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岑栖栖

8、第 8 章

　　把阵地挪到沙发上，我小小松了口气，脸上也终于没有刚才那么烫了。可文件总共两页纸而已，我翻译了整整三个小时。

　　程南一直坐在我斜前方，对着电脑打字，她指尖错落的样子倒不像是在敲键盘，而是在敲钢琴键，优雅极了。

　　她的腰好细，因为上衣稍有些短，腰腹若隐若现，可坐在椅子上一点赘肉也看不到；她的手腕也好细，袖管顺着胳膊堆叠下来，好像捏一把就要断了；还有她的锁骨，认真的时候要比放松的时候更突出，出差那几天她舌战群儒，锁骨总是轻轻凹进去，连着脖子上的美人筋也抻了一抻。

　　好漂亮啊。

　　我把翻译好的文件给她看，她说：“好棒啊芸笙！”

　　这是她第二次夸我。

　　理智告诉我不要太开心，夸得这么敷衍，彩虹屁吧。可我能清楚的感觉到我头皮发麻，心脏上像是扎了无数根细小柔软的刺，血液涌上头脑，耳朵发烫——我本就是个不太理智的人。

　　我正高兴，我爸一通电话浇了盆凉水在我头上。我小跑着出去接，又是旱地拔葱的一顿揶揄：叫我立刻从晟衍辞职。立刻。

　　立刻什么立刻，我反手就是一个挂断。

　　程南问我出什么事了吗，我说没事儿，我爸他们今天不回家了，叫我自己做饭吃。

　　程南说那不如她请我吃吧，正好还没庆祝我们签约成功呢。

　　我喜不自胜、喜大普奔、喜上眉梢、欢欣鼓舞！能想到的词就这么多，总之要了命的开心。

　　我装上文件兴冲冲和程南一起出门去，程南带着我挑了个靠窗户的座位，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程南的发丝上跳跃。她没染过头发，但自然地带一些栗色，在阳光底下泛着光，和门口花店摆在最上面的那朵一样好看。

　　服务员拿来菜单，职业素养让她礼貌地拉上窗帘，又礼貌地撂下一句：“不好意思女士，有点儿晒吧。”

　　我撩起眼皮看了眼服务员，又若有所思看了眼程南，她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抿抿嘴，抬手弯着食指轻轻蹭了一下鼻子说：“谢谢啊。”

　　这个小小的动作，被平日里冷冰冰的程南做出来，好可爱。

　　程南吃饭很优雅，一看就是个教养很好的人。那杯红柚热茶里头虚张声势地盖了片柠檬，程南插了根吸管，小口小口地抿。也就是那天，我发现她有咬吸管的小习惯。

　　她好像不爱吃甜，热茶本就苦涩，我点了全糖尚且觉着难以下咽，可程南那杯是无糖，也不知道她怎么喝得下去。

　　我当时想，大总监就是比我们这些人要更能“吃苦”。

　　程南也很喜欢阳光和花，服务员拉上窗帘之前，她看了窗外七眼。其中四眼落在门口花店外头的花束上，三眼落在远处，隐没在人海里，空气里，和阳光里。

　　“吃好了吧？等一下我，我去结账。”程南拿起纸巾沾沾嘴角，我也没有假惺惺的推辞，任她去。

　　趁着程南结账，我跑到门口花店里挑了一小捧花包起来。我不太了解花，只看着那束玫瑰花合眼缘；花瓣儿上有蓝色晕染，一簇一簇拢在一起，好像一片海。我也喜欢海。

　　再回去时，程南乖乖站在店门口张望，我还纳闷她为什么不直接发信息问我干嘛去了。

　　我咧着嘴欢欢跑了两步，程南看到我了，一只手放到额头上挡着阳光，阴影下.面嘴角勾着好看的弧度，笑得灿烂。我脑补了一出人海茫茫里双向奔赴的大戏，从背后拿出来那捧花。

　　可也实在没找到什么送玫瑰的理由，我说，“这个花送给你，谢谢你请我吃饭。”

　　可她好像不太高兴，胸脯起伏了一下，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花一眼，再看了我一眼，然后接过花，点点头，轻笑了一下，“嗯。”

　　我心里一慌。难道是这花的花语有什么不对？

　　“走吧，我送你回家去。”程南手指上挂着车钥匙晃了晃，将我游离在外的思绪悄然拉回来。

　　我心里像是砸下去一小滴水，水滴处开了朵小小的花，很小很小。因为这是第一次坐在程南的副驾驶，可程南不置可否的表情让我困惑。

　　我不舍得把花孤零零扔在后座上，便一路虔诚抱着。“虔诚”这个词我可没夸张，因为是要送给程南的，抱得紧担心花纸被折皱，抱得松了担心一个刹车给它甩出去。

　　按说我第一回坐程南的车，本该有些局促的，可那束该死的花竟然叫我虔诚得忘了尴尬。

　　开到家门口，我又把花放在副驾驶，替它系好安全带，再嘱咐程南说小心开车，让她不要多停，这里交警很多，再和她挥挥手道别。程南也许是被我的一通碎嘴子逗笑了，两手叠在方向盘上颤着肩膀笑。

　　我飞速开门回家，跟阿姨确认了一下我爸出差还没回来，放心了。

　　也来不及换衣服，我把拖鞋随处一飞，窝在沙发角落开始查那束花的话语。好在路上悄悄拍了一张，点开识图软件，原来那花叫“碎冰蓝”，挺好听的名字；花语好像也没啥不对劲——“送给你的希望是星辰大海。”

　　也太浪漫了，要我我都被迷死了。

　　我抱着手机咯咯笑，侧脸一看桌子，坏了，文件怎么被我装回来了。本来是要交给程南回去审的。

　　我又恼又开心，前半是因为担心程南觉得我愚蠢，后半是因为又找到和程南搭话的借口了。

　　“程总，文件刚才忘记给你了，我去你家送一趟吧。”我装模作样，故作矜持给她打了一串文字。

　　程南很利索，发来家里的定位给我。紧接着我又收到她的语音，“麻烦你了笙笙。”

　　！！！

　　程南第一次叫我笙笙。过程是随意的，从容的，但出乎意料的，让我心脏顿时迷的失了方向的。

　　隔着屏幕的语音蒙着一层模糊的沙气，还有些杂音，不过我能想象到“笙笙”这两个字被她亲口叫出来，一定十分好听，十分亲昵。

　　程南家原来离我家不是很远，也难怪之前坐地铁会碰到。高档小区的保安很负责，做了个详细登记还要查我身份证，走了一番流程我才被放进去。

　　小区绿化十分好，五米就有一座假山，十米立着一个亭子，绿树葱郁显得蝉鸣也不躁动，阳光和青草味混在一起，倒像是公园而非小区。

　　找到城南那栋楼费了颇些功夫，我怀里紧紧揣着那份让我有幸见到工作之余的程南的“至宝”。一楼，二楼……二十四楼，到了。我的心跳声和电梯门“叮”的一声拓印在一起。

　　像是被轻飘飘拖起来，直到云端。

　　程南到底喜不喜欢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