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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上九天揽月 ...

  •   脸颊上染上一丝酡红的长衡眯起了眼睛看向离自己极近的齐豫,都快贴上自己的脸了,醉酒的他意识还是有些不清醒。

      齐豫只是怔愣了片刻,很快便恢复好情绪,压下心中一瞬间的慌乱,淡笑着替他将额前的一缕碎发拨开,不经意道:“你头发乱了,皇叔替你拨开。”

      困倦万分的长衡听完又闭上眼睛继续去找周公了,他实在是太困了,晚宴的酒又吃的太多了。

      不消片刻,他便再次沉睡过去了。

      齐豫垂在床榻边的手握成拳攥紧又松开,再攥紧再松开,在漆黑的夜色中眸色深如幽潭。

      无人注意到床上长衡蜷缩在被子里的手动了一下。

      *

      这日下了朝后,长衡便决定微服出宫随便逛逛,这一次当然不会像上次那样在搞事情了,他只是最近心情有些乱,每次心情很乱的时候,他都会独自一人出宫散心。

      来到这个王朝已经十年了,当惯了万人之上的皇帝,他也会有倦怠和想卸下肩上的责任的时候,他穿来之前不过是一个高中生,连现代大学都没有来得及上,就被责任和重担裹挟着不断前行和进步,懈怠不了分毫,可以说是鲜少有喘息的时候,因此出宫遛弯散心成了他排遣压力的一种方式。

      而现在他心情非常紊乱,因为从上次发现皇叔貌似在亲自己之后,他怀疑皇叔是不是喜欢自己。

      当然他只是怀疑,毕竟皇叔从未对自己有任何实质越矩的行为,除了那天他在承欢楼被药物控制住了,那也怪不了他。

      如果自己想错,那当然是最好了;如果没想错,那他该如何面对自己一心敬重的皇叔?

      叔侄play什么的真的有点超出他的认知啊!!他可是很保守的!虽然皇叔只是他那个坑儿的老爹赐封的异姓王,和自己完全没有血缘关系,但他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再说,他可是立志要做明君的,怎么能学那帮朝臣一样,刮这最大的南风,连他都无法做出表率,废除先帝男子成婚合法的旧诏怎么实施?生育率低下的衡阳国岂不是要在他这一代灭亡?对他来说,衡阳国不仅仅是一个世袭传承的国家,更是他精心呵护的宏大愿景,绝不能亲手毁了这颗竭诚培育的大树。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皇叔真要对自己有那种心思,怎么会到现在都不说出口?况且皇叔可是亲口对自己说过,他不喜欢男人。

      怀着重重心事,心绪翻转之间,他乘着一辆低调却很宽敞的马车来到了宫外。

      从马车中准备下车的长衡却看到一抹绯红似火的身影,正坐在一辆古朴典雅的马车上,往宫门里张望着什么,长衡认出此人正是前些天才见到的江宴。

      一只脚踩在踏板上的长衡立马将脚收回去了,因为偷溜出宫而心虚的他,却又突然将让小福子赶紧掉头跑的话停在了嘴边。

      要想解答心中的疑惑,问一下作为外人的江宴不就行了?

      他可是身处其中的过来人,应该一眼就看得出来。

      长衡让小福子过来,吩咐了两句,自己端坐其中,静静等着江宴过来。

      随着车身一沉,光线稍显暗淡的马车钻进一道绯红的身影,其姝丽的眉目和如枫般热烈的气质让整个闭塞的空间都像被明珠照亮了一般,璀璨生辉。

      “微臣参见陛下。”江宴恭敬跪坐行礼道。

      长衡点了点头,让江宴坐在了马车内的软榻上。

      “陛下,不知唤微臣来所谓何事?”江宴坐在蒲团上抬头正色道。

      长衡酝酿了一下,咳嗽着清了清嗓子:“你觉得,摄政王对朕如何?”

      江宴内心有些腹诽,这不明知故问吗?还能怎么样?众臣都有目共睹,摄政王对你可以说有求必应,奉若珍宝,怕是你说让他上九天揽月,他都能想出办法把月亮摘下来给你,宠到没边了都。

      可心中虽这样想,但还是恭敬回道:“回陛下,摄政王对您毕恭毕敬,唯命是从,忠贞不二。”

      这时的小福子将茶煮好后,从后车厢端了上来,放在二人面前案上后,便安静退下了。

      江宴谢过之后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长衡脸色薄红稍显扭捏道:“朕,朕是说,你觉得摄政王是不是对朕有意?”

      “噗——”地一声江宴将嘴里的茶喷了出来,险些喷到了长衡脸上,连忙跪下道:“臣罪该万死,御前失礼。”

      他是真没想到长衡会这样问他啊!摄政王看小皇帝的眼神人尽皆知,可当事人居然毫不知情。

      他们都以为陛下和摄政王早已心意相通,却没想到二人居然真的只是单纯的君臣关系,让他属实意外啊!同时他对摄政王也产生了一些改观,看来这个黑莲花心还没彻底黑,对小皇帝也还算是尊重克制了。

      长衡并未怪罪他的失礼行为而是摆手让他直说:“你但说无妨,朕不会怪罪你。”

      开玩笑,江宴当然不会信他鬼话,就算他不怪罪,摄政王要是知道自己暴露了他的狼子野心,肯定会把自己抛尸荒野的,于是选择了折中的说法,将问题抛给摄政王:“臣以为,这种事陛下应该去问当事人,即便臣等在这里言之凿凿,也只是揣测而已。”

      长衡点了点头,心中大以为然,别人再怎么说也只是猜测,不如自己亲自去问皇叔,于是便挥手让江宴退下。

      正准备下马车的江宴却突然停滞了一下,秀丽的眼睛闪过一丝黯淡,清脆的声音此刻带上了微不可察的沙哑:“陛下,真的要废除男子成婚的诏令吗?”

