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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没钱 ...

  •   “潼潼,潼潼!”

      院子外忽然传来老妇亲切轻柔的喊声,木门随之“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怎么样了?人今天好点了没?”老妇径直走进来,望向床上的男人问。

      “阿婆,我刚给他换完药,今天还没醒呢。”

      清亮的少年嗓音在屋内响起,捎着一抹温柔:“不过面色瞧着比之前好多了。”

      老妇叫翠娘,算是江远潼的邻居,一个住山上,一个住山下的邻居,今日清晨她上山去林子里采野菇,回家时路过江远潼这里,顺便来给他送点。

      “这都昏迷多久了,怎么还不醒?”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篮子里的蘑菇野菜往外扒拉了一些出来,笑蔼蔼道:“阿婆今天起早儿去山上摘的,新鲜得很,多了也吃不完,来给你送一些。”

      “谢谢阿婆!”

      江远潼没跟她推辞,去灶房拿了竹筐过来,乐滋滋收下了菜,他自幼没爹没娘,全靠山下竹里村好心人的接济才得以长大,其中,翠娘待他是最好的。

      寒暄了几句,翠娘便急着回家做饭去了,江远潼送人出了门,回来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重新在床榻旁的小凳上坐下,单手撑起脸颊,望着床上的男人发起了呆。

      他想起方才阿婆说的话,也不由得怔怔地问,又似是在自言自语:“是啊,毒也消了,怎么还不醒呢……”

      男人是他一周前在山上挖竹笋时捡来的,当时遇到他,就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了,浑身是血,大腿上还插着一支箭,身下积了一小滩血迹,看上去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江远潼登时就被吓得脸上褪去血色,堪比纸白,“啊”的一声尖叫,喊来了与他同行上山挖竹笋的翠娘她二孙子小成。

      “怎么了?”听到声音,小成提着背筐走过来问,探头想去看看什么情况,江远潼颤着声儿去拉他的胳膊,一句话抖得都说不完整:“死、死死死死死死……”

      “死什么,死人了?”小成定睛望去,也愣住了,但他接受能力比江远潼要好很多,很快就冷静下来,过去蹲下身伸手去探男人的鼻息,片晌后松了口气。

      “没事儿,人还活着。”

      “过来搭把手,应该还有救。”小成说道,检查了一下男人身上其他处的伤口,发现只有腿上的箭伤最为严重,伤口发黑,很大可能是中了毒。

      江远潼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善良心泛滥的好人,眼前的男人明显是被什么人追杀过,不然怎么会伤成这样?而且他虽然浑身血污狼狈不堪,但从衣着上看,这人指定出身不凡,非富即贵,像是名门世家的纨绔少爷。

      他是这么想的,也这么说出来了,凑到小成身边犹犹豫豫道:“还是算了吧……受这么严重的伤,救不活咱们也没地方处置啊。”

      “而且你看他长得这么凶,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小成使了一下力,没能完全把人抬起来,于是冲江远潼仰了下头,语气不容拒绝:“过去抬另一边。”

      江远潼虽然害怕,但小成哥说的话他还是会听的,只能不情不愿地走到另一侧,抓住了男人的双脚,准备往上抬。

      但不知他的手碰到了哪里,昏迷中的男人似乎吃痛,一直紧闭着的眸子突然睁开,眸色幽深满是杀意,江远潼浑然不知下一秒将要发生什么,忽然眼前一闪,自己的脖子骤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锁住了。

      “啊——!”他发出一声惨叫,喉咙便再也发不出声,双手双脚拼命蹬着,却挣脱不开半点。

      男人的力气大得可怕,呼吸渐渐困难,二人都被这一变故吓到了,但幸运的是,他只是醒了这一秒,掐住江远潼的脖子后很快松力又昏倒了过去。

      江远潼蹬着腿往后连连退了好几米,劫后余生般捂着自己的脖子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来神,他眼角被掐出来的泪花还在,声音极为委屈悲愤地控诉道:“他他他他他——他掐我!”

      方才的惊吓让他浑身颤抖,心惊胆战:“我就说这人不能救,肯定有问题!哥……我们赶紧走吧……”

      想起当时男人凶狠的模样,江远潼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准备去做午饭,起身的那一瞬间,余光却捕捉到什么,他动作一顿,脑袋缓缓地转了回去。

      床上躺着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神色依然冷肃,带着点还未完全清醒的朦胧感,只一双眼睛恍惚地望着房梁。

      “你、你醒了……”江远潼弱弱出声,身体僵硬的又坐了回去,不知是不是因为害怕,他说话有些含糊磕绊,“你、你什么时候、时候,醒的?”

