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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决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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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儿,这是你生父留下给你的玉佩,切莫在人前显露......”
“好好活下去,别再回来.....”
“记住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为娘...不能在身侧继续看顾你了......”
脑海中,母亲在暗室中的嘱咐不断地循环往复,似层层叠叠的浓雾笼罩在了心间。
薛惊澜被深重的梦魇缠绕,额间不断地生出盗汗。
急切的喘息声,掺杂着混乱的光影在梦境中闪现。
眼中满是母亲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画面,在无休止地重复上演着。
随着一柄长剑从她的胸口穿出,鲜血于半空飞溅,脑中似划过一道惊雷,梦境顷刻间崩塌。
“娘-------!!!”
惊惧的呼唤声从他口中响起,猛地坐起身,睁开了双眼。
虚幻的瞳孔大张,显然还没从梦魇中缓过来,干涩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带出了一道泪痕。
这声剧烈的响动,惊起了帘外人的注意。
只听见外面的人伸手敲了敲木质的边框,一道熟悉的声音顿时传了进来。
“怎么,终于醒了。”
薛惊澜看着不停晃动地竹帘与卡卡作响的棚顶,一丝晃眼的光线从木板间的缝隙投下。
他眼中一片茫然,这又是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随着晃动地竹帘被人掀开,他所想的所有问题,最终都得到了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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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消瘦的老马在崎岖的小道上缓慢行驶着,时不时的还打出一声响鼻。
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暖融融的阳光烤的人倦意丛生。
从梁州城出来,我连着赶了一天一夜的路。
纵是带着刚刚重得自由的兴奋感,也支持不了这般没日没夜的消耗。
翻开身后的竹帘,我低头钻了进去,毫无愧疚感地指使起了还愣在一边的薛惊澜道。
“喂,小少爷,竟然醒了,就赶紧去外面看住车子。我累了,先歇会,有情况喊我就行。”
说完便立马到头埋到了被褥里面,正打算小睡一会儿。
刚刚才从混乱中缓过来的薛惊澜,眼看着我就要睡过去,立马又将我拉拽起来。
顶着一双青黑的熊猫眼,我夹着声抱怨道。
“干嘛啊~!”
就见薛惊澜死死地拽着我的手腕,急切地问道。
“既然你在这里,那我娘呢?我娘去哪了!”
仿佛失去了庇护的幼兽一般,他焦躁不安地叫嚷着,想要去找那个最能让他安心的人。
念在他刚失去双亲,家族也被屠戮殆尽,我并没有计较他的粗鲁莽撞。
只是低下头,垂着眸,目光和缓地看着他,带着三分怜悯,七分同情的语气同他说道。
“朝廷攻破了城门,葵教头和大夫人都英勇就义了。薛氏一族被那些落井下石的江湖人屠戮殆尽,大夫人临终前将你托付给了我。并嘱咐我告诉你别再回去,在外好好活着。”
看着他随着声音越来越低的头顶,和压抑情感的啜泣,我情不自禁想伸出手给他些安抚。
可下一秒,还在啜泣的薛惊澜就一把拍开了我的手,颐气指使地叫嚷道。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不去将我娘救回来!驾车,我要回去找我娘!”
被拍开的手顿在了一旁,我脸上的表情黑成了一片。
好嘛,浪费爷的感情,一片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大夫人为什么要把他打晕之后再送过来了。
看在车上成堆的续命丹份上,我决定原谅他一回,谁让我是个这么好说话的人。
伸手将这个到处凶人的小白眼狼一把挂到了车顶,让他好好冷静一下。
而我自己又只好打起精神重新坐回了座驾上,继续驱使着马车向着前方的目的地赶去。
梁州城已然被攻下,待搜查完全城,这群人要是还没放弃的话,必然会展开地界全方位地继续追捕。
我可不敢浪费半点的时间,只能趁着这群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跑得越远越好。
一路上,薛惊澜大吵大嚷的叫声没完没了的响着,我则是哈欠连天的驾着马车。
好在走的路除了有些崎岖不平以外没别的问题,不然以我现在这个精神状态,只怕最后会因为疲劳驾驶,连人带车都一起带进沟里去了。
好一阵过去,许是叫累了,被挂在车顶的薛惊澜消停了下来,我这才将他塞回了车里面,喂了点食物和水就不再管他了。
开玩笑,好不容易才从那里逃出来,现在回去,是要给对面的人赶着送菜吗?
