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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我是个惨死的女鬼(上) ...

  •   因为心中有了奔赴的事业跟目标,这次白明霞没有丝毫耽误,当天就干脆的去跟许谦鸣领了离婚证。去银行取了六千块钱,去了趟许北枫大姨家,撂下钱,把离婚的事跟各种安排一说,就回家收拾行李打电话了。其实行李也没太多,就是身份证跟户口本复印件,还有几件夏季衣服;羊城天热,别的衣服也用不上。
      电话打了好几个,一个打给白明霞在羊城打工的大侄子,就是许北枫乡下大舅的大儿子,许北枫的大表哥,他在羊城打工了好几年,算是白明霞去羊城打拼的前哨底气;一个打给白明霞的大侄女,就是许北枫乡下大舅的大女儿,许北枫的大表姐,年纪跟白明霞一样大,甚至这位大表姐的女儿都已十七岁,也已经在鹏城打工了三年,白明霞是准备把自己的大侄女跟侄孙女拉着做帮手。
      最后一个电话打给的对象很意外,是许北枫的姑姑,许家父辈里唯一的女儿。
      但具体是因为什么,许北枫已经无力再操心。因为白明霞安排好一切后,就急不可耐的坐大巴离开了凡城,甚至连瓷厂那边的下岗手续都懒得管了。白明霞离开凡城后,许北枫就发起了高烧,一连烧了三天,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甚至在发烧的三天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许北枫都不太记得,只依稀的记得,第一天被送去了舅舅的诊所打针,而自己一直嚷嚷着,自己发烧的事情任何人不能告诉白明霞。第二天,许北枫好像被送去了医院;第三天,许北枫情况稳定,就被带回了许家老宅。
      发烧的第一天,陪着许北枫的,是许谦鸣,还有舅舅跟大姨。
      第二天、第三天,一直照顾许北枫的人,好像就成了许南烟;但印象太模糊了,许北枫也不确定。
      第四天早上,许北枫满头大汗从许谦鸣卧室的床上醒来,以前这是许谦鸣跟白明霞的卧
      室,以后就只是许谦鸣一个人的了。可许北枫就还没有自己的房间,前世不觉得,现在躺在许谦鸣床上,许北枫就觉得许谦鸣的床好臭;年纪还小就是这点不好,没有人权,连自己的房间跟床都不能拥有。
      睁开眼睛的一瞬,许北枫感觉像又穿越了一次,前世的三十年,还有来到这里的几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个夏日的午后恍惚的一场长梦。许北枫再次仔细观察了自己的身体,幼儿的身体,幼儿的手,而脑子里那些清晰的记忆跟过往,却也时刻提醒着自己,一切都不是假的,许北枫感到从未有过的迷茫跟困惑。
      偌大的许家老宅静得好像一个人都没有,许北枫可以听见卧室窗外玉奶奶后院池塘排水沟汩汩的流水声,轻轻浅浅的让人很安心。许北枫半撑着身子,在床上忍不住想,为什么会这样呢?怎么就穿越了呢?
      来这一趟的意义是什么呢?
      其实前世在自己决定选择结束一切前,许北枫就觉得好像什么都放下了,也什么都不是很有意义了。虽然在将要三十岁时,许北枫也想过,如果能够穿越,如果能穿回十年前——可是二十岁的许北枫,已经是碎得拼都拼不起来的许北枫了。
      那穿回二十年前,重做十岁的许北枫,许北枫想那就做一个十岁的神童,虽然高中水平不太行了,但努力一年直接跳级中考,挑战上江师一附中还是可以的。然后,就拼命努力,就逆天改命,走上人生……
      可想到这里,许北枫就想算了,好没意义。就算真的发生了,能够做到,也没多大意思。努力去追逐所谓的逆天改命,权势富贵,到最后又被那所有一切桎梏住,那样的人生,也没什么意义。
      可如今,许北枫真的穿越了,虽然来到的时间节点是许北枫怎么都没想到的1998年,许北枫连四周岁都没有满。而且也不像其他很多穿越者,有什么自带的金手指;除了前世三十年破碎不堪的人生经历,什么都没有。
      所以这样的穿越,到底是因为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呢?
