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昨夜又东风》执笔折春序

10、第 10 章

　　蔺代宛走出了诗会的大门，觉得自己不顺心极了，她恨恨地用脚碾压着小厮的背，命令马车夫道：“赶紧走！”

　　被她碾痛了的小厮一声都不敢吭，在她上了马车后，便连忙跟在了马车的旁边。

　　蔺代宛依靠在马车中，用食指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她觉得自己的内心十分地窝火。

　　用一句话足够形容她自己的心情：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蔺代宛从未输给过羿灵竹，这还是第一次，她在众人面前失了态，起因都是这个奴隶！

　　蔺代宛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眸中狠厉，接下来的日子，不管说什么，她都要弄死这个奴隶。

　　许是察觉到了主人心情的不美妙，拉着马车的马匹一路疾行，跑得飞快，不出一会儿，便停在了蔺府的门口。

　　蔺代宛怒气冲冲地下了马车，跨进了府门，找到了萧尔容和她告起了状：“娘，那个姓羿的欺负我！”

　　萧尔容一愣，连忙从账本里探出了头，看向蔺代宛询问道：“哟，乖女儿，这是怎么了？”

　　萧尔容伸出了手，拍了拍在她对面坐下的蔺代宛，安抚道：“别那么生气，跟娘说说看，是哪个姓羿的？羿灵竹吗？”

　　蔺代宛愤怒极了，说话的音调也忍不住提高了几个分贝：“除了她还能有谁？！”

　　蔺代宛“腾”地站了起来，闭了闭自己的眼，复又睁开：“我要告诉爹！”

　　“让他好好敲打敲打羿左思那个老匹夫！”

　　说完，蔺代宛也不再看萧尔容的脸色，径直地往外走去。

　　萧尔容见蔺代宛的这副模样，忍不住在心底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女儿终究是被她宠坏了。

　　还好蔺家势大，能护得住她。

　　蔺代宛回了自己的屋内，便吩咐了小厮前去外面打听消息。

　　蔺代宛直勾勾地看着那名小厮道：“你尽快出门，打听那名叫盍之的奴隶是如何到羿灵竹的府上当侍卫的。速度要快，你若是回来迟，小心你的脑袋！”

　　因为愤怒，蔺代宛的眸中有些猩红，看起来充满了狠意，小厮自入蔺府服侍，便已听闻蔺代宛的毒辣，他不敢犹豫，只得战战兢兢地跪在蔺代宛的面前，给她磕了几个头，抖着声音应道：“是…是。”

　　等小厮出门后，蔺代宛便褪去了鞋袜倚在贵妃椅上大喘着气，食指抵住太阳穴没有给她带来放松的感觉，反而让她更增添了几分愤怒。

　　她忍不住挥手将自己桌子上的物品都扫落在地，陶瓷的制品碎落了一地，发出了“哗哗”的响声，侍女们跪在地上，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

　　蔺代宛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收拾？”

　　等侍女们开始心惊胆战地收拾地面上的碎片时，蔺代宛看着便觉得自己烦躁极了，她赤着脚踩在地面上，径直往房间走去。

　　陶瓷的细碎的片扎在她的脚上，她也浑然不觉，脚底留下的血迹在地面上构成了一条直线，和她的红裙相称，显得荼蘼极了。

　　蔺代宛走进了房间，点燃了她平时喜欢用的熏香，嗅到了熟悉的气味，她紧绷着的精神这才好了一些。

　　蔺代宛从衣柜中将自己过去的雪蚕纱给扯了出来，轻嗤了一声，随后将它丢在了地上。

　　昨天她还宝贝着的东西，今天瞬间不香了。

　　因着方才她为了羞辱羿灵竹说出的话，她现在连雪蚕纱都无法再接受了，看着就让她觉得恶心。

　　蔺代宛冲着屋外喊道：“进来个人。”

　　很快，一个侍女便被哆哆嗦嗦地进了门，垂着头不敢看她，道：“小姐。”

　　蔺代宛懒得废力气搭理她，直接将地上的雪蚕纱用脚踢到了她的脚边，道：“这是雪蚕纱，拿去穿吧。”

　　侍女一愣，随即连忙谢恩，跪在地上将雪蚕纱捡起，然后飞快地出了门。

　　蔺代宛又叫了人为她备了水，洗漱了一番后便上了床，睁着眼望着自己床上的帘挂。

　　她想，今日之仇她一定要向羿灵竹与盍之一起讨回来。

　　等她再睁开眼，起了床，负责打探消息的小厮已经回来，蔺代宛穿好了自己的衣裳，重新挂好自己脚上的铃铛，便坐在椅子上听着他打探来的消息。

　　听着小厮的讲述，蔺代宛眯了眯眼睛，这才了解了盍之进入平安郡主府的来龙去脉。

　　一切竟然都是因着平安郡主的那个老相好连绍的缘故。

　　蔺代宛冷笑道，也不知道这个连绍发什么疯，招来盍之这样一个罪奴。

　　先不论盍之的身份存疑，便是他在今日诗会上表现出来的行为，这个人都不是一个好想与的，城府怕是更深。

　　可惜若不是今日在诗会上他帮着羿灵竹打了她的脸，她怕是会对这个人有些欣赏，说不定还会想办法同他一起联手，对付羿灵竹。

　　不会像现在，准备送他和羿灵竹一起下地狱。

　　蔺代宛懒洋洋地欣赏了一番自己的指甲，随后问小厮道：“那你可探到那盍之是什么来历？还有上次，他出现在官府的来龙去脉。”