还是买一送二的那种。
不过这样闹了一路,我现在也不指望能使唤得动那个娇气任性的小少爷了。
唉!收了大夫人的续命丹,结果领回来的却是这么个闹腾的大麻烦,让我不禁有了点想要申请一下退货处理的心情。
总感觉,在续命丹耗完之前,自己就会先被这个活祖宗先活活给气死。
这波,亏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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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倚着细风垂坠在地平线之上,层层叠叠地火烧云向被余晖烤得泛红的地面压来。
我驾着马车脑袋一点一点地从远处走来,前方正好有一家位于郊外的客栈。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要是不想睡在荒郊野外,就只能向那里投宿了。
进入客栈敞开的大门,就见里面人声鼎沸的场景。
这家客栈开的位置占尽了地利,南来北往的行商旅人都只能进来这处休憩整顿。
掌柜正在形形色色的人物之间游走忙碌着,根本顾不及我们这两个刚进来的新客。
我只好大声的向着掌柜的方向叫道。
“我们投宿,过来招待一下啊,掌柜的!”
“欸!这就来了!”
这家店的掌柜是个二十多的年轻妇人,常年接触各色游商行人,自身也带上了一股圆滑健谈的模样。
“二位客官,要几间房啊?我们这有上房,下房和大通铺,上房位置好,阳光通透,也更安静宽敞,下房相对狭小昏暗一点,但胜在独间有遮挡,而通铺就是经济实惠这一个优点了。”
这时一直跟在我身侧的薛惊澜向前走了两步,仰着头就朝着掌柜开口道。
“上------!”
他还没说完就被立马捂住了嘴,我侧过头连忙带着点尴尬的神情笑道。
“掌柜的,一间下房。”
说话的同时,神情中还透露出一丝肉疼的意味。
要不是因为这个时间段,我俩的身份有那么一点敏感,其实我更中意的是通铺。
而一旁被我捂住嘴的薛惊澜,只能发出‘呜,呜’的抗议声。
掌柜的抱着算盘有些汗颜地看着我们之间的动作,又弱弱地问了句。
“要送饭食进来吗?”
我神色一正,旁敲侧击地问道。
“这要额外收费吗?”
掌柜无声地点了点头。
微眯着眼,我看向柜台上方一块块的菜单,正思索着。
下一秒,薛惊澜就挣脱了束缚他的手,趁着我还没重新捂上的间隙,大声地报起了一串菜名,也不管这店里有没有。
“我要葫芦鸭,八珍鸡,酱肘子……”
掌柜的表情立马变得喜笑颜开起来,正要热情地应下,我就马上按住了她的动作。
“掌柜他开玩笑的,来四个馒头就行,我付钱。”
着重加重了最后三个字的腔调,向着掌柜示意着自己的话语权。
听到这里,薛惊澜的情绪立马就炸了开来,连忙抓着掌柜的手声音急切地闹腾道。
“别听他的,我有钱,自己能付......”
但很快,他就消了声。
因为此刻我正站在掌柜身后的位置,向着他的方向,用拇指比划了一个抹脖的动作。
掌柜一脸为难的转过头看着我,带着点试探的表情问道。
“要不,来点?”
“不---用---!”
一把夺过掌柜手中的房号,我领着薛惊澜就准备自己去找那间下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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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人都走远了,掌柜才收起了那副热情的态度,撇过嘴骂了句。
“吝啬鬼!”
不过等饭送上来的时候,她还是多放了一盘小菜进去。
眼中包含笑意道:“大的虽然招人嫌,小的那个长得倒是活泼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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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卧房,薛惊澜的少爷脾气就立马涌了上来。
红着眼眶就转过身,不愿再看我一眼。
深知一味压制是行不通的,我只好又耐着性子,端着凳子坐到他身边哄道。
“少爷,出门在外最忌讳的就是财不露白,即便你身上有钱,也不要轻易地让别人知道。人心隔肚皮,你永远猜不到对面的人是不是别有用心,保护好自己这点很重要。”
气成了包子的薛惊澜还是侧过身一动不动,挎着小脸眼神倔强的就像茅厕的臭石头一样硬。
我只好再接再厉地继续劝下去。
“等过些时候,咱们把事情都安顿下来。我就天天带着你下馆子,把这些天的量都补回来,好吧。”
在我的鼓动下,他的态度才多少有些松动下来。
不过吃了还没两口,筷子戳了两下就被甩在了一边,又变得气呼呼了。
我只好仓促的吃完饭,把这些剩下的馒头都收了起来,左右他饿了就会自己找吃的。
用完饭,我躺在床上,对这还独自坐在角落生气的薛惊澜长叹一口气道。
“少爷,你有想过以后的打算吗?”
