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躬行》迷你龙

12、第 12 章

　　石启澜是真的觉得男人的第六感也不差。自从知道林子业回来后，他一直都有种早晚会遇到他的预感。
　　但他没想到会是七夕节这天。
　　他了解到的是，林子业在这边已经没有特别近的亲人了。爷爷奶奶去世，爸妈在国外，就连他本人也从初中就去了国外。
　　呆了十来年又突然回来，不会是犯了什么……呸呸呸。石启澜赶紧刹住这清奇的脑回路。
　　今天下班早，可能是想体验一下闪耀的感觉，他晚上想去餐厅吃顿好的。（并不，只是他收到了室友a发的消息，说晚上要在他家门口等他。）
　　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啊！
　　情人节的时候，大街上还有人受着冻卖花呢。一到七夕怎么也没个人热热场子。
　　由于临时起意在外面吃，想吃的餐厅基本都约满了。七夕虽不敌情人节，但也不差多少。毕竟情侣大多数都喜欢搞仪式感，没有仪式感就搞顿好吃的饭。
　　石启澜决定再问最后一家，如果还是约满了，他就去吃沙县小吃，主打一个钱包富裕，胃还是满的。
　　“不好意思……”，服务员一说出这句熟悉的开头语，他就准备好了，等对方说完马上道谢消失。
　　“您好，他和我是一起的。”，一只手抓住了正打算离开的石启澜。

　　稀里糊涂坐到包间里的时候，石启澜心跳还没平复。
　　面前的人，看上去成熟稳重，五官比年轻时优越更多。声音褪去了稚嫩的部分，现在听上去十分陌生却蛊惑人心。
　　听到对方开口，他几乎是一下就红了眼眶。只能假装无事发生的低垂着头，他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当他发现手止不住在抖的时候，还是丢下一句：‘不好意思，我去个洗手间。’，便逃一般的开门出去。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林子业。
　　石启澜坐在马桶上，眼泪憋不住的都跑了出来。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在作祟，他想，哭吧，全哭出来，等会儿就没得可流了。
　　出来看了看镜子，有头帘挡着看不出什么。他洗了把脸，往包间走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像壮士出征那样满腔悲壮。
　　上班没体会到的上坟感，在这一刻如此强烈。他每向前走一步，心里都在抓狂，恨不得马上逃跑。管他呢，反正也不可能久居。这次跑了，下次估计就……
　　见不到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推开门才坐下，林子业便主动关心道。
　　“同事的电话，问我点事情。”，石启澜把手机随意的放到餐桌上回话。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异口同声。
　　石启澜忍住想乱动的表情。（秦兆栋之前告诉自己，林子业说他的表情就像本翻开的书，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订的包间约人了吗？’
　　‘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
　　‘听说你才从国外回来？’
　　他思索着开口：“你约了人来吃饭吗？”
　　“就我自己。”，林子业目光如炬的看着他：“现在不是了。”
　　那眼神像是要把人看穿，石启澜很庆幸自己提前哭过一鼻子，不然他很可能会失态。
　　“前阵子才听说你要回国，这就见到了，我运气真好。”
　　“是我运气好。在这样的节日遇到你，还能避免独自吃饭。”，林子业冲他笑了笑。
　　这句话信息量听起来好大，他暂时思索不出来什么。只想到这是石启澜第一次跟他一起吃饭。
　　在对方看菜单的时候，他忍不住看着对方，无法轻易移开视线。直到眼前模糊，他才反应过来，急忙背过身用纸巾擦了擦，不再执着的盯着人看。
　　林子业把菜单递给他，他看了看，对方和自己的味口竟出奇相似。心里不知道生出了什么，忍不住想上扬嘴角。
　　他将菜单交还服务员，并没有再加什么。
　　随着菜品一道道上桌，气氛比刚见到时好许多。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着饭菜不算太干。
　　林子业只会比曾经更善于交际。
　　石启澜慢慢适应着还在快速突突的心跳，他从半倾听逐渐变的话多起来。对林子业的好奇心太多，话题也逐渐多了起来。他一边紧张到无意识吞咽食物，一边头脑风暴应对林子业抛出的问题。
　　自己想要问的全堵在牙齿前，一张嘴仿佛就要跟着跑出来。
　　又一道菜上桌，服务员友情提醒趁热吃味道更好，双方才开始安静下来品菜。他十分快速的咀嚼完嘴里的食物，想抢先抛出话题。在轻松与闲聊两个选项中摇摆不定。还是没憋住选了C：“你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
　　对方像是终于听到了这句话似的，抬眼看着眼前的人，笑中透着十分的温柔：“这次回来不打算走了。”
　　又一次被好好接住了。
　　这滴来自石启澜落下的雨水。
　　他感叹自己心情转变太快，刚刚还有点不安，现在却像是久逢甘雨的农人，恨不得开心的跑到雨中酣畅淋个透。