　　小厮一顿，略有些犹豫地答道：“禀小姐，盍之的来历，小人并未探查到，只知道他似乎是从京城来的，应当是家人犯了错，他受了牵连。”

　　蔺代宛眯了眯眼睛，示意他接着说。

　　“上次他在官府，小人打听到，是因为前一天他被拍卖，随后买家看他长相绮丽，便对他生出了心思，结果没想到他那么厉害，反而将主家重伤，导致主家怒不可遏，本想在家中直接解决他，但又制服不了，便派人去告了官，这才进了官府。”

　　蔺代宛听完，百无聊赖地抠了抠手，又点了点头，随后示意小厮下去。

　　等小厮安静地拱手退到一旁后，蔺代宛便闭上了眼睛开始安静地思考。

　　她原先便已经猜到了盍之是从京城来的，也猜到了他是带罪之身，只是把主家都打成重伤，导致主家报官，这她是真的没想到。

　　但这也说明，盍之或许比她想象的更可怕。

　　被贩卖为奴，能从主家手中逃出，被送入官府后傍上连绍，最后进入郡主府。

　　当初她只觉得这个男人的相貌讨人厌，现在觉得，他的行为更让人生恶。

　　不过没关系。

　　蔺代宛弯着唇角，计上心来。

　　这一次，便让她送羿灵竹一份大礼。

　　蔺代宛心里有了规划，便觉得自己心情好了许多，甚至连对于下午输给了盍之这个事都没有那么在意了。

　　她心情好了些，便吩咐人去小厨房让小厨房做些丰盛的饭给她，她要为自己补充好能量，接着战斗。

　　蔺代宛在这边规划着自己的小九九，羿灵竹那便也没有消停。

　　等羿灵竹送走了今日来参加诗会的人，又都同她们道了歉，这才精疲力竭地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吩咐人将盍之叫了过来。

　　盍之早已料到自己会被羿灵竹叫过来，因此，原先便做好了准备，等待着羿灵竹的问话。

　　羿灵竹坐在座位上，打量了一番站在自己面前的盍之，觉得自己原先是真的大意了。

　　他便是模样看着，也不像是一个寻常的小厮。

　　她心下有了定论，便望着盍之温和地开口道：“我今天才知道，你的才华如此之高，也怪我，前阵子是我大意了，没有发现。”

　　羿灵竹示意盍之无需那么拘谨，随后又问道：“你现在不再藏拙，可是有何需求？”

　　盍之看向羿灵竹，虽然他在平安郡主府邸时日不多，但是也已经摸透了对方的底细。

　　羿灵竹的爹是当今圣上的胞弟，羿灵竹为皇帝的侄女，因着各地分封节度使的缘故，圣上不放心，特地将羿左思一家放到了蔺城，来看管节度使。

　　但是羿左思也拿蔺家人没办法，而羿灵竹又总是被蔺代宛找麻烦，羿左思这才上京为羿灵竹请封了郡主，意在敲打蔺代宛不要那么张狂。

　　虽然没有多大的效果。

　　而羿灵竹这个人十分体弱，自小得她的奶娘和她奶娘的儿子连绍照顾，同连绍青梅竹马，日益生情，但是不被羿左思所允许，父女两人因此生了些许嫌隙。

　　只是羿灵竹这个人虽然对下人都十分地温和，平时作风也很大方，却也有着自己的主意，在连绍这件事上，认定了，便坚决不肯妥协。

　　盍之觉得，羿灵竹或许可以成为他的一条出路。

　　因此，此时面对羿灵竹这般询问的盍之，也没有再掩藏自己的想法，直接对着羿灵竹跪了下来，道：“小姐有所不知。”

　　“家父乃是京城原户部尚书盍宏光，但去年初，因为家父向着圣上进言，试图向番邦送礼，而被众节度使上奏弹劾，最后被流放全家。”

　　羿灵竹一愣，她随即蹙了蹙眉，她早已听说了此事，只是因着自己身处偏远的地区，身不由己，所以也并未参与此事。

　　羿灵竹从椅子上走下，试图扶盍之起来，但是被盍之拒绝，盍之轻轻拂开了她的手，接着道：“小姐不可。在下现在为奴籍，实在辱没小姐身份。”

　　羿灵竹看着他没说话，只是轻叹了一声，问道：“可是流放路上，你如何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蔺城？”

　　盍之忍不住红了眼眶：“小姐不知。流放过程中实在太混乱，我母亲生了病，然而没有药可以医治，我只能趁着半夜抹黑偷偷去为我母亲采药，我虽武功不错，但是那时身负重伤，一不留神便从那悬崖边上摔了下来，万幸没有死成。”

　　“后来我想办法取了枷锁，掩藏了脸上的刺字，一路做工，这才无意中流落到了蔺城。但因为过于辛苦，不小心打碎了帮工人家的贵重物品，为了活命试图逃走，却没有能逃掉，主家看我长相不错，想换点钱，我这才被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