我寻思着,依薛惊澜这副身娇体贵的样子,跟着我也不像是能过得了这种苦日子的料。
于是,便开口提议道。
“少爷,你还有娘家的人认识吗?要是还有带关系的亲戚,我可以把你送到那里去。这样,你也能好过一点。用不着同我一起风餐露宿,雨打风霜。”
沉默了一阵,薛惊澜才开了口,带着低落的情绪说道。
“母亲和她娘家的关系一直都不好,虽然我知道他们在哪里,但是死也不要去他们那里。母亲生前就很厌恶她的娘家,我自然和她一样,况且那一家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提到所谓的娘家人时,他的眼中更是闪过了一抹浓重的厌恶。
没了主意的我只好彻底躺平下来,闭上了眼,最后沉声说了一句。
“你可以再多考虑考虑,不必急着给我答复,左右多一张嘴我还是养的起的。”
他只是回过头静静地望了我一眼,而后又默不作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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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的客栈也是十分的喧嚣,薛惊澜老远的躺在屋里面就听见门外推杯换盏的声音,夹杂着话语声和嬉笑声不断地涌入耳畔。
白天啥也没吃上,饥饿的腹痛感裹挟着他无法入眠。
他看了眼同样躺在床上的王启,似乎睡得很沉,只好独自一人下床,打算去外面找点吃的。
掌柜的一看是他,连忙热情地去后厨又给他下了一碗面。
但是薛惊澜看着碗里的面条却是很不开心,少酱少汁,连浇头都没有。
清汤寡水得很难下咽,吃了两口,他就像上午那般撂筷子不干了。
可一旁的掌柜却显得面色不虞,她好心好意地准备好了餐点,却遭到了这般冷待。
连带着对薛惊澜的热情也冷却了许多,不再多有关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了。
一个人坐在客栈大堂桌上的一角,薛惊澜百无聊赖地听起了周围人的谈论,打发起了无聊的时间。
就听见邻桌的一人说道。
“欸,你听说了吗?东边的梁州城两日前被朝廷收复了,那作乱的女贼人听说是在府中畏罪自杀,自焚而亡了。”
其他的人似乎也对这个话题相当的感兴趣,纷纷起哄要他继续说下去。
于是,那人扯了扯嗓子,又继续说道。
“这薛家,在那梁州城一直都是为非作歹的大户,对着当地商户同行,就没少做过欺压霸占的事情。搞得城内人对他们都惧怕无比,人心惶惶的。后来啊,说是忽然做起了开仓赈灾这种大好事,这风评才一下好转起来。可没想到,过了还没几天就举起了反旗。”
在座听着的众人也是议论纷纷。
“开仓赈灾?十有八九打得不是什么好主意吧。”
“商人就是商人,满脑子金钱铜臭,假仁假义!”
“好好一个女流之辈,竟这般不守妇道,扰乱纲常,造孽啊!”
又有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兴致勃勃地说道。
“听说城破的时候,还是他们手底下的义军给开的门,真是叫人给笑死。”
低垂着头,面色晦暗,听着耳畔愈演愈烈的谈论和嘲讽,薛惊澜手中的拳头越捏越紧。
下一刻,就起身走到了那群人桌前,一把掀翻了桌子,抄起地上的板凳就向着这群人砸去。
不过可惜,他的身量太小,不一会儿就被人制服了,给提溜在了手上。
为首之人向前几步盯着被提溜起来的薛惊澜,顶着被板凳砸的青紫的脑门,活动起双手关节,气的眼歪嘴斜地说道。
“这野小子一看就是欠收拾,哥几个动动手指,替他长辈好好管教一番。”
就在他们动手的瞬间一个身影从后方翻飞而出,来回几步踢踹,将气焰嚣张的一众人当场踹得人仰马翻,抱着肚子‘呜,呜’哀嚎着。
只见来人目光冷厉,神情比他们更加张狂的蔑视道。
“我看是谁要替我管教我家小子的,够不够胆站出来。”
躺在地上的这群人立马就缩起了头,畏畏缩缩地爬到了一边。
掌柜听到了动静连忙跑过来,看到眼前的场景神色惶恐地大叫道。
“张老板,郑老板,秦老板,你们怎么都躺在地上了,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砸了我的店!”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到了薛惊澜二人的身上,下一秒,他们就被踢出了客栈,关在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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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郊外的一处开阔的荒地,我带着薛惊澜一同升起了火堆。
作为在场唯一的武力担当,我只能主动胜任守夜的职责。
将薛惊澜送上了马车,正打算和衣,就着火堆囫囵讲究一晚。
却见刚刚送上马车的薛惊澜又跳了下来,同我一同守起了火堆。
“抱歉。”
剪短而歉疚的稚嫩嗓音,忽然在这暖融融的氛围中响起。
薛惊澜靠在了我的身侧,昏黄的火光,将他原本带着倔强的面容软和了下来。
我微微一笑,打算把他再送上马车时,却又听他埋下头,语气坚定且认真地说了一句。
“你今天下午问我的话,我现在有答案了。我要跟你走,你教我本事,我要学好武艺再杀回去,替母亲和薛家的所有人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了今日份的更新,花了一上午去整理第二卷的大纲
下午又困得午睡了一会儿,这下完蛋写到了现在才赶完
今天就先不放小剧场了,困了,睡觉了诸位,改日补发
文案场景一已回收
下面是补发的小剧场
薛惊澜:你这是虐待儿童
王启:谁还不是个孩子,我现在也才十几岁呢
掌柜:带着小孩还这么抠门,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来小可爱
薛惊澜:(臭着脸一撇)别碰我
掌柜:都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