　　饭闭。林子业提出送他回家，他是打算拒绝的。
　　可一与对方眼神碰撞，又像被施了法术般顺从的安静下来，他点点头：“麻烦你了。”
　　石启澜总觉得比起初中的林子业，现在的他更令自己无法拒绝。一个眼神过来就让他头晕目眩，像醉酒了一样。这会不会是国外最新技术，电眼，通过眼球直视目标释放电流，使目标被电的只会狂点头。
　　科技改变生活啊。

　　石启澜发现钱也能改变生活。林子业一个刚回国的人，就已经有了自己的车。真的让人羡慕。他的车牌号还在茫茫号海中浮浮沉沉，至今未上岸。
　　车一看就是才买不久，很新。揽胜这车大，和其他车比较起来像个大块头。身高矮一点都会显得压人，但对方可比之前高太多，瞅着都得190了吧，这样的大车反而格外适合。
　　石启澜原本想坐后面，坐在副驾驶感觉压力翻倍，一点小动作都会被对方捕捉到。就像刚刚面对面进餐一样，一抬眼就是对方的面孔正对着自己。
　　实在太让人难为情了。谁知道会在这样普通的工作日下班吃个饭还能碰到对方呢。自己一身体制内套装配皮鞋。林子业则是西服套装，袖扣、领带夹，一样不少，小细节的完美。
　　他其实看过很多男人穿西装，自己也穿过很多次，但真的需要比较才能知道什么叫行走的衣服架子。宽大的肩膀，没有赘肉或啤酒肚的腰身，高大挺拔的身板，看着是真的赏心悦目，穿什么会丑呢？他有点想不出来，只觉得对方出国都没放弃锻炼是真的很自律。
　　所以他会对副驾驶位感到抗拒是非常正常的吧，何况林子业刚把外套脱了，就剩个衬衫。说实话有点欲，不对，就是有点荷尔蒙爆棚？可能是肌肉太大块撑的？他有种对方穿了但没穿的错觉。这衬衫效果怎么会这么好，他没办法让自己看脖子以下，脖子以上也有点看不得。
　　石启澜很后悔答应做林子业的车走。
　　好想跟他说‘你穿件衣服吧！’
　　这话很显然并不能讲出来，他深吸一口气：‘不要太肤浅，拒绝当视觉动物的奴隶。’。
　　他拉开了副驾驶位的车门把手。
　　这也是他第一次坐对方的车。
　　对方很礼貌的等他先把安全带扣好。他伸手去够安全带，第一下没拉着有点慌，手在后面乱摸，感觉都要摇出花手了，还是拉不着，耍帅失败，他赶紧回头看着把安全带成功拉出来。自觉有点耽误时间，他不好意思的和对方说抱歉。林子业只是笑笑，十分随意的单手握着方向盘，把车开上了主路。
　　仿佛一举一动都在刻意让他沉溺。
　　石启澜很庆幸对方只是在等他，并没有上手帮他。
　　时隔对年再次被对方照顾到他的自尊心，这感觉很奇怪。他说不好，可心里是很感谢对方能记得这种小事，一个男人却可以有这么细致入微的体贴。他像泡到了温度适宜的水里，整个人都在发软，说不出的舒适。
　　他现在住的地方是林子业搬走前住的小区。石启澜报出来地址时，忍不住看了眼对方的表情，可林子业只是略惊讶的抬了下眉，没说什么。
　　车里十分安静，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要听歌吗？”，林子业提议道。
　　“好。”
　　In a world as cold as this，
　　在这般寒冷的世界里，
　　I will shine up on you，
　　我会照耀你，
　　The more u let the sunshine’s kiss，
　　用阳光的吻温暖你。
　　很深情的一首歌，是属于夜晚的歌曲。可在七夕节这样甜蜜的日子，这种歌曲显然不太搭，但车主并没有切歌。有意无意的，这个氛围，让他认真听了进去。
　　仿佛是谁的心声，难言的情深与充满悲伤的渴望，歌词在他脑中一次次重播，他很想逃离这个氛围，不然总觉得下一秒就会忍不住对号入座。
　　I remember when we met，
　　我记得当我们相遇的时候，
　　Underneath the crescent moon，
　　在一轮新月下，
　　I put out my heart to you，
　　我将我的心献给了你，
　　Can you stay with me?
　　你能陪着我吗，
　　And all I ask is that you stay，
　　我希望你留下来。
　　他几乎是手抖着关掉了音乐：“实在抱歉，我有点晕车。”，随即打开了车窗，让事情看起来很合理。即便他知道这样十分没礼貌。可这首歌有点令人汗流浃背了，像是戳到了什么想要藏住的心思，像是随着歌曲正在一点点被扒光。
　　石启澜想开口随意说点什么，但这种时候变得好难。这首歌像是有什么魔力，他听着听着突然很想对林子业坦诚一切，自己的心意或是十几年的......
　　他迫切的想知道对方听到这些的反应，还有他这样守住这份小时候的心动......
　　‘Can you stay with me?’
　　“……”
　　林子业依旧在专心的开车，仿佛只有自己在独自慌张，这像盆冷水快速令石启澜安静下来。
　　确实是他太在意了。不过是首普通的曲子。平日听甚至不会在意曲调如何，更何况歌词。
　　后半段路程也没有过多交谈。

