非常俊的，丘逄第一眼见着的时候着实有些吓了一跳，爷爷的名字叫立眠，奶奶姓陆，叫醒春。

　　“小乖！”爷爷跟猴似的，见人来了一蹦就起来了。

　　“奶奶。”但蒋子曰却先抱了抱奶奶，在她背上拍了拍，笑着牵过丘逄的手腕，“这是丘逄。”

　　“小丘长的好乖啊。”奶奶笑着夸了一声，又瞧了一眼蒋子曰，问丘逄说，“是小乖的朋友吗？”

　　“啊，是的！”丘逄一激灵反抓上蒋子曰的衣服角，鼻尖冰凉冰凉似的，“您好，我，抱歉！忘记带礼物过来了！”

　　奶奶一愣，笑了笑说：“没事，小孩来吃饭带什么礼物啊，快和子曰进去吧，外边冷。”

　　挨着蒋子曰进去的时候，两个人几乎快贴在一起，丘逄晕晕懵懵的，跟踩在云上似的。

　　“你真不会说假话啊。”蒋子曰挨在丘逄的耳边说，“车上对好的都不知道用啊傻瓜。”

　　“我，我忘了。”丘逄望了蒋子曰一眼，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进去似的，握紧了一下手，只摸到湿漉漉的掌心，“太紧张了……”

　　“好吧。”蒋子曰颇有点无奈，扶着丘逄的肩膀领着朝里面走。

　　奶奶旁边挨着爷爷，老头一脸不爽快，挤着奶奶走。

　　“你能不能走？”奶奶了当的给了爷爷一巴掌，翻白眼说，“挤着我干什么？”

　　“小乖怎么都不跟我打招呼啊？”爷爷撅着个嘴说，“新来的小朋友也不搭理我……”

　　“……出息。”奶奶说，“坐桌上吃饭去。”

　　“帽子摘了吗？”蒋子曰问丘逄，屋子里暖和和的，带着帽子吃饭怕是热，“一会吃饭热。”

　　“我剪了头发。”丘逄矮着声说，身子半边都斜到蒋子曰那块，“会不会很丑？”

　　“剪头发了？”蒋子曰一愣，他倒没怎么注意，“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你找我那天的前两天。”丘逄瞥他一眼，见两个老人来了，当即坐正。

　　“哦，”蒋子曰想了想说，“我说怎么哪不对劲，你怎么全剃光了？不冷吗，至少等冬天过去吧？”

　　“你怎么这么多话。”丘逄偏着眼睛剜了他一下，“我要不说，你是不是干脆当作没发现。”

　　“你这话的语病可太多了。”蒋子曰叹气说，“我是真的没发现。”

　　丘逄又撇了两眼他，再不说话了。

　　“摘了吧，挺好看的。”蒋子曰说，“奶奶刚才还夸你呢。”

　　“你记得样子吗就说。”丘逄哼了一声，“虚伪。”

　　“我没有。”蒋子曰说着，朝奶奶一笑，“我们开饭吧？”

　　“等会开饭呢。”奶奶哧哧地笑着说，“你爷气着呢，说你不跟他招呼，刚那会还跟我牢骚。”

　　“爷，”蒋子曰又朝蒋立眠笑笑，“吃饭。”

　　“不吃不吃！”爷爷吹胡子瞪眼的，活脱一个老熊登玩意。

　　“他不吃我们吃。”奶奶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拿了筷子夹了菜，“小丘，多吃肉，你看你，怎么和小乖一样一样的瘦，在学校里吃不好吧？”

　　“啊我，我毕业好久了。”丘逄懵了一瞬间，突的转头看向蒋子曰，使着眼神，两人跟两二愣子似的对瞅。

　　蒋子曰本来闲的听个落，乐呵乐呵算完了，他还挺想看看丘逄这不爽不爽的劲儿对着长辈又是怎么一回样呢。

　　没预料着，蒋子曰眨眨眼睛，跟奶奶说：“丘逄是我室友兼职店里的人。”

　　“哦？”奶奶来了兴趣，追着问，“小乖这么死板，小丘怎么想的啊？”

　　“蒋子曰他……”丘逄瞄了一眼正打算幸灾乐祸的人，顿时起了坏心眼，“他正向小女孩要电话呢，被我给撞见了。”

　　蒋子曰一脸什么，我竟然是这样的人的表情。

　　奶奶配合地哈哈笑两声，摆手说：“小丘真会逗人开心，小乖早不喜欢女娃娃了，小时候总被人隔壁的女侠给撵着追，长大了还怕着呢。”

　　最令人惊奇的不是被女孩撵着追而是早不喜欢女孩了？

　　丘逄一脸惊讶地看向蒋子曰，蒋子曰却不见怪，倒挺无奈的向奶奶说：“奶奶，别总提这件事了，您非得逢人就说一嘴么，让人家觉得你孙子是个软蛋啊？”