      好像也不重要,反正前世许北枫也经常思考到底为什么自己活着,为什么自己所知道的世界是这样的,也没有人回答许北枫。所以不重要,反正都发生了。至少这一次,一切都还早;至少过去的几天,自己凭着本能行事,都把白明霞真的推出了这段婚姻,给了所有人一个新的开始。
      许北枫挣扎爬起床了,从五屉柜里翻了衣服自己穿上,去到厨房,踩着板凳,自己拎着暖瓶给倒了一杯热水。热水喝进肚子里,许北枫恢复了一点力气,但肚子还是空空的。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许爷爷许奶奶去哪儿了也不知道,许南烟跟许谦鸣就更加指望不上了。
      许北枫又凭借前世记忆去翻米缸,煮粥的铝锅,绿豆,踩着板凳,在厨房的水泥抹就的洗手台边洗米洗绿豆,准备煮粥。如今许家老宅的厨房,是记忆里最早最脏的样子,半边的厨房都是烟熏的焦黄跟黢黑,厨房的窗框像是刷上了一层黑色灰烬的油漆,永远都擦不干净,尽显狼狈跟窘迫。厨房里的灶,都还是煤球灶,幸好这时候许家用的煤球灶是小号的煤球灶,不然许北枫连灶台都够不到。
      也幸好许北枫没有废物到底,至少厨房的灶火一直都是好好的,不然此刻许北枫吃上一碗粥都是难的。
      许北枫洗好米跟绿豆,把铝锅放上端上煤球灶,掀开煤球灶底部的气孔盖,开始等粥煮好。
      等粥煮好的这段时间,许北枫重新逛了一遍许家老宅,通过二楼许奶奶的万年历,确定了当下的准确时间——1998年4月29日,再算算日子,也就是说,自己穿来的日子是1998年4月22日。
      而5月10号,也是母亲节,恰好是白明霞的36岁的农历生日。
      如今的许家老宅跟记忆中没什么区别,老旧、窘迫、狼狈,带着一种20世纪灰尘的陈腐气味。许北枫洗了把脸,踩着板凳就着老式的木质洗脸架,然后穿来后,第一次认真照了镜子。
      前世死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许北枫都不太愿意照镜子。虽然许北枫前世三十年,一直都是世人眼里还算不错的美人,但到最后,许北枫就是觉得自己很狼狈,所以不愿再看镜中的自己。
      如今再看镜中不到四岁的许北枫,许北枫忍不住笑了。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许家跟白家大多数人,相貌都很普通。偏偏许谦鸣跟白明霞这两个幸运儿,都开出了基因彩票的小奖,是八分的美人。所以许南烟跟许北枫也都开到了彩票,许南烟得到了一张九分的脸,可前世的许南烟身高只有一米五。
      而前世许北枫的,得到了一张雌雄莫辩的脸,眉目柔和得不像话,只是山根跟眼睛却成了败笔。前世的许北枫一直没有山根,直到后来,许北枫自己用了玻尿酸填充。眼睛就更惨了,肿眼泡,一单一内双,而前世三十年,许北枫也一直没机会没能力挽救一下。这点算是许北枫的执念,因为许家其他所有人,不论相貌如何,都有一双天生双眼皮大眼睛。
      这两处败笔,把前世的许北枫原本一张十分的脸,败成了七点五分。
      但如今看着镜子里,这个时空,不到四岁的许北枫的脸,三十岁许北枫竟然觉得被治愈了。跟前世几乎没有区别的一张脸,依然柔和温润得不像话,仿佛从水中月里捧出来的。而那两处败笔都被修正了,山根饱满挺拔,剪水双瞳,明眸善睐。抬眼时,长长的睫毛扫动的阴影,仿佛撩人心弦的小手。
      不到四岁的天然天真,与许北枫从未被磨灭的天真跟孩子气浑然一体,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存在了。许北枫望着镜子里那张脸不断的傻笑,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粥煮好,许北枫美美的吃了两大碗,每碗都放了好几勺白糖,前世的这时候,许北枫也爱这么吃。
      吃完粥,许北枫乐滋滋的收拾厨房,虽然依然迷茫,但许北枫又仿佛知道这次来到这里,自己是要干什么了。
      收拾完厨房,屋外传来脚步声,很熟悉。
      许北枫走到客厅去看,是许谦鸣回来了,许北枫笑着,甜甜的说:
      “你回来了。”
      许谦鸣愣了一下,稍稍歪了一下头,然后转过身,把大门从里头锁了起来。看着许谦鸣锁门的动作,许北枫脑子里闪过了千万个念头,但许北枫只是转身,进了电视房,在沙发上躺下。倚着沙发扶手,下巴搁在自己白嫩的小手,等着许谦鸣进屋。
      许谦鸣看着躺在沙发上斜睨着自己的许北枫,进屋的一瞬间,又愣了一下。作为一个三十六岁的男人,许谦鸣看得很清楚,此刻躺在沙发上的许北枫,所展现的那种东西,叫做风情。
      甚至,比许谦鸣见过所有风情,都要更风情。
      许谦鸣长叹了一口气,又深呼吸了一口,说:
      “你到底是谁?”