　　快到小区门口时，有个人正抱着一大束红色玫瑰花站在进车口。
　　很好，是被石启澜忘在脑后的室友a。对方见到来车，一边往旁边挪动，一边忙着摆弄手机。车刚从抬起的栏杆下通过，石启澜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车外的室友a像听到似的，眼看向车里。
　　坐在副驾驶的石启澜猛的弯腰躲了起来，还差点磕到头。石启澜掏出手机慌乱的挂断电话，他心砰砰砰的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还以为自己运气好，回来的时候对方刚好在玩手机没看到自己，合着正给自己打电话。
　　这么黑希望对方有没有看清自己，他真的不想遇到这么抓马的剧情。
　　感觉车开进地下车库，石启澜才直起腰。
　　林子业看了眼石启澜，忍不住调侃道：“追求者？”
　　“......”
　　能在七夕这样值得纪念的日子，跟多年未见且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吃个饭，是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情，虽然他很不好意思承认。不会说一见面或一顿饭就能有什么进展，但他很希望这件事会有一个完美些的结尾给彼此。
　　结果在回来的路上却撞到爱慕者在他小区门口守株待兔。
　　举一大束花就够雷人的了，对方还是个男的。
　　怎么这么寸。石启澜第N次后悔让林子业送自己回来了。