　　“什么软蛋不软蛋的。”奶奶哼哧一声，特别不屑地说，“像你爷一个样不好吗？非得出去闯个什么顶天立地的，钱赚多了能塞呗？家里的又不是不够你用。”

　　“我爸那不是喜欢吗。”蒋子曰说，“他挺乐意干那些活的。”

　　“哪些活儿啊？”奶奶瞪眼睛说，“整天勾心斗角的，累得慌！我还想我儿子能多活两年开心日子呢。”

　　“好了。”蒋子曰叹气说，“爸也不是小孩了，他自己有数。”

　　“有什么数有数。”奶奶又哼一声，立马变了个好脸，对丘逄一阵笑，“小丘来，吃肉，多吃点，晚上别走了，跟小乖睡一个房，明天爷爷带你们去冰钓玩。”

　　这会爷爷总算能有个他发挥的领地了，捏捏胳膊：“你大爷我贼壮实，明儿早就带你们俩遛弯去！”

　　丘逄瞧的听着目瞪口呆，傻愣愣地听完半天没个反应，怪点太多，一会不知道从哪下脑。

　　蒋子曰笑笑，拿胳膊肘顶了顶丘逄：“哎，发什么呆呢，明天钓鱼去不去？”

　　“去，去啊。”丘逄先点头说，“行啊，谢谢奶奶。”

　　“还有我呢！”爷爷咋呼喊。

　　“谢谢爷爷！”丘逄赶紧补上一句。

　　“哎！”爷爷眼睛一圈笑的都是皱纹，乐眯起来了。

　　他们来那会已经下午一点差不多，吃完倒想帮帮忙，却直接被奶奶给赶出来了。

　　奶奶带着橡胶手皮套，还滴着水：“去去去，小孩看电视去，添什么乱呐。”

　　丘逄倒挺佩服两老人的精神，被蒋子曰拽着手腕窝进沙发里了。

　　沙发巨大，就像是个特大号毛绒玩具，小时候丘逄贼期待有一个能把自己全塞进里面的熊仔。

　　电视放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虽然还是很局促，但丘逄真的特别喜欢这气氛。

　　“我奶思想太老一辈了。”蒋子曰靠在沙发背上，不知道有没有瞅电视节目，“特别喜欢阖家团圆那一套，我爸出去打拼远走高飞那一挂就特别让我奶伤心。”

　　“是吗？”丘逄也坐在沙发里，扭头看了一眼厨房，“我觉得挺好的，老人家可能就是想儿子了吧。”

　　“你知道吗。”蒋子曰说，“比起我，爷爷奶奶更喜欢我爸。”

　　丘逄一惊，回头正好和歪头看他的蒋子曰对上眼睛：“为什么？”

　　“可能因为我爸是他们的儿子，而我只是他们的孙子。”蒋子曰说。

　　“会不会是你感觉错了？”丘逄很小心地说，“也许他们也是喜欢你的……”

　　而蒋子曰只是稍微扬起嘴角笑了笑：“就是感觉呗，人的直觉。”

　　挺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但丘逄却似乎能体会到里面去，蒋子曰若无其事地看着电视，姿势放松的很，却总有点心不在焉的情绪。

　　丘逄看了眼节目，随便一台放的，大概是个什么普法教育，具体什么的，丘逄也看不进去，他对这类影片没什么兴趣。

　　客厅里是暖和的，也许是开了地暖或是空调，饭饱后就涨的人头脑发昏，想起蒋子曰之前所说的同病相怜，丘逄这时候有了点感触。

　　两个老人在里面忙活着，外面只有他们两，丘逄大了胆子，眼睛不动地看着电视，却不动声色地牵住了蒋子曰的手，而蒋子曰也立马收紧了掌心，和丘逄的掌心努力贴在一块。

　　本以为是和谐的隔代同堂，却经过蒋子曰的一番话，丘逄心里总有什么膈应，看两位热情的老人似乎也没了来时的想象，干巴地应承完了，到了该睡觉的时间，就和蒋子曰一起回了卧室。

　　卧室清冷的很，从客厅进来，冷得人一哆嗦，蒋子曰开了空调，先进去洗了，等房里暖和了，丘逄才后进去了。

　　吹风机呼呼的响，浴室里氤氲着水汽，都好像被各自隔离开来，丘逄总感觉这一天过的恍恍惚惚的。

　　蒋子曰挨着床头正玩手机，房里只有一张床，等于他俩今天要睡一起。

　　蒋子曰抬头望他，弯眼睛笑了笑：“不过来吗？”

　　“嗯。”丘逄从另一边上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这么早就睡？”蒋子曰有点惊讶。

　　“累啊。”丘逄真开始迷迷瞪瞪起来，原本只也是想着装一装，“你早上都在开车，好像起的也很早，你不困吗？”