      许北枫笑了起来,笑得放肆又张扬,但没有出声。许谦鸣皱着眉头,带上了怒气,问:
      “你在笑什么?”
      许北枫稍微坐直了一点身子,笑着说:
      “我只是没有想到,我的异样,看似精明细心的白明霞没有任何怀疑。反倒是你这个推倒油瓶都不扶,万事不操心的许谦鸣,最早发现。”
      “所以,你不是许北枫,你不是我的儿子!”
      许谦鸣的脸色因为愤怒,瞬间红了起来,但他是聪明人,他加快了语速,却压低了声音。
      许北枫眉头一扬,傲气却又狡黠的说:
      “我可没说我不是许北枫,你不要乱说话。而且我俩要不要打个赌,你猜你要是出去乱说话,最后结果,别人是会觉得你疯了,还是会觉得我疯了?”
      许北枫自信满满又恶意满满又分外满足的逼视着许谦鸣,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许谦鸣仿佛一只被困在笼子的野狮,焦躁、狂暴,却又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竭力压下自己的情绪,很努力很努力才能继续恶狠狠的问: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之前让白明霞陷入生长痛,从而终于把她推出这段婚姻时,许北枫就一直在想。白明霞的生长痛很好找到,可许谦鸣要怎么下手,如今看来,答案很明显了,也会很有趣。
      许北枫没有接许谦鸣的话头,也收起了风情,脸色平常却郑重的问:
      “许南烟换完牙了吗?”
      许谦鸣的眉头皱得更紧,怒气也更明显,但还是竭力压制。
      “你到底什么意思?”
      许北枫不屑瞥了一眼许谦鸣,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许谦鸣。
      “你不知道对吧?自己的女儿有没有换完牙都不知道,还真是个了不起的爸爸呢!
      那你唯一的宝贝儿子,许北枫如今几岁,生日是哪一天,你这个了不起的爸爸记得吗?”
      许谦鸣感受到许北枫强烈的挑衅跟讽刺,虽然觉得毫无意义,但仍不想输,所以到底还是咬着牙回答了。
      “不到五岁,生日是五月十二。”
      许北枫走到了许谦鸣身前,抬起头仰视许谦鸣,许谦鸣却有种被俯视扫荡得一干二净的窘迫。
      “许北枫是94年生的,如今还不到四周岁呢。许北枫的生日,农历确实是五月十二,但许北枫生于1994年6月20日。”
      许谦鸣终于抑制不住,一把掐住许北枫的脖子,一瞬就把许北枫按到了沙发上。许北枫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许谦鸣的手,掐着自己脆肉柔嫩的喉管的力度,能吸入的空气越来越少。甚至许谦鸣再多用一点力气,喉骨可能就会断掉。
      但许北枫一点都不怕,许北枫只是笑,望着许谦鸣,笑得眼里泛起泪光。
      “你不会杀我的,你做不到,因为许北枫是你的孩子,只要这个事实不会改变,你就做不到。”
      “艹,草你妈了个逼!你特么到底是谁!”
      许谦鸣终于大骂出口,但最后到底是谁的逼问,还是压低了声音,在许北枫的耳边问的。许谦鸣松开紧掐着许北枫喉管的手,发泄得在沙发上狠锤了好几拳。
      许北枫恢复了呼吸,咳嗽了几声,平复好呼吸,说:
      “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看完了卫斯理全集,对于时空穿梭平行时空应该不陌生。
      那么我就告诉你,我啊,我是一个自杀惨死的女鬼,而且我死的时间是2024年的6月20日,我的三十岁生日。
      但大概老天觉得我太冤枉了,就让我来这儿了。”
      许谦鸣喘着粗气,揪着许北枫的衣领,把许北枫拎了起来。
      “你他妈的不要放狗屁,我的儿子许北枫,是个男孩。”
      许北枫又笑了起来,笑得分外调皮且得意。
      “我没说什么啊!我只是说,我是个自杀惨死的女鬼,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看着笑得得意又放肆的许北枫,许谦鸣真正感受到了无力感,就像许北枫说的一样,只要许北枫是他的孩子这个事实不变,他就永远做不到伤害许北枫。而现在的许北枫就是吃准了这一点,以自己为人质,牢牢的占据优势地位。许谦鸣恼怒得揪了好几把头发,几乎要把头发拽掉了,但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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