      长衡扔了他一茶壶:“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

      在江宴灰心掀帘的时候,却听到长衡咕哝了一句:“还有一个月时间,要成婚就抓紧,哼!”

      内心雀跃的江宴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却被告知许清墨已经提前先回去了。

      江宴不免得心情有些失落了,今日是自己的生辰,他本以为师傅会等着自己一起回去的。

      可好像,师傅不记得,从上朝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表示。

      他是孤儿从小便没有父母,在岭南认识了当时正在施粥的许清墨,却看到几个地痞趁他不注意偷他的荷包,已经吃了好几天粥的江宴便见不惯他们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当场毫不犹豫地痛斥并且拆穿了他们。

      许清墨的荷包当然就拿回来了,但他却被那几个地痞痛打了一顿,奄奄一息之时他便抬头看到一道如谪仙般出尘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身边,毫不嫌弃破庙的破败和自己满身的脏污,温柔地给自己擦拭涂药。江宴说不清当时的感觉,只觉得心跳的要从喉咙里出来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极度的自卑,怕自己脏了仙人的手,躲避之间扯开了伤口,溢出痛呼之时便被一阵飘着香气的怀抱抱了起来,带到医馆中。

      从那天开始,他便跟在许清墨身旁做书童,拜许清墨为师,开始识字读书,经年的耳濡目染和用刻苦用功,好在他也算是天资聪颖,便顺利考取到功名,一心想做师傅在朝堂中的得力助手,尽心辅佐他和保护他,也为了终有一天可以——配得上他。

      师傅是他见过的世间最好的人,比所有的清风明月还要温柔和煦,值得他用一生去追随。

      是师傅给了他崭新的人生,不然他现在还只是破庙里大字不识的一个乞丐。

      即便,即便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也从未嫌弃过自己的出身,而是微笑着抱住了他,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如以往一般纵容着自己。

      是以,他便产生了许多的痴心妄想,渴望着师傅对自己全心全意,如今见师傅竟然忘记了自己的生辰,他便感到十分沮丧。

      马车停到府邸前,失魂落魄的江宴一路低着头走到大堂中。

      却看见那烛光葳蕤之间,静静端坐着一道月白身影,那舒展的眉目正含着悠然的笑意看着自己,在这满室昏黄中,流淌出陌陌柔情。桌边还放着一碗点缀着绿葱的长寿面,正冒着香喷喷的热气。

      “师傅,原来你提前回来是为了给我做长寿面。”江宴看着那碗长寿面,微微红了眼眶。

      许清墨将汤碗端起来,递给江宴,唇边绽出笑意:“生辰快乐,宴儿,长寿面要趁热吃。”

      江宴连忙接过汤碗,触碰到许清墨的右手食指的时候,他却轻轻轻一缩似乎碰到了伤口的样子。江宴察觉出不对劲,放下了长寿面,抬起他修长的右手查看,只见原本圆润白皙的指尖此刻却红了一大片,显然是做面的时候被烫伤的。

      师傅本就不会厨艺,如今因为给自己做长寿面而烫伤了手,还不告诉自己,自己却还在心中误解他忘记了自己的生辰。

      心中涌上强烈的自责和心疼,他轻轻吹着那泛红的指尖,语气全是内疚:“这里都红透了,还是右手,耽误师傅提笔写字可怎么是好。”

      说完就要去找药,却被许清墨按住手指拦住,他宽慰道:“无碍,我已经涂过药了,这点小伤不会影响写字的。”

      又顿了顿,清润的目光中漾着丝丝暖意:“况且,今日是宴儿的生辰,师傅希望你回到家就能吃上热的。”

      “嗯!”江宴重重点头,坐到桌边捧着碗,拿起筷子埋头吃了起来,许清墨在他吃的过程中,让下人拿来一盒用金丝锦缎包裹着的楠木盒子和一顶缁布冠,盒子里面是他送给江宴的生辰礼物。

      江宴打开盒子看到软绸之中躺着一根成色极好的毛笔,笔杆上刻着青竹,笔头毛刷光滑柔顺,这显然是花了大力气找的珍品。再看向那顶布冠,眼角微热:“师傅要为我加冠吗?”

      许清墨拿起黑色的缁布冠,轻轻点了点头,江宴见状连忙起身走到他面前。

      随着许清墨抬起布冠,江宴郑重地跪到堂中,低下头让他把布冠戴在自己头上,神色恭敬温顺。

      随着手腕翻转,许清墨将手边的一缕青丝慢慢插入冠中之后,缁布冠便端然戴在了江宴头顶。

      许清墨扶起江宴,眼中蕴着一丝笑意:“三加弥尊,逾其志也*。如此便是礼成了,宴儿可还有什么愿望?”

      江宴微微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手指将衣角攥紧又松开,手心捏出了一层粘滑的汗,他猛然抬头,明艳的脸在布冠的衬托下更显姝色,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目光晶亮,大声说出一句胆大包天的话:“我想和师傅抵足同眠,永结秦晋之好。”

      他在求欢?

      许清墨怔愣了许久,直至莹白的耳垂渐渐爬上薄红,一直蔓延到耳根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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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上九天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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