　　“还行。”蒋子曰笑着，似乎心情很愉悦似的，“有人跟暖宝宝似的，我现在热血沸腾。”

　　丘逄张了张口，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瞥了一眼，蒙住半张脸，只露一双眼睛，很正经地盯着蒋子曰：“关灯。”

　　“嗯？”蒋子曰说。

　　“关了。”丘逄说，“快点。”

　　“好吧。”蒋子曰摁灭了床头的钮。

　　房间猛地一沉，蒋子曰还来不及躺好，丘逄就支着半身，勾着他的脖子亲了上来。

　　两人亲的跟雪里抢炭似的凶狠，一阵过后，又像炭被人扔进炉里爆了一样。

　　丘逄大概是嘴角被咬破了，哼了一声，蒋子曰才停了下来，伸手摸了摸他嘴角问：“疼吗？”

　　“不疼。”丘逄说，“你轻点啊，我就在这，又跑不了。”

　　蒋子曰愣了愣，笑了说好。

　　第二大早起来的时候，依旧在被子外边找不着丘逄的人，蒋子曰感觉他也蛮神奇，搂着自己的肚子睡一夜，一点也不嫌闷。

　　爷爷精力旺盛的很，估计也不跟他们似的要干点什么，一倒头就睡了，一睁眼，嘿！瞧怎么着，醒了！

　　房门被敲的梆梆响，丘逄忒迅速被叫醒了，想着在别人家也不能跟洒水似的放个炮吧，顶着一窝乱头懵圈地四处望。

　　幸亏爷没有乡里邻里一家亲的习惯，一想就是个尊重个人隐私空间的，愣是敲到丘逄缓过神来了才停，嚎一嗓子就下楼了。

　　“起了？”蒋子曰正好从卫生间里出来，上身一件圆领毛衣衬的他锁骨格外显色。

　　“嗯。”丘逄慢吞吞的从床左边挪到右下角，瞅了一巡，没找见拖鞋，蒋子曰那凉水过过的手贴他脸上，冻的丘逄抖一个激灵。

　　“鞋在左边，你昨个从那边上的床。”蒋子曰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笑笑说，“睡傻了吧你。”

　　丘逄瞪着眼缓神，愣是硬抗了下来，接着拽着蒋子曰的胳膊拉到嘴边，两排牙一颗没放水，拼了老命的啃。

　　“啊，”蒋子曰夹着眉头倒也没敢用劲喊，两老人在下边呢，他不想两人以为家里发生什么凶杀案似的，“丘逄你属狗的啊！”

　　“我属老鼠的。”丘逄捧着蒋子曰的手臂，咬之前还知道撸个袖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丘逄亲了亲牙印那块，心情颇美丽的光脚了。

　　“穿鞋。”蒋子曰领住丘逄后领，把脚上的棉拖让给他，“小心老寒腿，一到阴天下雨天就疼。”

　　丘逄斜眼瞥他，一个劲的嘿嘿笑。

　　“我没有。”蒋子曰挺无奈的，“我爸有，一到下雨天就哼哼。”

　　“我不会哼哼的。”丘逄说，“我是年轻的男子汉，再痛再累也会咬碎牙往肚子咽。”

　　蒋子曰听的一愣，偏头扑哧的就笑了。

　　两人也没敢耽搁太久，毕竟爷爷和奶奶在下边等着一起吃饭。

　　早饭巨无比丰盛，光粥就两样，咸口皮蛋粥，甜口红枣枸杞粥。

　　“枸杞？”丘逄看的一愣一愣的，枸杞还能下粥吃？

　　“我爷爷喜欢吃。”蒋子曰咬着他耳朵提了一声，又朝爷爷一笑，“是吧爷爷？”

　　“对啊！这粥可好喝了！小友你也尝尝看！”爷爷忒热情的推销自己拿手好宝。

　　“啊，好，谢谢爷爷。”丘逄一眼难尽，光是闻着味就要反了，舀了一勺就着勺子尖尖吃了一口，接着就紧抿着嘴皮朝蒋子曰投去了一个救命啊的表情。

　　蒋子曰简直快乐得不行，把自己的皮蛋粥推过去，拿了丘逄的枸杞粥：“行了爷爷，人家咸口味的，你非闹人家干嘛。”

　　“哎呦，我以为小友喜欢甜味的呢。”爷爷非常委屈地搅粥，低头嗦了一口说。

　　丘逄非常无助地望了望蒋子曰。

　　蒋子曰叹一口气：“好了爷爷，我又没怪你，快吃吧，你搞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没事！”爷爷一振，挥挥手说，“小友吃包子，花生芝麻馅，豆腐馅，牛肉丁馅，还有烧卖，小友想吃哪个就吃哪个！”

