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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这莫名其妙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可丘逄感觉自己最近怎么一阵一阵的,跟个神经病似的。

      蒋子曰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态度,刚才在演播厅里那番话好像一顿龙卷风似的,刮一阵就没影,雨过天晴了。

      工作室里丘逄是没再进去了,他不太敢,就在外边等着。

      自习室这会也坐满了人,个个低着头,这一层都静的跟鬼楼似的。

      看看这些人,丘逄没来由的害怕,就好像自己还是个学生,但和这些人不一样的是,他在发呆,而他们在朝前跑。

      他懂这股害怕叫什么,曾经很多夜都为它睡不着觉,怕的要死,可是即使害怕也迈不动向前走的腿,现在站在原地看唐语一走了,家也没了,甚至连工作都走在摇摇欲坠的钢丝上。

      哎,矫情呐。

      丘逄叹一口气,出去的路他还认识,这会确实不太想在这待了,松了松肩膀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讨论没多久,主要就是些琐碎的小事,可蒋子曰总有点心不在焉,说着说着就不知道飘哪去了,被杜丰一肘子怼回过神来的时候,几个人都盯着他看。

      “怎么了?”蒋子曰愣了一阵问。

      “你咋了?”杜丰和蒋子曰一个专业的,平时没什么交集但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会这状态确实挺难见的,“发什么呆呢,梁徽鸳叫你好几声了。”

      “没事。”蒋子曰看了看他,闭上眼重新睁开来了说,“说到哪了?”

      “梁徽鸳说她男朋友能自费,酒店和车费不和我们一块走。”杜丰说,“那你那个朋友呢,他也是自己订吗?”

      “我帮他订,不走公账。”蒋子曰说,“原本六个人,他们没算在里面,车费和基础房型走的都是公帐,开的单子用作报销材料,剩下的费用都不走公。”

      “哦。”直睿湫点点头,“反正就是娱乐型消费都不报呗?”

      “嗯。”蒋子曰手里的笔点了点白纸,“这算个人,不算团队。”

      “行。”直睿湫表情松快了一阵,“除了这些没其他事了呗?”

      “没了。”蒋子曰说,“今天就是来通知一声,明天早上别迟到。”

      校门是出不去了,有个坎坎机是要刷卡的,丘逄插着兜沿着校门晃悠了几圈,没等站定就跟保安大叔相互一瞅对上眼了。

      “哎你……”大叔胳膊一抬,对着丘逄的脸就指了过来。

      丘逄毕竟不是这个学校的,甚至连学生都不是,看大叔指着过来的时候,汗毛都吓立正了,往后倒一步,正想着要不要赶紧跑的时候,大叔突然瞪着眼朝他加速奔了过来,

      这下连跑都来不及了,大叔没两秒就蹿到他跟前,抓着他胳膊不松,这力度他都怀疑是不是每个中年男人力气都跟铁钎子似的,他老爸以前拿皮带抽他的时候都比学校里那年轻男老师的劲要狠上一截。

      “你不是这学校的吧?”大叔特警惕地问了一句,俩眼睛犀利的跟瞅着跟鹰似的。

      “不是。”丘逄有点心虚,虽然他也不是干坏事的。

      “我昨天就看见你蹲点了。”大叔说,“你是不是想混进学校干什么坏事?”

      “……我已经进来了。”丘逄挺无语地提醒了他一声,“真干什么坏事还在你眼皮底下逛街吗?”

      “那你怎么进来的?”大叔依然不依不饶地问。

      “我朋友带我进来的。”丘逄往回看了一眼,正好瞄见蒋子曰过来,拿眼睛示意了一下,“就是他了。”

      刚才那会走的时候,丘逄给蒋子曰发了条短信,说是在门口等他,也没想到事这么快就结束了。

      “怎么了?”蒋子曰走过来问。

      丘逄挣了挣手臂,这大叔还跟钳子似的不放,这会真不能算是不是脾气好的问题了,丘逄有点不耐烦:“能松开了吗?”

      大叔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看对方一脸烦躁不爽的表情直接就先入为主地说了:“一看你就不像个学生,不是学生跑这来干嘛?不是意图不轨难不成还是来观摩学习的?”

      这话挺难听的了,甚至连蒋子曰都没忍住皱了眉,朝他看过去的时候,大叔还一脸不爽的表情。

      丘逄简直觉得好笑:“你是看见我偷了东西还是抢了人,保安就可以这么随便说话吗?”

      “那你是干啥的!”大叔眼睛一瞪,凶神恶煞踩着脚往前逼一步,“不是本校学生进来能干啥!”