　　到了地下车库。石启澜试图在下车前解释一下，又觉得这会显得自己欲盖弥彰。可他不解释的话，刚刚自己的沉默，就像在默认什么。他真的非常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在被同性追求这件事，毕竟这种程度有点死缠烂打。就像今天这出，简直在给对方提供乐子。
　　“今天很开心，下次有机会再一起聚吧，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石启澜没有解释。
　　其实隔这么久再见，虽然开心但更清晰的明白了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到底多大，可能小时候还能凭一腔爱意，天地不怕。现在却不敢把感情拿到明面上让它肆意发芽。或许这种等待本身不是在等这个人，而是在等合适自己的人。
　　石启澜突然明白什么叫美梦易醒。像是冷门闯关游戏里最后的终极boss没等到闯关的人，他这十几年的等待随着对方的回国也落了个空。
　　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明明懂。石启澜关上车门的那瞬间，好像连同十多年的感情也被关了起来。
　　“启澜！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室友a的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几乎被吓得身体都颤了颤。
　　石启澜抿着嘴没理人，看都没看就往电梯口走。
　　玫瑰花束挡住了他的脚步，室友a看上去有些气恼：“送你回来的是谁？你今天拒绝我是为了跟他一起吃饭吗？”
　　石启澜还是没理，快走两步试图绕过对方。
　　室友a追了上去：“这人是你新的暧昧对象吗？还是备胎2号？”，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显得格外大，震的石启澜只想离开。
　　对方却还不死心：“怎么，被我说中了？”
　　石启澜被气到咬牙，正打算回怼。
　　“这位朋友，就算在七夕节拿束花对他人进行骚扰，本质也还是骚扰哦。”
　　这话说的难听，可语气却很友善，仿佛不过是句礼貌的提醒。
　　却并不是石启澜说的。
　　他猛地回过头。
　　林子业的车还没开走，而他本人正慵懒的靠在车旁，嘴角还带着一丝未退去的笑意。
　　‘突然回头你却还跟着我’，石启澜冷不丁想到了这句歌词。
　　昏暗的光线令对方优越的五官更显立体，逆光看过去，石启澜只觉得自己完蛋了。他竟一下有种说不出的心动与心安。
　　果然十多年的瘾很难戒。
　　骗自己也难骗。
　　分明是得知对方回来就一直在等。假设什么都无所谓，哭几鼻子都无所谓。他已经等的足够久，甚至可以接受所有的可能与不可能。
　　最开始他只是想见一面，见到了，却又开始贪别的。
　　好不容易再见到。
　　这个冷门游戏终于有了他一直在等的闯关人。石启澜还以为自己十多年封心锁爱，哪怕林子业本人来了都不行。
　　其实全是放屁。
　　那个人一出现他就知道。
　　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你谁啊。”，室友a对于突然冒出个这样的人敌意很满，尤其是还在那边靠着个破车耍帅，怪恶心的。
　　“可以是热心市民，也可以是暧昧对象，或是，”，林子业看了眼石启澜，眼睛弯了起来：“备胎2号？如果有一号的话。”

　　室友a被小区保安轰出去的时候，还抱着那一大束花要扔林子业。
　　石启澜对于今晚的混乱向林子业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对方还挺乐呵，看起来很满意在自己的见证下，看到了这场闹剧的收尾。
　　他看时候不早了，准备送对方上车，自己再回家。
　　谁知道林子业把车一锁，跟他一起上了电梯。
　　“......”
　　林子业一副理所应当的气势，把他搞不会了。
　　成年人的感情好像有点，快。
　　石启澜显然没料到事情的进展会变成这样。难道他已经跟不上时代了？还是对方久居国外思想已经太超前了？原来他们那边随便伸出援手的报酬已经如此高了吗？
　　他还没准备好刚见面没多久就马上ml......
　　首先，首先他想声明一下，并不是他保守。他只是觉得这种事情应该有点感情基础，好吧，感情基础是有。但是，但是，但可是！这么多年没见了总不能吃顿饭就直奔成人活动吧？他还是希望能再把感情升升温。
　　就这样有点这太匆忙了，因为他还不知道两个男人怎么......
　　而且他！家！里！什！么！都！没！有!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