      见男人没说话,他有些尴尬的又问了一句,特意压软了嗓音:“你都昏迷六七天了,好、好点了吗?”

      话音落地,男人总算有了反应,胳膊一撑从床上坐了起来,这可把江远潼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摁他:“哎哎哎你别乱动啊!伤口还没好呢!”

      男人微垂着眸,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嗓音低哑地问了一声:“你救了我?”

      不等江远潼开口,他又道了一句:“多谢。”

      江远潼干巴巴的“哦”了一声,见他坐起也没什么反应,应该是没扯到胳膊的伤口,于是慢吞吞的又坐到了小板凳上。

      “有水吗?”男人问。

      江远潼点点头,站起身去桌子旁倒了杯热水,双手捧着,快步回到床前递到了他的手上。

      做完这些,他像往常一样,撑着脸趴在床边望向男人,一杯水喝到底,江远潼似乎是好奇地问了一声:“你这伤是怎么来的啊?”

      男人把杯子递还过去,斜睨了他一眼:“与你何干?”

      “问问还不行吗……”江远潼低头玩指甲,没什么气势弱弱地小声埋怨了一下,“好歹是我把你救回来的,你都不知道你腿上的伤有多难治,为了照顾你,我都好几天没睡一个完整的好觉了。”

      说着,他胆子也没方才那么怂了,目光幽怨地盯着男人继续道:“你这几天昏迷,煎药、换药、包扎伤口,都是我帮的你,现在像我这样的好心人可不多了,可你呢,我把你从山上带回来的时候你还掐了我呢!”

      他叽叽喳喳地吐槽:“你记不记得?就这里,你力气可大了,我脖子到现在都没好,差点没把我掐死……”

      “我说,你该不会是把我当刺客了吧?”

      江远潼仰起头,撩开一点胸前的衣衫让男人看自己的脖子,口中继续抱怨着,然后问了他一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人眉梢微扬,目光在他雪白带着淤青的脖颈处停留片刻,语气没什么起伏:“问这个干什么?”

      “问你当然是有用啊。”江远潼起身去到一个柜子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好的纸来,他似乎很宝贝这个东西,展开时的动作都很小心,走到床前,语气已经变成往日的轻快,面上也笑得眉眼弯弯,“喏,你看,保、证、书。”

      写了字的纸在男人面前晃了几下,他伸手接过,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保证书?”

      再注目一看,眉心微拧,“?”

      江远潼见他神色如此,便道:“看不懂吗?我给你念。”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指过去,声音清晰且一字一顿道:“德佳年间三月十二日,竹里村江远潼将我从山上救回,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本人承诺,待我病好后承担江远潼为我花费的所有开销,其中包括买药看病、不分昼夜的贴心照顾等服务,并自愿给予黄金白银作为报答。”

      “本人”和“承诺”之间空了一段距离,应该就是留着给他签名字的。

      “哦对了。”江远潼收回保证书,歪了歪头,笑容甜甜道:“还得再加一项,你对我造成的精神恐伤,不多,就收你八百文吧,掐去零头,嗯……总共是三十六两银子。”

      他狮子大开口,闻言,男人眉眼闪动了一下,再看向少年时,眸光意味不明:“江、远、潼?”

      “哎!”江远潼乖乖地应了一声,往他身边凑了凑,“所以你叫什么名字?我帮你签也可以。”

      “我的名字,可不是谁都能直呼出口的。”男人眼底含着几分探究,修长干净的指节缓慢摩挲在被单上,拖着尾音语速悠悠道,“不过恩人救了我一命,确实该告知。”

      “我叫,周与舒。”

      声音低沉醇厚,藏着点喑哑和试探意味,但江远潼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愉快的在宣纸上替他写下了名字。

      他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江远潼根本不感兴趣,他在乎的只是男人许诺给他的报答。

      刚才要价确实高了些许,存着点试探,但毕竟自己也付出了许多,所以多要点补偿是应该的。

      将保证书收好,江远潼心情好极了,唇角浮起一抹笑意,连带着看周与舒都顺眼了几分。

      “对了,你家是住哪里的?”

      周与舒:“泊京。”

      “在京城啊。”江远潼一拍大腿,唇角微微上翘,耐住欣喜道,“那你家肯定很有钱喽,我看你的衣服就能看出来,难怪受了这么重的伤,是不是被仇家记恨了?”

      唉,失策失策,早知道刚才就再往上报些价了。

      应该凑个整数报五十两的!

      周与舒道:“只做些小本买卖,家中并无多少积蓄。”

      江远潼没反应过来:“什么?”

      周与舒对视上他黑亮的眸子,面上一派坦然自若。

      他张唇,说出的话却令江远潼心寒了几分。

      “就是没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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