　　“谢、谢谢爷爷……”丘逄被吓的一噎，蒋子曰吭哧吭哧笑个不停。

　　奶奶还没起，因为太早了，爷爷领着俩小孩抗吃抗吃地拖着一大筐子鱼具，光杆儿就三根。

　　反正爷爷听是有人陪他的兴趣，比钓多大鱼都开心，一上午就没个闲的，丘逄这要把把手，蒋子曰那要调调度，三个人一遛串的坐着小趴趴，带椅背的那种。

　　河面挺大的，就是时间太晚了，不然还能趁冰厚实的时候去中央凿个窟窿钓。

　　爷爷的快乐蒋子曰不知道，但是丘逄的不快乐是明眼被风拍脸上了。

　　丘逄的眼泪就没停掉过，婆娑的好像有人弄哭似的……

　　蒋子曰帮爷爷收拾好了钓具，又回头拉了拉丘逄的围巾，连鼻子带眼都遮住了。

　　“你干嘛？”丘逄蹭了点下来，“我看不见了都。”

　　“你眼睛都红了。”蒋子曰压着声音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龌龊。”丘逄眯缝着眼睛说，“蒋子曰你这个不要脸的，爷爷还在这呢。”

　　“我又没对爷爷说。”蒋子曰呲牙笑了笑，“对爷爷说才是耍流氓。”

　　“……你，”丘逄张了张嘴，特感叹地说了一句，“你太厉害了，真人不露相啊蒋真人。”

　　“夸奖了。”蒋子曰很谦虚地应了下来，“走吧，回去了吃饭。”

　　“饿了。”丘逄点点头。

　　蒋子曰挑眉：“习惯的真快。”

　　“那不是是你。”丘逄挺绕口地说了，“不然打死我我也不去陌生人家。”

　　“这么给我面子？”蒋子曰说，回头看了看爷爷，正往后备箱撂框子，迅速在丘逄眼睛上亲了一口，完了爷爷回头时候，一本正经地朝前边走。

　　丘逄都震惊了，这人怎么说不要就不要，脸！

　　丘逄追上去，在蒋子曰上车前压着耳朵说：“我靠蒋真人你走火入魔了吧！这么饥渴吗！”

　　蒋子曰朝他眨眨眼睛：“对。”

　　对？对！丘逄呆在原地，还是爷爷叫了两声才动弹上了车。

　　午饭香喷喷的，奶奶直接端了锅上来，里面炖的大块牛肉，旁边有亲自烙的饼，浸了汁后看上去特勾人口水。

　　“吃吧！”奶奶的黄金右手一挥，豪迈地下令，“敞开来吃！”

　　碗里米也亮晶晶似的，小碗盛着，七八口就没，旁边蹲着一木桶，不够了直接添。

　　丘逄大概是没享受过如此“原始”的大餐，吃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碗连着一碗添，感觉吃完了后又满了米饭。

　　发觉撑着了，丘逄才慢慢慢下来，咬着筷子发呆，一回头，蒋子曰已经把他碗里的剩下的解决了。

　　“你怎么吃掉了？”丘逄朝他那歪歪，“万一给爷爷奶奶看着了怎么办？”

　　“没事。”蒋子曰说，“爷爷也经常吃奶奶剩下的饭。”

　　“哦。”丘逄说，但哦完了又觉得哪不对，不过蒋子曰端来的梨汁又特别清甜，他喝着就给忘了。

　　晚上又住了一宿，大概是明天下午回，丘逄今天困的特别快，挨着蒋子曰的腰没数两秒就睡过去了。

　　再早，两人都赖了床，睡到了大概十点半才起，奶奶在下面吆喝半天，实在没声响才去上面敲了门。

　　“两个崽。”奶奶倚在门边，抱着手臂里还插着一个舀菜的勺，“太阳照屁股了，还不起？”

　　“起了起了。”蒋子曰顺了一把炸毛的头，“奶你出去，人小丘还光着屁股呢。”

　　丘逄本来吓的就够呛，这一听直接瞪圆了眼，捂在被子里对着蒋子曰的大腿就是一口。

　　“啊，”蒋子曰眼角抽搐了下，呲牙朝奶奶笑，“我们一会就下来。”

　　“怪气。”奶奶扁着眼睛嘀咕一声。

　　门被随手带上，丘逄才从被子钻出来，蒋子曰隔着裤子揉腿，叹一口气说：“你这起床气，又不是我闹醒你的。”

　　“我光屁股了吗？”丘逄套了袜子，在床上站直了俯视，盯着蒋子曰又问，“我光屁股了吗？”

　　“……错了错了。”蒋子曰拉了把丘逄说，“奶奶在下面等呢。”

　　丘逄嗤一声，踩着鞋跑去占上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