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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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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月走过那几个收拾桌席的大叔大妈，进到屋子大堂，里面闷热异常。
那几个道士先生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看了眼这个走进大堂的穿着白色T恤以及米色休闲长裤的漂亮女孩，想着也许是这家人的亲戚，也没去理会她，几人相互之间谈笑着离开了堂屋。
等那几个道士都离开后，陈清月走到冰棺旁边，隔着半透明的棺盖，躺在里面的老人一脸安详，仿佛仍然在睡梦中一般。
“奶奶......”
她低低地朝着里面的老人叫了一声，声音颤抖而沙哑。
“为什么不再多等等我......等我毕业了找到工作了......”
话还没说完，这时一边的房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男人，他身穿一件白衬衫与西装长裤，衬衫衣袖撩起至手肘，胸口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男人看到站在冰棺边的女孩，只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回来了？”
陈清月转眼就收拾好了情绪，看着男人一脸平静地回了一声爸。
男人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好了，这里面热死了，我晚上要去镇上宾馆住，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走去住宾馆？”
“我就留在这里给奶奶守夜。”
“随便你。”
男人扯了扯衬衫的领口，把上领口的口子打开，好让热气散得更快一些。
“......妈呢？她还没回来？”
“谁知道！那个婆娘什么都不管，一天就知道在外面浪！”
男人显然没有耐心再听任何话，说完直接大步流星离开了堂屋。
“......”
陈清月本来还想多问问奶奶的事，可是那个男人并没有再给她机会询问。
她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奶奶的遗容，然后走进另一间房间，那是奶奶一直以来都给她留着的“避难所”，只有在她身边，她才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但是现在她唯一的温暖突然消失了，只留下那对神貌皆离的冷漠夫妻。
把背包放到床上，环顾整间屋子，里面所有的东西都保持原样。
疲惫地躺倒在床上，侧头看向床头柜，那上面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扎着两根小辫子的小女孩坐在一位慈祥的老人怀里的照片。
女孩对着镜头双手比着剪刀，笑靥如花；老人满是皱纹的双手小心地扶着女孩细小的腰肢，在照片定格的瞬间看着女孩的神色中充满慈爱笑意。
陈清月把手臂搭在眼皮上，大半个白天的赶路让她疲惫不堪，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际，肚子发出了一道响亮的咕咕叫声，提醒她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她强自打起精神，走出屋子来到外面，几个收拾桌席的大叔大妈看到陈清月出来，知道她是刚才回来的那个女孩，便问她：“小妹子，晚饭吃了没？没吃的话这里还有些没动过的饭菜，就是有些凉了。”
陈清月谢过他们，跟着他们拿了碗筷，盛了饭，就着五样可口的菜品吃了个饱。
之后回到房间内，实在顶不住疲惫，就在堂屋播放器传出的哭丧声中睡了过去。
当陈清月再次惊醒时，她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她睡着之后似乎又做了什么梦，可是醒来过后梦中的内容依旧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起身打开房门走到堂屋，惨白的灯光与蜡烛昏黄的光亮掺杂在一起，使得整个堂屋显得有些诡异，播音器没再播放妇人的哭丧声，而是一段男人念经的声音，似是在超度亡魂。
屋外已经没有任何人了，天空还在下着淅淅小雨，偶尔有摩托车冒着雨从屋子外面的马路上开过去。
堂屋内部仍然有些闷热，陈清月搬了张靠背椅摆放在堂屋正门右边，贴靠着墙壁，接着又把堂屋里面的落地扇搬到椅子身边吹着。
她坐在椅子上，隔着雨雾望向远方漆黑的夜空，良久过后忽然开始自言自语地说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从幼年到大学，像是身边真的有人在倾听一般。
白色蜡烛流下□□的蜡泪，昏黄的火苗凭依在焦黑的灯芯上跳着余烬的华尔兹。
到了凌晨五点半左右的时间，在陈清月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时候，逐渐有一些大叔大爷来了。
再之后又渐渐地有很多人来到奶奶家前，他们中有人拿着花圈，有人带着喇叭、锣鼓等乐器，等到那两个作为父亲和母亲的人先后开车来到这里，一群人就把冰棺打开，将里面逝去的老人抬到事先准备好的用竹子和白纸做成的临时棺木内。
在片震天响地的锣鼓声以及爆竹声中，那些人抬着离世的老人离开了她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家。
陈清月穿了一袭孝服，双手捧着奶奶的遗像，盲目地跟随着人群。
在外边道路上绕行一大圈之后，送葬队伍的一长队人走回奶奶家的后山坡，将老人的遗体安置在早已挖好的坑穴中的棺木里。
红着眼睛看着奶奶的遗体逐渐被厚重的棺盖盖上，陈清月心中难掩悲怆，鼻尖酸楚，喉咙像是被火灼烧般刺痛。
躺在那方棺木当中的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爱的亲人，如今却是阴阳两隔，一方即将化作尘土，一方还在品味伤悲。
棺木被完全合拢，那些大叔大爷开始垒石、封土、立碑。
陈清月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将自己的悲痛化作一声低到极致的呜咽，在周围响亮的锣鼓喇叭以及鞭炮声中破碎开来。
天色已经朦胧，朦胧细雨已经彻底停下，整个天地看上去却仍旧是雾蒙蒙的。
周围的送葬人员都已经逐渐离开了，而陈清月的父母两人也在老人下葬结束之后就随着大部队走了，不如说那两个人能跟着送葬队伍走这么长一段距离简直是一个奇迹。
在那两人走后，周围几个妇人也在低声讨论他们，说这老太太也是命苦，老伴早早就走了，也没有个亲生孩子；含辛茹苦把捡来的孩子养大，却不曾想养出了这么个不孝子和儿媳，真不知道他们的良心都长哪儿去了......