      “我……”丘逄皱眉正想说什么,却直接被蒋子曰拦到身后去了。

      蒋子曰盯着保安说:“您在说话前最好斟酌言辞,公然侮辱他人名誉是要负相应的民事责任,或者您还是想扩大影响,使用其他方法捏造事实侮辱,如果我朋友受到精神上的影响,我是可以控告您的。”

      话很客气,内容却一点没客气,大叔顿时没敢吱声,似乎是被吓住了。

      按理说保安是负责,可方法却不对劲,蒋子曰也没和他纠缠不清,丘逄也懒得计较,拉了拉蒋子曰的手说走了。

      多郁闷倒提不上,反正这么多年来见到脑子缺片盖子的人还少么,反观是蒋子曰总不停地往他这看。

      “我脸上难道长钱了吗?”丘逄摸了摸脸,“你这么喜欢看。”

      “你不介意?”蒋子曰顿了顿解释,“我们学校保安是这样的,都以为自己高人一筹,偶尔有几个不带校牌进不去的学生也会被讽刺。”

      “那你们学校招人也太敷衍了。”丘逄叹气说,“我以前学校的保安都不带管人,在他隔壁翻墙他都当自己瞎了。”

      蒋子曰笑了两声:“好像是你们学校比较敷衍。”

      “敷衍也总比天天吃苍蝇好。”丘逄望着地面走,“这么多年都见过这么多人了,遇见什么事都不觉得稀奇。”

      “说的你好像快入土了。”蒋子曰说,“哪有这么多年,你也才二十六,连奔三还早着。”

      “那也不小啦。”丘逄笑笑说,“周围的人不是家庭美满也是事业有成,我感觉自己还跟玩似的,有时候感觉还挺难过的。”

      “说的这么伤感,我都要哭了。”蒋子曰笑了笑,看着前边的路,一片正词儿地说,“每一个人都作为一个独立个体而存在,生命权是公民享有并且不受非法侵害的权利,人受法律的保护,同样也是约束,在这种环境下,人的自由本就不广泛,无论是结婚还是工作,只要和社会活动挂钩,没人能拥有真正的自由。”

      “什么?”丘逄一愣,没搞懂蒋子曰想说什么。

      “婚姻法从一九八一年开始实施,一对情侣从单纯的男女关系变为夫妻时,就代表了双方具有相互责任,最典型的就是共同财产协议处理。”蒋子曰对丘逄笑了笑说,“我妈妈和我爸,属于未婚先孕的例子,他们俩作为律师,都差点违法,最后领了证,生完我办完相关手续后就离了婚,我妈现在在国外,我爸在国内,一年之中,除去假期我在我爸那学习,我几乎见不到他们两个一面。”

      “那你……”丘逄一愣,“你平时都一个人吗?”

      蒋子曰点点头说:“从我正视记忆的开始,好像就没怎么见过我妈,我现在几乎忘了她长什么样子。”

      “那你妈从来不想你吗?”丘逄皱眉说,“那为什么要生下你?”

      “我也不知道。”蒋子曰耸肩说,“我爸说是年轻冲动,一头热血,以前只是想着交往没想结婚,没想到一不小心搞出一个产物来了。”

      “……你爸还真是开放。”丘逄说。

      “是啊。”蒋子曰笑了笑说,“所以他也不怎么管我,说什么开心就好。”

      “可你还是考上了他以前的母校。”丘逄说,“很优秀。”

      “可我之前复读过一年,中途还休学过一年。”蒋子曰说,“没想到吧?”

      “啊?”丘逄确实没想到。

      “只是有人有时间有精力,有人没时间没精力而已。”蒋子曰说,“我也不全是因为我爸才读法律。”

      “可你之前说……”丘逄抬头看着他。

      “是说过。”蒋子曰朝他笑了一下,“我爸事业还没起色的时候,他也只不过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律师,我那时候经常待在他工作的地方写作业,看过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有搞笑的,有让人听着就无语的,也有特别惨的。”

      “特别惨?”丘逄咬了咬嘴唇,“是指那些……事吗?”

      “嗯。”蒋子曰说,“我看过有一些连咨询费都拿不出来,还天天跪在门口求的,有经验的人怎么可能会浪费时间在他们……那些几乎没什么胜算的人身上。”

      蒋子曰像是想起了什么,摇摇头说:“太多人面对这些事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证据是最大的缺口,没人帮他们。”

      “那他们岂不是……”丘逄皱着眉看着他,“完全没地方诉苦吗?”

      “都是这样。”蒋子曰叹气说,“人也是有气运的,我之前也不相信这种神神奇奇的东西,可是有一个和我爸同期并且能力强更多的叔叔,现在已经……”

      蒋子曰顿了一下,似乎考虑要不要讲出来,最后还是压着眉没说:“我爸早年还帮衬不少,现在连人都找不到了。”

      “那他是出事了?”丘逄问。

      蒋子曰摇摇头:“我不知道,很久没见我爸联系过了。”

      丘逄沉默了一会,开口说:“我昨天来找你的时候,那个卖香蕉的老板还和我提到了你。”

      “嗯?”蒋子曰偏头问,“你和他聊了吗?”

      “没有。”丘逄犹豫了下说,“我当时觉得他挺烦的……因为这事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是他却一直追着说,我就觉得……”

      很烦,丘逄想这么说,但是会显得他很没有同理心。

      但是蒋子曰却静静地握住了他的手:“没事,这很正常,我也这样,处理事件的时候确实不能带入,同情心太重也不是什么好事。”

      “可我……”丘逄总觉得应该愧疚,可蒋子曰却说,“愧疚是留给做错事的人,你连实际行动都没有付出,没什么可自我责备的。”

      “是吗?”丘逄望着他说。

      “嗯。”蒋子曰笑了笑说,“你还记得刚才和对象分手的那个女生吗?”

      “记得。”丘逄点点头说,“是叫直睿湫吧?”

      “对。”蒋子曰眯起眼睛笑了笑,“她曾经跟我说过,一个人连自己都管教不好,凭什么还要可怜其他人,其他人来可怜她还不错。”

      “啊?”丘逄愣了愣,“那她还挺……”

      想了半天,都没找着个合适的词。

      “自我。”蒋子曰给他补充了说,“她是本科心理专业,成绩还挺不错。”

      “哦,”丘逄低下头,握了握蒋子曰的手,抿了一下嘴唇,“我其实……就是不知道怎么样才是对的……好像从我小时候开始,我爸就告诉我往前走,现在突然停下来的感觉就是……有点不安。”

      “你只有你爸吗?”蒋子曰问。

      “不是,”丘逄摇摇头说,“有个后妈,不过现在估计已经差不多该分了,我妈妈……在我初中的时候就,死了……”

      “因为生病吗?”蒋子曰问。

      “嗯。”丘逄说,“是骨肿瘤,手术之后有一天就突然走了。”

      丘逄皱皱眉,好像有些不适,很久没提起的回忆再一次掀开就挺让人窒息,特别是那种刻意不去想的。

      他好像对于妈妈的死就一直压着,没敢挖出来去想,现在冷不丁一说,浑身都冷了下去。

      “没事。”蒋子曰直接搂住了丘逄,在他背后轻轻拍了拍,“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们也不是放弃了她,只是有时候有些事就是那样,人没有办法控制的。”

      “……我知道。”丘逄抱紧了蒋子曰的腰,在他背后一阵摸,“就是感觉这事是很久之前的了,好久没想有点对不起我妈。”

      “你妈估计也不希望你天天背着它。”蒋子曰声音里带着笑说,“要不要回去再摸一会?”

      “不要。”丘逄哼了一声,“你美的很啊,在街上就搂搂抱抱。”

      “不是要安慰安慰你吗。”蒋子曰笑笑说,“走吧,回去吃饭。”

      “才出来一会。”丘逄说,“等到晚上再说吧,还没消完食呢。”

      “怕你今天忧伤过头。”蒋子曰说,“给你好好补一顿,晚上出去吃吧。”

      “中午那顿还剩挺多的。”丘逄说,“你这人怎么都不知道省着点呢。”

      “反正是我爸挣钱,我负责帮他花点。”蒋子曰扫了一下丘逄的后颈说,“不然他的钱进不来。”

      “哪有这说法。”丘逄啧了一声,“别找借口。”

      “明天早点起,要赶车。”蒋子曰说。

      “我又不像你。”丘逄哼一声,“小孩。”

      “你比我高几岁啊口气这么大。”蒋子曰捏了一下丘逄后颈皮,惹得丘逄一阵痒,缩了缩脖子,一巴掌拍到他手上去。

      “别瞎动。”丘逄瞪一眼。

      嘴上是逞了一段强,早上五点被蒋子曰叫起来的时候,丘逄还是没忍住发了一阵脾气,这算是最近睡的比较舒坦的一回,可惜这么早就要被人拽起来赶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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