陈清月赤红着眼默默地听着那些人的低声谈论，神色不喜不悲。
她知晓一些过往，没有驳斥他人嚼舌根，毕竟她们说得不错，那对夫妻的确是薄情寡义之人，对她这个亲生女儿尚且是不管不顾，更何况是一个乡下老太太。
老话说生育之恩不及养育之恩，奶奶抚养了她和她父亲两辈人长大，做人再怎么样也不能像她父亲那样辜负奶奶。
本想着毕业后有了工作就能好好赡养老人，不曾想一切还未实现老人就先走一步......
沉默地看着几个大叔围在坑洞边向里面铲土，直至垒起一个几乎有一人高的土包。
等所有人都走干净了，陈清月注视着眼前这座崭新的坟茔，待站了一会儿也准备离开。
刚迈出两步，她就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了某种细微的黏腻的声响。
她停下脚步，确定那不是自己鞋底踩踏泥泞的声音，转过身去，发现几米开外的泥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仔细看去，这才发现那是一枚细长的拇指大小的肉色卵鞘，也不知道是什么奇特物种的卵，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模样的。
在陈清月皱着眉头观察思索的时候，那枚肉卵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稍微滚动了几圈，几圈过后，裹满泥浆的肉卵开始了轻微的颤动，几秒过后，一条形似蚯蚓的细长生物破卵而出，开始在泥泞地缓慢地爬行。
那是什么东西？
陈清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物种，它仿佛是那种奇异小说里的蠕虫，肉色的细长身躯痉挛地蠕动着，爬行着，看着就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不适感。
那刚破卵而出的肉色细虫似乎在泥地当中探索着什么，一端从泥地竖起，朝着四周缓慢摇晃。
突然，当它朝向了陈清月方向的时候停止了摆动，一声尖细的嘶叫声从它身体发出。
“啊！”
陈清月只感觉自己的耳膜仿佛被尖锐的物体捅刺一般，她不禁瑟缩了一下脖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真不知道这么细长的身躯如何能发出如此尖锐的声音，它的发声器官又长在哪个地方？
等耳朵的刺痛感消失之后，再看向那肉虫时，其所在的地方已经没有了它的身影。
心里没来由的突然产生出一股异常恐慌的感觉，陈清月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同时视线在那附近搜索，想要找出那条肉虫的身影。
不过好在她很快就找到了那个东西留下的痕迹——一条几乎是微不可察的蜿蜒前行的路径，而这路径蔓延的方向，赫然正是她自己所在的方向！
心中的恐慌感愈发明显，陈清月不想再理会那条怪异的虫子，就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又是一道尖细的嘶叫声传来，让她满脸痛苦，下意识就要抬起双手捂住耳朵。
然而在双手抬到胸口的时候，双手的动作自然而然地变换了行动轨迹，顺其自然地把手上端着的奶奶的遗像挡在了身前。
“啪——”
耳朵嗡鸣之际，一道细微且清脆的啪叽声传入了耳朵，同时，双手握着的相框传来一个不小的力道，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上面。
陈清月吓了一跳，看到刚才已经消失了的肉虫竟然已经攀附到了奶奶的遗像上面，还在扭动着细长的身子想要靠近她握住遗像边框的手指！
她心底恐慌的同时又生出一股恶寒，连忙挥舞起遗像框，两三下就把那恶心的肉虫甩到一边的枝丫枯草垛当中。
陈清月打了个冷颤，感觉皮肤激起了大片的鸡皮疙瘩。
她不知道那虫子是像干什么，庆幸自己刚才下意识挡住了那条虫子，不然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她有些畏惧那条细长肉虫，没再管它，用孝衣擦了擦相框上的泥渍，紧接着连忙转身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